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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飞天狐狸(二)
飞天狐狸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看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阿木已经给他做了些吃的。
“阿木,你过来。”飞天狐狸说道,声音已不像昨天那样有力,那般洪亮。
阿木将刚做好的小米羹端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阿木从未做过饭,只有想当然的随便熬了一碗粥。
飞天狐狸笑了笑,道:“没有,只不过有件心事未了。”
阿木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着什么,不过不管打算什么,他都不允许之前那样的事情在发生,道:“等你身体好了,就可以去了了。”
阿木看着令狐天的眼睛,他希望听见令狐天也这么回答。
令狐天缓缓说道:“我早年纵横天下,也算风光无限,但是却也孤苦一生,连这一生令无数人眼红的武功,也未能找到人继承,这是我晚年都在遗憾的事情,本来想到可能就此就完了,不想老天让我遇到了你,既然你我已经是朋友,你何不帮我了了这最后一个心愿?”
阿木当然能看出令狐天身体的虚弱,只是他不愿那么去想。
“我可以学你的功夫,但是你也要好好活下去,等你身体好了,再教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的。”阿木边给令狐天盛吃的,边说道。
他不敢看令狐天一眼,他怕自己看到令狐天的样子会忍不住流泪,白花的头发,身上的皮肉因老去而皱在一起,像是一颗已经干枯的树木,在风中随时会断裂开。
令狐天说道:“我是好不了的了,人嘛,终究是要死的,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也活够了,如此活着也不见得比死了好。”
阿木道:“可是我是你的朋友,有很多人想要杀我,你难道不想保护自己的朋友吗?”阿木想让令狐天改变那种心态,积极的活下去。
令狐天说话似乎已无力气,但是又怎能不明白阿木的意思,道:“你既然学得我的本领,又是雷神的弟子,谁敢杀你?再过十年,江湖上还有谁会是你的对手?到时谁又可以杀得了你?”
他没有说自己把一生的功力都给了阿木,他怕阿木愧疚,愧疚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痛苦的事,阿木还小,不该承受如此多的痛苦,作为朋友,他不得不顾虑到,也是阿木如今还小,修为不够,飞天狐狸将他的内功压制住,等阿木练功到了自己能承受的阶段,他自会知晓,也会明白该怎么运用。
至于阿木会将自己的功力用在什么地方,怎样用,他没有担心,他明白阿木会好好利用他给他的一切。
阿木道:“可是我能活到十年后吗?这次若非你突然改变主意,我岂非就已经死了?”
令狐天说道:“所以我要用我最后的日子,让你学会一个可以永久保命的本领。”
阿木心道:“果然是又想让我钻进去。”随即拒绝道:“我不学!”
令狐天叹气道:“我知道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将这一切强加在你身上,这事情做得不够朋友,你心里难受,可是我已别无他法,江湖的恩怨我已不想再管,我已经很累了,你明白吗?”
阿木道:“不明白!”
令狐天接着说道:“我的功夫留着也是带进棺材,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罪过,你明白吗?那你就宁愿让我死不瞑目吗?”
世界上有很多人,宁愿死将自己的功夫带进棺材不会留给别人,但是也有很多伟大的武林宗师,他们想要自己的功夫永久的传于世上。
阿木冷声道:“那就不要死!”
令狐天无奈叹息,半晌,方缓缓说道:“我和你相处的时间只有六天了,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好好过完这六天?”
阿木又惊又急切的问道道:“什么?六天?只有六天了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六天了?”
令狐天说道:“第一,我答应你师父七天后送你回雷神堂,我是个守信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其二,我答应了来寻我复仇的人,七天后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已只有六天时间了。”
阿木似已呆了,舀起来的羹停在空中,粘稠的羹液滴滴落下,他的心也随着羹液滴滴落下。
令狐天伸手抓住阿木的小手,轻轻捏了捏,道:“现在,你还要拒绝的话,我也不强求了,冥冥中自有安排,老天若是要如此待我,我亦无话可说。”令狐天放下碗,站起来,步履蹒跚的慢慢的走到外面,单薄的身躯在风中摇晃,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眼里似乎有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和不舍,又似乎有放下了执念的轻松,享受着在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太阳光。
山下已经有很多人扎下帐篷过夜,守住各个地方,防止令狐天逃跑,令狐天笑了笑,对于这些人,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若是自己再年轻十年二十年,这来再多的人,他也不会皱皱眉头,但是如今他已老了。
看着一棵棵的树木花草,微风拂过,树叶动了动,小草摇了摇,他的心,他的人也仿佛跟着动了动,随着摇了摇。
“我学。”阿木低着头走出来说道,令狐天心中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带着遗憾离世,但是他也知道阿木在心底做了多少的挣扎,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和悲伤,本来他不该承受这些的,但是他正在承受着这些痛苦,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令狐天明白阿木的痛。
上天仿佛对这个孩子太过眷顾,让他拜入雷神门下,学得旷世奇功雷火引,又让他遇见令狐天,得到世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功法。
上天仿佛又对这个孩子太过残忍,八岁便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孤身一人走江湖,经历这许多的悲惨遭遇,苦尽甘来的同时又危机四伏,步步杀机,刚刚得到一个朋友,却又马上面临生离死别!
老天好像从来不让一个人的遭遇和经历一番风顺,总是要开很多的玩笑,易其心志,痛其体肤。
令狐天缓缓说道:“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杀掉敌人,除此之外就是逃命,拥有一门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轻功,我的七星步法独步天下,正是江湖中最顶尖的轻功,学会之后无论是谁,只要你想走,他就留不下,就算是你师父也不例外,要保命,也就容易了。”
阿木没有说话,他只是听着。
令狐天知道阿木在听,只是此时他还没有从心底里接受自己给他的这些别人梦寐以求的赠与。于是又慢慢说道:“七星步法是按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星辰的位置和变化而来,繁复无比,步法加上心法,两者相互配合,身心与方位融合,方可施展出天下绝世的轻功来。”
阿木在听,他还是没有说话,令狐天也没有要他开口说话,只是在不停的说着修习的关键所在,然后让阿木照着练习,只要阿木肯学,就够了!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而陪伴自己一生的武功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这也是种说不出的遗憾和痛苦。而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传人,比找一个人来爱自己难太多了。
练习的空间不大,只这一个小屋子,山下有人,若是被他们看见令狐天教阿木这一绝世武功,他们哪里可以等上七天,这间小屋子瞬息间便会被挤破。
若是之前,令狐天还有底气,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功夫,阿木现在虽然身上有几十年的功力,却用不出来,他自身也不知道自己虽然才八岁,身上已经有五十年的内功修为。
阿木认真的听认真的练,他们都知道时间紧迫,绝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是以一刻也不曾放松。
令狐天累了就躺床上休息休息,醒过来又继续督促阿木练习七星步法,几天来,阿木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默默的练着令狐天教他的七星步法。
情到深处最伤人,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这是朋友为他留下的唯一东西,可以让他保命的东西,他必须保管好,练习好,不至于辱没了他的威名,不至于让他走得不安心!
令狐天也没有和阿木说过其他的废话,他懂阿木的心思,虽然他们的年龄隔着七十岁,但是,他们确实是最懂对方的朋友!
世间的事有时本来就是很容易懂的!也是很简单的,不过是被我们自己的思维所扰乱罢了,也是被生活的环境潜移默化了。
在这期间,雷神堂也有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这天雷义练功完回到房间,便看到桌子上有个纸条,上面写到:“今夜子时,城郊西小树林见!”雷义虽然狐疑,可还是去了。
有能力不懂声色将纸条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人,定然不是简单的人,而且字里行间也没有露出对他不利的信息,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有可能是朋友,虽然他想不出是谁,但是他现在急需有人帮助自己。
天空有繁星,也有月亮,月光照耀下的杭州是美极了的,晚风吹过,舒爽无比。
雷义没有心思去观看夜景,但是美丽的东西不会因为你不去看就不存在。
“良辰美景,雷三公子为何却心神不宁?”
雷义听见声音后急忙转身,眼见一个大概有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手中拿着把羽毛扇子边走边摇着过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雷义,满脸微笑,连眼睫毛都好像在笑着。
雷义心中已加了戒备,盯着他问道:“你是何人?约我到此有何贵干?”
那人脚下挺住,离雷义三丈远,悠哉的说道:“三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您才在叫花楼将在下痛打一顿,这么快就忘了?”
雷义回想了下,然后不屑的冷冷说道:“哼,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泼皮无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原来此人正是当日被雷义痛打一顿后怀恨而走的江湖万事通万通通,此人心胸极是狭隘,极是记仇,又阴险奸猾得很,如今来找雷义有何居心?
万通通说道:“诶,三公子此言差矣,我若真是个市井无赖之徒,又怎会知道三公子您下毒害自己的二哥和雷神的弟子的事呢?您说是吧?三公子?”万通通笑了,笑得非常高兴。
他故意将这句话的声音拉得很长,当他看见雷义变了颜色的脸庞时笑得更开心了,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掌控别人的感觉。
这是一种变态的乐趣,但是大多数人都喜欢这种变态的乐趣!因为这可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雷义脸色恢复了正常,镇定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若你约我出来只是为了这无中生有的事,那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万通通道:“三公子亲自托人自云南快马买回来的蘑菇,我想雷神应该是识得的吧。”万通通说了这句话,将手中的一颗蘑菇扔了过去,随即自得的摇着扇子,其实天气并不热,但是他就是喜欢摇扇子,显得自己掌握全局,就好像诸葛武侯一般。
雷义伸手接住万通通扔过来的蘑菇,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又变,眼中已现了杀机。
万通通忙说道:“可是雷神现在并不知道此事!三公子足可放下心来。”
万通通更知道自己必须早些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对雷神说过,否则下一秒迎接他的将是雷义的“地雷阵阵!”如此一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化为泡影。
“那他什么时候会知道?”雷义冷冷问道。
万通通悠然道:“第一种情况,我死了,今天晚上如果我回不去,明天雷神就会知道这蘑菇是从哪里来的,是谁让人运过来的!第二种情况,我没死,而三公子又不愿意合作的情况下。”
雷义怒道:“你在威胁我!”
万通通道:“这不叫威胁,也可以叫威胁,但是对于你来说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要的只是你能与我联手。”
雷义道:“我能帮你什么?你又能帮我什么?”
万通通道:“我能帮你除去雷神的小弟子,我知道他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至于你能帮我的嘛,暂时还没想好,想到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雷义冷冷说道:“你想玩我?”
万通通道:“不是不是,三公子多心了,在下说了是相互帮助,三公子只管回去,等着看吧,很快就会有人为你除掉阿木了,此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三公子是聪明人,相信你会明白的。”
雷义不再说话,虽然被人抓住小辫子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但是已经被抓住了,又有什么办法,只有以后再想办法除掉万通通了,除此之外,他还必须要知道这件事除了万通通外还有谁知道,雷神堂与此有关的人他已全部杀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风险太大,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而万通通竟然连自己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能查到,心中对万通通夜多了些忌惮,不过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算万通通再怎样玩,最后只要自己发现不对劲,立时可以杀之以除后患。
只是他将万通通看得他简单,将自己看得太出色!这本就是每个人都有的通病,雷义注定要在这上面吃大亏。
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阿木的七星步法进步也异常快,他本来就是个聪敏机灵的人,又加上超于普通人的可怕意志力和毅力,不断的练习加上令狐天这个武学宗师的亲自指导,想不进步都难。
夜色深沉,就像阿木的心,就像令狐天的眼神。
当天边渐渐出现曙色的时候,阿木停了下来,他走进厨房,乒乒乓乓的摆弄着锅碗瓢盆,虽然他才八岁,虽然他也不怎么懂得做饭,但是他知道他要去做一顿饭!
饭菜摆上桌子,令狐天甚至闻到了很大的焦糊味,他却兴高采烈的吃了一口又一口,他没有赞叹说好吃,他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的欢愉已经说明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最幸福,最温馨的一顿饭。
阿木倒上了酒,令狐天抬起了酒杯,两人一饮而尽,还是没有说话,令狐天不住的吃着,喝着,因为这是他的最后一顿饭了。他总该好好享受一下的,这是朋友为他做的饭,他总该珍惜的,只因为从此以后,这样的情景都不会再发生了。
他们即将天人永隔,但是他却对阿木说:“你总该笑一笑的。”
然后阿木笑了笑,笑得非常难看,总归是露出了一个笑脸。
“你总该说几句话的。”
阿木却说不出话。
令狐天放下筷子,喝了一杯酒,说道:“你应该为我高兴的。”
阿木没有说话,朋友就要死了,他却要为他高兴,阿木如何能做到?
令狐天又说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一个人没有遗憾的死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阿木还是没有说话。
酒已喝完一壶,阿木又拿了一壶。
“你总不能这么对待朋友!”令狐天说道。
“你却这样对待朋友!”阿木说道。
令狐天的眼神也露出痛苦之色,道:“你应该理解我的自私的。”
阿木说道:“我理解你的自私,却不能自私的接受你的馈赠。”
令狐天长叹道:“能在死之前有你这么个朋友,也算了了我一个遗憾,又答应接受七星步法这个陪了我一辈子的朋友,你是在帮我,而不是接受我我的馈赠,你明白吗?一个人死之时,却要将自己最自豪的东西带着消失,对于这个人来说,那是多么大的遗憾,你明白吗?”
“你可以将这些东西随便给任何一个人,然后选择活下来,我想只要你开口,就会有无数人愿意得到这个机会。”
“你说得不错!只要我开口,仅凭七星步法就足以让江湖中人个个挤破脑袋来求我。”令狐天说:“但是,将自己最喜欢,最让自己骄傲自豪的东西交给那样的一群人,这不是对我七星步法的侮辱吗?”
阿木说道“好吧好吧,反正你说的总有道理,我不说了总可以了吧!”
令狐天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孩子,看到自己的朋友吃着自己分享给他的糖果。
阿木却想哭,拿着朋友用最后的生命为自己换来的糖果,这糖果本来应该很甜,如今却只剩下苦涩。
也许是因为太甜,所以才发苦了。
“天亮了!”阿木说道。
“天亮了!”令狐天也说道。
“你根本没有打算和那些所谓的仇人拼杀,对吗?你根本就没有打算继续活着,对吗?”阿木问道。
“人老了,就不想再徒添杀戮了。”令狐天叹道。
“你也怕下地狱吗?”阿木问道。
“老了,就怕了!”令狐天说道。
阿木不再说话,他故意不去看令狐天,他没有勇气去看他。
“你现在的七星步法只能和一般的江湖人相比,遇到高手依然难以脱身,回到雷神堂后就不要出来了,起码等到你功夫有些成就再出来!这是能让你保命的唯一办法!”令狐天说道。
“嗯!”阿木答道。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施展出七星步法,否则只能给你带来灾祸。”令狐天说道。
“嗯!”阿木答道。
“江湖险恶,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嗯!”阿木答道。
“千万不可随便相信别人!”
“嗯!”阿木答道。
“你走吧!”令狐天张开了口,似乎有太多的话要嘱咐阿木,但是又想到,江湖中的事情,又怎能叮嘱得完全,最后也就只剩下下这一句。
飞天狐狸三
飞天狐狸正叫阿木离开这个地方,阿木还没回答,却有人回答道:“可惜,谁也走不了了!”话完,人已到!
来人有九尺高,膀阔腰圆,如一个小山丘一般雄壮敦实,皮肤黝黑如炭,嘴唇又厚又红,眉毛像一戳野草般又密又乱,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时不时的就瞪人一眼,怒起来犹如地狱里的恶鬼,山神庙门前的门神一般让人见之生畏。
“千斤斧杨波!”令狐天说道。
阿木已经站起来挡在门口,那大汉却看也没看他一眼,随意一脚将他踢了回去,撞在床板上,阿木只觉得像是被一匹飞奔的马儿撞过一般,头脑发晕,全身都快散架,但是身体却没有其他的问题。
阿木不知所以,没想到自己如今也能承受这么重的打击了,想到当时被王大雷那一脚踢了,自己足足疼了三天还没好完全。
他不明白怎么回事,令狐天可是明白的,这正是他那几十年的功力在阿木体内保护着他,否则就是这一脚都足以让他丧命。
“不!我是千斤斧,却叫杨刚,杨波是我父亲!”大汉道,转眼看见阿木又走回令狐天的身边,眼里也不禁露出了惊奇的神情。
他这一脚出了多少力他自己是知道的,一般这样大的娃娃虽然不至于死去,但是卧床两月不起是可能的,但是这个孩子须臾间又爬起来,走了过来,他如何不惊。
“没想到你还挺能挨打嘛!”虽然吃惊,但是他并没有将阿木放在眼里。
令狐天生怕阿木身上的事情背发现,随即道:“呵呵,看来我真是老了,连你的年龄都看不出来了!”
杨刚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也不再去管阿木究竟是怎样接住自己这一脚的,说道:“你确实老了,我父亲千斤斧杨波不正是死在你的手上吗?你不记得了?”
令狐天说道:“我并没有杀他!”
杨刚道:“没错,可是你废了他的右手,他不能拿斧头杀人,所以被一个比他弱十倍的人所杀,却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令狐天说道:“我明白,也知道他死得很不值!”
杨刚道:“所以,我今天来杀了你,也算为我父亲报仇,也让你尝尝被一个比自己差十倍百倍的人杀了是什么滋味。”
“你好像忘记了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阿木说道,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杨刚,没有丝毫的害怕和畏惧,反而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哦?”杨刚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对令狐天说道:“这是你的徒弟?”
令狐天笑着道:“不是!”很欣慰,很自豪的微笑。
“是你的儿子?”
“也不是!”
“那就是来陪你送死的!”
“谁死还不一定呢!”阿木打断杨刚的话说道。
“那你就先吃我一斧!”杨刚举起斧头劈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是雷神的徒弟!”令狐天淡淡的说了句。
斧头落下,却没有落到阿木的头上,这一斧太快,快到阿木根本来不及反应,但是他不怕,因为在他的身后是他的朋友。斧头离阿木的脑袋只有三寸,但是这炳千斤斧却稳如泰山,怎么也没有再落下分毫。
杨刚将斧头收回,爽朗一笑,说道:“原来是雷神的弟子,失敬失敬,当真是少年英雄,胆气十足啊!”
阿木没理他,沉声说道:“你要杀他,需先杀了我!”
杨刚道:“他是你何人?”杨刚怕令狐天和雷神堂有什么关系,如此一来他便得罪了雷神堂,那是他得罪不起的。毕竟雷神堂堂主雷神的弟子在此,他不得不考虑到这一层关系,他虽然谈不上心细,但是这点利害关系他还是知道的,否则刚刚那一下就已经将阿木的头劈开了。
阿木说道:“他是我朋友!”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滑稽,你们两个当我是猴子吗?耍我呢?”杨刚听到阿木说他和飞天狐狸是朋友,不觉失声笑了出来,当时就觉得这孩子是在耍弄他。
就在他还在大笑的时候,飞天狐狸说道:“没错,我和他是朋友。”
杨刚止住了笑,仔细的看了看阿木,又看看令狐天,摇摇头,道:“打死我也不信。”
令狐天道:“你信不信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他和此事没有关系,你只要不动他分毫,就不会有麻烦!只要知道这点,便足够了。”
杨刚水牛一般的眼睛一瞪,道:“哼!令狐天,我不管他是不是雷神的弟子,我也不会为难他,你若识相的,将七星步法交给我,我可保你不死!”
飞天狐狸微微笑着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为你父亲报仇不过是句假话罢了!”
杨刚道:“废话少说,交是不交!”
“要交也不能交给一个脓包啊,你说呢,令狐天?”杨刚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又响起,两个人就出现在门口,一男一女,男的沉着一张脸,好像和谁都有仇,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女的大眼睛,浓眉毛,翘鼻梁,樱桃红小嘴,满面笑容,似乎所有的事情在她一笑之间都可以解决,说话的正是女的。
只是她的眼神中总有种说不出阴险和狠毒。
“要命的夫妻!”杨刚冷声说道。
“呵呵,既然知道我们夫妻专要人命,你还不快溜?”女的又说道:“难道还在等死吗?”
这对夫妻很奇怪,男的老是不说话,女的却不停的要说话,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却暴躁癫狂。好像是老天将他们的性格彻底弄错了一般。
杨刚道:“哼!别人怕你们,我杨刚的斧头可不怕!”
“怕不怕比划比划就知晓了!”女的说道。
“谁怕谁!”千斤斧,这把斧头没有千斤,却有百斤,千斤斧是江湖中人对他父亲的尊称,如今这把斧头传到了杨刚的手里,由杨刚的手里使出,也当真有千斤的力道。
要命妻道了声:“找死!”身子虚晃一下,由左而右,她的身法太快了,千斤斧杨刚虽然力大如牛,怎奈这一斧却是他全力使出,这也是杨刚太过年轻的缘故,不懂得十分力气只能用三分的道理,使出的一招怎能说收回就收回,要命妻虚晃一下让他来不及回防,一掌打去,杨刚看着要命妻一掌打来已觉不妙,危机间撤回左手抵挡,却也被要命妻一掌之力震得连连退了三步。
要命妻没有继续追打,要命夫又来到她身边,好像一刻也离不开要命妻,要命妻走一步他便跟一步,从来不会离开她身边三尺远。
要命妻冷声说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和老娘打!还好意思叫千斤斧,也不怕辱没了你老爹的名声。”
杨刚气得脸色涨红,却奈何输了半招,说不起硬气话,江湖本就如此,成者为王败者寇!
令狐天说道:“他不过是年轻了些,刚才若是他父亲出手,你的头已经掉在地上。”
杨刚感激的看了令狐天一眼,今天自己是来杀他的,但是如今他这句话无疑替自己保住了父亲的名号,他如何不感激!
本来自己父亲临死之时也没叫自己报仇,说尘归尘,自己也杀过很多人,但是杨刚一心贪恋七星步法,又知道令狐天已经七十多岁,觉得有机可乘便来了。
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练功,否则,他就是有他父亲的十分之一,也不至于输在要命妻的手中。
杨刚躬身施礼道:“晚辈鲁莽,多有得罪,前辈保重。”说罢便快步离开。
其余几人鄙夷的看着他,心中都在耻笑,耻笑他虽有个厉害的父亲,却是个败家的玩意儿!
他们虽然还记得当年千斤斧杨波那雄姿英发的豪气,但是对于这个连父亲一成功夫都没学到的杨刚,他们没有一丝好脸色。
成王败寇,千古不变的道理。
要命妻道:“令狐天,你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从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善良!”
令狐天说道:“从前我也没和你们有过节!”
要命妻道:“可是我现在和你有仇!”
“你不过是看上了他那七星步法罢了,什么仇不仇的,拐弯抹角多没意思!我最烦你们这样的人了,又要偷人又想要贞节牌坊。”令狐天还没搭话,另一个人说道。
“谁他妈鬼鬼祟祟的,出来老娘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要命妻骂道。
“连我的名号都不知道,你也配在江湖上混?”那人说道。
“确实,连有话必说,直言不讳的言先生都不知道的人,真没脸在江湖中混!”另一个人接着话说道。
“哟,一剑镇皖南燕剑也来了,今日还真热闹啊!”那被称为言先生的人说道。
“既然如此热闹,又怎能少了我热闹先生呢!哈哈哈!”言先生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又响起。
要命妻道:“哼,什么狗屁一剑镇皖南,直言不讳言先生,热闹先生,不过是一群连面都不敢露的缩头乌龟罢了,也好意思给自己取那么个响亮的名号,也不知羞是不羞!我若是你们,早就买块豆腐撞死了。”
言先生道:“你这婆娘当真是不知死活。”话音落下,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要命妻的身旁,一个巴掌就扇过去,要命妻惊得张着嘴巴,忘记了躲避,她没想到此人竟然一句话不说就动手。
言先生脸上带着笑,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出抓向言先生的脉门,言先生吃了一惊,惊讶竟然有人可以在他出其不意的攻击中后发而先至,出手抵挡不但丝毫不显慌乱,而且还是以攻为守,一下子变被动为主动。
言先生情急之间手腕反转以两个手指击向来人的脉门,来人手微微变换,言先生的两根手指击在那人手掌心,两人一拍既散。
言先生退出三尺远,笑道:“原来要命夫妻真正厉害的是那个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的要命夫,失敬失敬!”
这言先生五十来岁年纪,眉毛胡须有些许的花白,一身白色长衫洗得干干净净,一张脸保养得如羊脂玉一般的好,只看皮肤绝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
浓眉小眼,一双眼睛像是老鼠觅食一般时不时的搜寻搜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原来刚才出手为要命妻挡下那一巴掌的人正是站在要命妻身旁的要命夫,他平时甚少有机会出手,别人都不知道,原来要命夫的武功高出要命妻很多很多!
“那是因为你一天只顾说话,忘记了练功!”话音落,剑光起,一剑出似龙吟,轻灵又毒辣的剑,当然是一剑镇皖南燕剑。
燕剑的剑果然厉害,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剑带着七朵剑花,每一朵剑花都可以幻化出七个变化,一招出就像有七七四十九剑出,要命妻脸色骤变,要命夫将她轻轻推向一边,他的脸色还是毫无变化,他还是不慌不忙,等燕剑这一剑离他只有两寸的时候,他忽然就动了,脚下没动,上半身却像是柔软的杨柳枝一般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也躲开了燕剑的这一杀招,还是刚才对付言先生的那一招,平平淡淡的一招,扣脉门!
燕剑也不俗,见一剑落空,手腕一转,剑变个方向削向燕剑的手腕,这一手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回风舞柳”夺命连环三招,燕剑见他剑削过来,手腕又是一变,又躲过,燕剑一招逼退燕剑,又杀向要命夫的脖子,要命夫手又变,这次竟然像之前言先生一般以两个手指击向燕剑的手腕,燕剑心思急转道:“此人倒当真厉害,此时我若认输,丢了面子,若强进杀招,只怕我这手腕也要作废,也罢,也罢!”
燕剑想明白其中利害,剑尖指上,剑把击向要命夫的手指,“砰”一声响,燕剑趁势撤回!
燕剑将剑插入剑鞘,下巴微扬,傲然而视,腰间一块雕龙玉佩,耳髻两绺头发随风飘扬,眼皮微微闭起,本来很大的眼睛眯缝起来竟然像是只有筷子宽。
“热闹热闹真热闹,继续,你们继续啊!停下来就不热闹了。哈哈哈哈。”热闹先生喊道。
言先生嘲讽道:“不知燕大侠是否也像在下一般只顾说话去了,忘记了练剑?”
燕剑气极,眯缝的眼睛张开,精光闪现,右手把在剑柄上,道:“你!”
言先生笑道:“怎么,想看看我们究竟是谁说的话太多,而功夫练得太少吗?”
燕剑心中忖道:“今日来事为七星步法,切不可为了这些许小事耽搁了正事。”随即冷哼一声,负手立于一旁,只是眼角余光一直看着令狐天,他才是自己这一次最主要的目标。
言先生也冷笑一声,不去管他,说道:“热闹先生,既然来了,怎么不也去露两手?”
“嗖”一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便出现,一身打扮就像平常百姓一般,一件灰色大褂,一条近乎土黄色的裤子,一张脸也像是常年在太阳下暴晒一般又黄又黑,皮肤干皱,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说道:“我是来看热闹的,不打架,不打架,哈哈。”
“是也,是也,只有白痴才会和他们打!”热闹先生话刚说完,门外又有一人说道。
“你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吗?”言先生看着门外大声说道。
热闹先生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下又有热闹看了,哈哈,只要有热闹看,我管他是哪个王八蛋呢!”
“在下不姓,更不叫王八蛋!”一个白衣飘飘的公子从门外走来,昂首阔步,像一只长颈鹿,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一柄刀,走路时在自己身前晃来晃去,显然他对这把刀极是喜爱,也是他依仗的东西,更是他值得炫耀的东西。
“哦!原来是快刀王子司徒轩,我以为是哪个王八蛋呢!”言先生道。
司徒轩脸上有些怒色,说道:“再说一遍,我姓司徒,不姓王,更不叫王八蛋!”
言先生的一双老鼠一般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看着司徒轩,满不在乎说道:“怎么,我就是要叫你王八蛋,你能怎样?还要和我打一架吗?”
司徒轩道:“我快刀王子何时怕过别人!出招吧!”
言先生不出招,反而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是个白痴!哈哈哈哈,妙极了,妙极了,哈哈,自己骂自己是白痴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哈哈···”言先生似乎笑得腰都要断了。
司徒轩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不出手可别怪我不给你出手的机会!”
言先生笑道:“是也,是也,白痴才会和我打!”说罢又笑起来,这句话竟然就是快刀王子刚来时嘲讽他们的话,如今言先生又用这句话嘲讽了快刀王子!
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笑了,用一种嘲笑嘲笑的眼光看着司徒轩。
司徒轩强压着怒气,盛怒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微笑来,冷冷道:“你们可别忘了,今天是为什么而来!”
“哦?难道你也和令狐天有仇?”燕剑率先说道。
“无仇!”司徒轩答道,他倒是坦率,也是仗着自己腰间的那柄刀。
言先生笑道:“哈哈,这个燕剑呐,本就是为了七星步法而来,还非要装个清纯,真是恶心,就好比,就好比一头大灰狼装成羊妈妈一般,可笑,可笑,又可耻,哈哈!”
燕剑怒喝道::“言必失,你这张臭嘴我迟早给你割下来!”
“哦!原来你的名字叫言必失,真是好名字啊,言多必失,嘿嘿,可惜,你却没有好好的领会到你名字的真谛!”要命妻道。
言必失眼睛一转,看着要命妻道:“要命妻不也要不了别人的命嘛!干脆叫送命妻好不好?”
“好好好!热闹,我就喜欢热闹,要命妻也好,送命妻也罢,只要热闹就好玩,越热闹越好玩,越热闹越好玩!”热闹先生一口黄牙怎么也合不上,但是他却一点感觉都没。
司徒轩说道:“你们若再吵下去,山下上百人就该到了,到时情况会如何你们该清楚吧!”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如今看这些人在这吵这些没有的东西,他怎能不急,若要他自己动手,他又不敢,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从前的飞天狐狸太出名了,威名震耳。
没有人说话了,连热闹先生也闭嘴了,原来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喜欢热闹的!
其实每个人都心急,他们虽然在吵着闹着,但是眼角余光一刻也没离开过令狐天,只是谁都不想去做这个急先锋。
他们都齐看向令狐天,阿木也看向令狐天,但是他们却都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令狐天坐在板凳上,鲜血却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他身上的洁白的衣衫。
阿木毕竟小孩子,之前见一个个都吵得不亦乐乎,也看了两分钟热闹,谁知就是这两分钟的时间,令狐天便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令狐天!”阿木惊叫一声,扑到令狐天怀里,两行热泪像是两条面条一般簌簌落下,混着令狐天流出的鲜血,湿透了令狐天洁白的衣服,也碎了阿木的心。
飞天狐狸挣扎着笑了笑,缓缓说道:“我,我,我走了,万事,万事小心!”
飞天狐狸令狐天死了!一代英豪就这么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生时没有人能杀了他,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里!这便是一代宗师令狐天!
言先生高声叫道:“死了!他死了!谁杀了他?”
燕剑冷冷道:“没瞎的人都能看到他是自杀的!”
是啊,杀他的刀还在他自己的手里握着,刀上还残留着自己的血!
热闹先生沮丧道:“热闹,热闹,热闹结束了,没意思了!”
言先生道:“他为何要自杀,只要他肯将七星步法交出,我也不会为难他的!”
“一代天骄,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令人叹息,令人敬仰!”燕剑说道。在场的众多武林人士中,竟然只有他懂得这个道理,只有他明白令狐天的做法。
剑是高贵的,就像是一个高贵的妇人,可以死,但是不能受到侮辱!
刀是狂霸的,它可以受尽屈辱,遭尽罪恶,但是最后它一定会以敌人的鲜血洗净自己的屈辱和所遭受的罪恶。成就自己狂野和威武的英姿。
言必失不耐烦道:“又开始放屁,人都死了才充好人!伪君子一个!”
燕剑没有和他争辩,叹道:“人死万事消,各位有缘再见!”他来时和他走时一样,昂着头,眯缝着眼睛,好像一切都没被他看在眼里。
眼见他走了,言必失看着众人问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快刀王子道:“你又为何还不走?”
言必失道:“我要为他挖个坑,将他埋了!”
司徒轩道:“人都死了,才充好人,伪君子一个!”
言必失居然一点都不气,说道:“哼哼,我好歹也是个君子,不管真伪,你连君子的边都沾不上。”
热闹先生拍着手笑道:“又有热闹看了,哈哈,好极好极。”
要命妻道:“我就不奉陪了,你们慢慢埋了他吧!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这个孩子可是雷神的弟子,你们可不要打歪主意,当心害了自己哟。”
要命夫妻走了,言必失冲着他们的背影喊到:“哪个雷神?说清楚再走!”
“世间能有几个雷神!”要命妻的话音传来。
言必失看了看阿木,眼珠一转,说道:“热闹先生,你埋了他吧,我走了!”
热闹先生看了看司徒轩,道:“没有热闹看,我也要走了,快刀王子,你埋了他吧!”
快刀王子道:“我只杀人,不埋人!”
此时山下的大批人员已经上来,听见了要命妻的话,见令狐天也死,只见一个八岁大小的孩子正抱着令狐天的尸身痛苦,猜想他定然就是雷神的弟子了,也奈何不得阿木,全都作鸟兽散!
一个大汉感叹道:“唉,都怪我们来晚了一步,否则那七星步法,可能就是你我的了!”
另一人推了他一把,不满意道:“能怪谁?昨天晚上叫你来,你他妈自己怂不敢来!现在又来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