第六章 少年魄
入了内室，夜空冥也不在她面前隐瞒什么，一挥手，屋子的墙壁便渐渐攀爬上黑色的边界。小云雀心下一跳，有些紧张。“以前，你哥哥没有跟你提过这里？”夜空冥带着小云雀缓步向前走去。
“什么这里？东家的茅草房？”小丫头不明所以，只是口中蹦出往昔哥哥会顺带出来的话语。茅草屋……凤夕默这家伙还真是给面子……夜空冥眉目微挑，面目还真是有几分无语。
“地底幽狱。”夜空冥语气淡静地解释道。
小云雀忽地想起以前哥哥的确是提过这个地方，还说这里有一个已经躺了有上千年的人，是，他和眼前这位东家的铁打好友。“里面有一个人？”小云雀试探性地问道。
“是。”
“叫楼沐泽？”
夜空冥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免不了一愣，微微侧目看她，暗黑中，看得不清。“你哥哥跟你说过？”
“是呀，不过，我也从东家的书本中看到过。”没有听到夜空冥的回应，便又补充道：“就是那本《楼清王朝》，应该是一本史书吧。”安静了片刻，两人的脚步倒是不急不缓，走了一小段不知名的路。“这样啊……他是个不错的少年。”前一句似乎是在叹息中承认，后半句点入了些许哀伤，隐隐有些赞叹的语气。
小云雀本想问他有关那个神秘少年多一点的事情，眼前的黑幕忽地划开一道白光的口子，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躲避那有些刺眼的光芒，不及片刻，光渐渐弱去，变得柔和，带着淡淡的蓝色。
“到了。”夜空冥一语方了，两人皆停了步子。继而薄蓝的光如画卷般慢慢铺陈开来，开至半卷，薄蓝中透了缕缕绯红的光，待两人的周围全然是冰地时。小云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冰地里躺着一个白衣人，面目如那人间不及弱冠的少年，鲜活地仿佛下一瞬间即将睁开眼睛，淡淡的笑意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拥着那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形，冰层里面，少年旁边，还有绚烂绽放的红莲，妖异中竟透着温和。“他就是……”
“楼沐泽。”
夜空冥回应道，继而曲了单膝，蹲下去看那冰层中的人。小云雀感觉到东家那淡淡却清晰存在的疼惜感，毕竟，他和哥哥一起守护了千年的人，还没有可以苏醒的征兆，着实让人心凉了许多。
“东家在集聚楼公子的三魂七魄？”小云雀怎么也是个几百年的小妖了，这点从一见到楼沐泽苍白的脸时便已经知晓了。
“嗯，已经集聚了三魂，至于七魄……等待缘分来到吧。”夜空冥语气中掺了苦涩的意味，隐隐有着无奈。小云雀向来心思单纯，又容易被情感倾染，听这语气眼睛忽地酸了酸。也随东家一起蹲下身子，语气微微扬起的安慰道：“不用担心的，东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冥君，哥哥一身灵力无敌，一定能救得楼公子苏醒的。”
夜空冥侧目看身旁小云雀澄澈的笑脸，忽然觉得心静了许多，露出淡淡的笑颜。“嗯，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小云雀忽地想起什么，手指点了下鬓角，“对了，东家还没有告诉我来这里做什么？”
夜空冥经她一提，也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透明的瓶子，盯着它看，“刚刚那道士以此作为求魂的交换，我想拿它来试试是否有沐泽的魂灵七魄。”小云雀也是盯着这小小的神秘瓶子看，明白了方才在侧房果然是两人在进行有关“魂灵”的交换，前些日子，倒是听东家说过，只是没什么人拜访，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哦，那东家快试试吧。”小云雀好奇地催促道。
夜空冥打开木塞，魂灵们在从瓶子中纷纷拥挤着游荡了出来，晃着略长的透明体形，朝冰层下的人飞去，在即将触到冰层时顿了顿身形。小云雀心下一紧，手微微地攥了起来。夜空冥也是微微拧了眉头看着这忽然间不动的魂灵，虽然已经无数次目睹过这样的情形，心中却固执地相信，期待是自己的错觉，期待这魂灵可以直入冰层下少年的身体。可是，一切如故。魂灵们在冰层上绕了几圈，交错着身形，继而飞向了那冰凉的石壁，隐没了身形。
夜空冥眸色一黯，顿时心狠狠地痛了下。小云雀感觉到他的变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日那些大把大把的嬉笑言语此刻竟然一个都吐不出来，哽在喉间。“东家……”
“我们走吧。”夜空冥缓缓起身，转身作势便要往外走。小云雀忙跟上他，伸手轻轻拉住了东家的衣袖。倒不是完全因为害怕这席卷而来的暗黑，还有，传递自己一份薄微的安慰。夜空冥怎会不知晓，便任由她拉着。
暗黑渐渐淹没了背后的石洞幽狱，两人渐行渐远，暗黑过后，便是熟悉的内室。庭院里的花香，像是一剂极好的安心香，提醒着他们这是人间，是在家里。
气氛渐渐好转，屋外金色的细碎光线洒在庭院里，两人出了房门。小云雀大大地吐了口气，把方才的郁闷全数倾吐，好让自己恢复到精力充沛的状态。夜空冥一见这外面清亮的景色，心情也是缓和了许多，温和地笑道：“小七，屋内的茶水都凉了吧，再热热，可别浪费了这上等好茶。”
听到东家轻松清凉的声音，小云雀心下欣喜，调皮的语气荡出唇齿：“是，小的接命，东家到正堂等着享用吧。”说完，像个小兔子似的跳到正堂里，继而便有瓷器微微相撞的声音，听得夜空冥心下升腾起阵阵安然，着实，心不再躁乱。往昔一个人面对这些失望时，是无垠的悲痛充斥这心扉，如今，有个人一同担着，仿佛心也放宽了不少。
桃花玉清茶，茶香醇厚，缠了四月芳菲桃花瓣的清香，连了一身的露水净化，倒入紫土颜色的瓷杯，模样甚好。夜空冥心中叹道，好茶啊。小云雀这般急切的性子，抿了口加热的茶水，眸光一亮，惹不住赞道：“东家，这茶好香呢。”
“呵呵，那是自然，除了这茶，其实，桃花酿也是不错的。”说道夜空冥心中所想，自是欢喜应道。
“桃花酿？酒？”小云雀歪着脑袋问道。
“嗯。”刚应完夜空冥就后悔了，怎么能告诉她这个，这丫头一听还不立马想尝尝，当时凤夕默可是千叮万嘱不让这丫头沾这些酒水之类的，小时候一次小云雀灌了个满醉，差点没把他的魔宫给毁了……正这般想着，小丫头果真兴奋地瞪大眼睛，身子往前倾了倾，“东家，你有啊，我要喝，我要喝。”
“不行。”
“东家，东家……”见夜空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就马上压下了兴奋之意，扁着嘴向那个谁讨乖。
夜空冥忽地想起凤夕默先前在屋顶上的语气……脊背一阵凉，心中叹道，果真是兄妹俩呢。眉目间却不起丝毫波澜，敛目看茶，淡淡道：“忽地想起一件事，农家人以节俭为美，家里的柴火不多了，小七不如去后山拾些回来吧。”
“嗳？怎么可以这样？”小云雀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中，被夜空冥这一句突然的话搅得完全不知东南西北了。
“不拾够两捆不许回来吃饭。”
“啊……”还欲言语些什么，见东家很淡静地坐在那边一边喝茶一边翻看书本，心里一阵乱搅，狠狠叫嚣：变得这么快，哼，这没几天就会指使本姑娘干这种粗活，算你恨。一挑眉，小云雀不甘心的转身执行东家的吩咐了。
魔宫里的那个谁透过术法刚好听到了这些，乐的嘴弯的大大的，嘿，鬼丫头，总算轮到你被人压制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