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比试
果然，桓升收起了马鞭，将缰绳递给了桓不二，“将马看好，笨手笨脚的。桑葚----还是本公子亲自采得甜。到马车里，喊上萧公子，本公子要与他一起采摘桑葚。哈哈哈……”
“哈哈，桓兄，何事如此开心啊？”萧正峰听到桓升的笑声，掀开车帘问道。
“萧兄，下车与我一同采摘桑葚解渴如何？”
“这……”
“桑葚林中可是有惊喜哦，萧兄不想看看吗？”桓升有点邪魅地笑道。
“那好吧。”萧正峰瞟眼看了看在车中坐着像两尊神佛似的萧且和萧也。
萧且尚自闭目养神，萧也笑脸如花，“道成，去吧。可不要走远哦。”
萧正峰答应了一声，心里憋屈，这两货不打招呼半路之上闯进马车。两人说了----奉圣姑谕令----无论白昼黑夜，十二时辰贴身保护萧郎。
桑葚林不大，一人多高的桑葚树上结满了红色、白色、紫色的桑葚，让人不觉口齿流津。
桓升拿着佩剑，循着小道，一路披荆斩棘。
“桓兄，怎么不采摘果子啊，到底有何好事啊？”萧正峰对桓升的举动有点疑惑了，这厮只是一路疾行，对身边的桑葚果子理都不理。
“跟着我就对了，等会你就知道了。”桓升一脸神秘。
这时，林中的路还未走到一半，萧正峰耳尖，他听到了女子的说笑之声，笑声婉转，恰如这林中的黄莺鸟。
“怎么样，听到了吗？”桓升得意地问道。
“嗯----”萧正峰会意地笑了，“就是不知道长得如何？”
“应该不会太差，我那家奴也是见过世面的，一般货色，他也不至于如此咋咋呼呼的。”
路走不多远，桓升与萧正峰来到桑葚林中的一片空地，刚要歇息一下，辨一辨声音的方向，一片寒光陡然向两人袭来。
桓升猝不及防，一个懒驴打滚滚到了一旁，萧正峰眼力够好，顺着扫来的寒光，合掌将剑锋夹在了双掌之间，迎面一位妙龄女郎正怒目注视着他。
此女梳着堕马髻，穿着鹅黄色的两裆衫，眉目之中似要喷出火来。
“淫贼！”
“姑娘，你我萍水相逢。这林子够大，我与萧兄路上饥渴，想要进林采撷果子解渴。你不问青红皂白，拔剑相向，出言不逊，是何道理！”桓升从地上爬了起来，老神在在地说道。
“小姐，他们肯定跟刚才那人是一伙的，别跟他们讲道理，先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了起来，萧正峰循声望去，小丫头穿着白色束襟圆领的上襦，梳着双丫髻，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配着她甜甜的声线，甚是可爱。萧正峰对着小丫头，露出大白牙，粲然一笑。
小丫头赶紧抱住胸口，惊声叫道：“小姐，他看我，挖了他的狗眼。”
“甜甜，要挖你挖，本小姐不做你的打手。两位公子，我鲁莽了，还请见谅。”
见女子服软，萧正峰这才松下双掌，但仍旧暗暗地用着劲，直到女子抽出宝剑回送鞘中，萧正峰这才彻底卸下双手的劲道。
“我叫杨琼玉，与丫鬟甜甜在此采摘桑葚解渴。不想刚才有位恶奴，见到我们主仆两人就大喊大叫，出言轻薄，所以我们才有此举的。两位公子还请见谅小女子的造次。”
“不敢当，不敢当，小可桓升，这位公子叫萧道成。实不相瞒，那位恶奴实是小可的家仆。只因见到姑娘如此美貌，所以一时失心之症犯了，小可回去一定好生管教。”桓升侃侃而谈，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潇洒模样。
“噗嗤----”甜甜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桓公子还真会拍马屁，本来就是他家奴才的不是，到他嘴中倒变作小姐你的过错了。”
“怎么变作我的过错了？”杨琼玉问道。
“只因小姐你太美了呀，所以人家家仆失心之症才会犯了，这不是小姐的过错，难道还是丫头我的过错呀。”
“好个油滑嘴刁的小妮子，看我不打死你。”杨琼玉作势就要打甜甜。
“小姐饶命啊，饶命啊----”甜甜娇笑着，撒开脚向远处跑开了，一会不见了踪影。
“杨小姐，甜甜跑远了，不要紧吧。”萧正峰颇为关切地问道。
“不要紧的，多谢萧公子关心了，小妮子跟着我，早跑习惯了。再说，别看她人小，身法甚是轻便，也会些拳脚，不碍事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萧正峰放下了心。
桓升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这萧正峰还真是小家子气，小姐不关心却关心丫头。难怪只能娶到刘寄奴的小姨子，下层庶族就是这般没眼界。
“杨小姐，不知道你的桑葚可要采摘完了，如果方便的话，小可带有马车和马匹，倒可以携小姐一程的。”桓升殷切地说道。
“桓公子费心了，小女自家有马车，不劳公子挂怀了。”
桓升碰了个软钉子，本待要再接再厉，这时候甜甜突然慌慌张张地从树林中蹿了出来，“小姐，不好了，咱们的马车被人霸占了！
“什么，岂有此理，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抢占杨小姐的马车！”桓升怒不可遏地说道。
“两位公子跟我来，”甜甜小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头，既然有两个冤大头自己找上门来，自己何必亲自出力，倒不如以恶制恶，方是上策。
桓升与萧正峰义无反顾地跟着甜甜向桑葚林的一方走去，杨琼玉嫣然笑了笑，她一点不担心，这雍州的地头，还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只是桓萧两位愣头青，恐怕是要被小人精甜甜当枪使了。
一侧的桑葚林旁，一辆青罗伞盖的马车悠然地停在路边，马车的周围围着几个壮汉。
“小姐你看，就是他们。”甜甜小手一指站在马车旁边的众人。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夺我马车？”杨琼玉走上前质问道。
“公子，马车主人来了。”一位男仆躬着身向车中人说道。
车中人微微闭着眼睛，“怎么如此罗唣，不知道本公子在休息吗。原主人来了，给点银两，打发走了就是。如果纠缠，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是。”
“是，公子。”男仆应声就要下去。
“等等……”车中人倏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原来这车是小娘子的座驾，为民唐突了，惊扰了佳人。可是为民的马已经累趴下了，所以如果小姐愿意，能否捎带为民一程。”
“这家伙叫诸葛为民，是诸葛长民的弟弟，就是个蛮汉。”站在不远处的桓升小声地向萧正峰说道。
萧正峰默默点了点头，有其兄必有其弟，这个诸葛为民跟他的哥哥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小姐可愿意否？”见杨琼玉一脸含煞，诸葛为民仍是后知后觉，继续提出自己的请求。
“兀那汉子，你知不知羞，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让我们小姐与你一个陌生男子同车，羞不羞，羞不羞……”甜甜一边蹦，一边用小手刮着小脸。
“贱婢敢尔！”诸葛为民虎目含威，狠狠地瞪了一眼甜甜。
甜甜不期然地向后退了几步，眼巴巴地望着杨琼玉，转而一想，突然对着身后喊道：“两位公子，我们家小姐受欺负了，你们两还不过来帮忙。”
萧正峰与桓升互相对视一眼，从后面走了出来。
“原来是有护花使者啊，倒是为民自作多情了。不过自古宝马、美人都是有能者得之，不知道两位公子愿不愿意划下道子，与为民一较高下。赢者得美人，输者夹着尾巴离开如何？”诸葛为民抬着下巴颌，鼻孔朝天，很不屑地望着萧正峰与桓升二人。
听闻诸葛为民的提议，桓升面有难色，他知道诸葛为民可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力士，一双铁掌据说可以断石开金，自己与他对上了不死也要残废。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搭上性命。可是现在推辞又显得太窝囊，这可如何是好。
“哦，既然诸葛兄如此说，就请划下道子吧，我萧某愿意奉陪。”
萧正峰搭话了，桓升暗自心喜，既然有这个愣头青担当，自己就可以看热闹了，“诸葛为民，我跟你说，杨小姐不是物品，不是你打架的彩头。但是你既然发出挑战，萧兄愿意跟你一争高下，就让他给你个教训吧，我就不参与了。”
杨琼玉一直站在旁边，虽然粉脸含煞，但却不言不语，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桓升，对萧正峰投去感激的目光。
萧正峰感受到杨琼玉的目光，报以微笑。
“废话少说，来人啊，将马儿解辕，我们将马车举起旋转，看谁旋转的圈数多，谁就是胜者，如何？”
“真是蛮汉！”桓升小声咕哝道，幸好自己机智，没有答应这个蛮汉的要求。如果答应，自己能不能举起马车还是个问题呢。
“小姐，这个野人要这样比的话，不知道姓萧的公子能不能答应？”甜甜对着杨琼玉小声说道。
“甜甜，如果萧公子落败，我们就夺下马儿自己走。”杨琼玉决然地说道。
“好嘞，小姐，我明白的。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坐山观虎斗，得渔人之利。”
“小妮子，谁教你这些的啊。”
“你呀。”
“我----”杨琼玉指着自己挺直的鼻梁，一时无语。
两个男仆将马解下辕缆，诸葛为民走到马车旁，扎下马步，一手拿着车轴，一手擎着轼木，沉气开声，猛然将马车举了起来。
“好----”三位男仆同时击掌。
诸葛为民虽然脸色通红，但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好了，这就开始转了。”
“小姐，这个野人还真是厉害，举马车虽然靠的是力气，但是这车子体积庞大，更要考验人的平衡能力。举起马车，还要转圈，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小妮子倒有些见识，所以萧公子这人还不错。虽然文文弱弱的，但是他还愿意出头，足见此人心地不坏。”
“是了，小姐，比那个桓公子好，巧舌如簧讲的就是那种人吧。”
“嘘，小丫头口不择言，有些事放在心中就好。”
“哦，原来小姐都明白啊，我怕小姐被人骗了，才出言点拨的……”
“你这小丫头片子……”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一位男仆边鼓掌边数着数。
“轰----”诸葛为民陡然放下马车，顺手接过男仆递上的手巾，擦了擦额角的大汗，“该你了。”诸葛为民斜楞看了一眼萧正峰。
萧正峰浅笑着走到车辕旁，他双手握住车辕，平直地举了起来。
甜甜圆圆的大眼几乎竖向地直了起来，小嘴彻底成了O型。杨琼玉的表情倒是平静，可是那紧握宝剑的左手，显示了她此刻的讶异。
诸葛为民眉间的轻视不见了，本已经垂下的双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桓升停止了贵公子的招牌动作----摇泥金折扇，短暂的恍惚后，在他的牙缝中间蹦出了几个字----“也是一头蛮汉！”
萧正峰试了试手感，他将车辕缓慢地举直，将整个车子举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方，如脚底生根般，他在原地打起了陀螺转。
这种重量，根本不需要发怒而激发体内的先天之血。三皇炮拳可不是白瞎的，为了在这个乱世生存，萧正峰一有空就勤练三皇炮拳。这炮拳讲究的就是势大力沉，可以说练拳先练力，力量是他的基础。加上锁鼻术的调息，萧正峰很轻松地举着马车，在原地一圈一圈地转着。
“甜甜，为萧某数着啊……”
“哦，”甜甜如梦初醒，嘟成的小嘴，变成了热烈地喝彩，“一，萧公子加油；二，萧公子真棒；三，萧公子最帅；四，萧公子飒爽；五，萧公子威武……一百零二……”
落地几乎无声，萧正峰让马车如举起一般慢动作地放在了地上。
“你----”萧正峰一指诸葛为民，“我是你的一倍，你怎么说？”
“啊----”一把响环刀哗啦啦地就向萧正峰拦腰砍来，说时迟来时快，一条人影如大步流星，“呲----”响环刀飞上了天。
萧也笑靥如花，高抬着一只脚，遥遥指着诸葛为民的鼻梁骨，“道成，你说----我是一脚将他脑袋踢掉，还是踢他个大花脸。”
萧正峰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黑着脸说道：“也子，算了。今天到雍州本是为了招亲，既是喜事就不宜见血，省得给刺史大人千金的大喜事添了晦气，还是放他走吧。”
蛋花的脚缓缓放了下来，“道成，你知道我也子为什么喜欢你嘛，因为你对敌人尚且如此，对兄弟自然不会太差。嘿嘿。”
“好，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再来领教萧兄的高招。”诸葛为民输人不输阵，撂下场面话，与手下的男仆匆匆离开了现场。
“真是卑鄙无耻下流！”甜甜从惊吓中恢复后，就是破口大骂。
“萧兄，没事吧。”桓升摇着泥金折扇，颇为关切地上前慰问萧正峰。
“没事。”萧正峰笑道。
“这位是？”桓升手指萧也问道。
“哦，我的贴身侍卫。”萧正峰随口说道。
“壮士身法武功可是了得啊。”桓升顺口赞道，他的脸色恭维，心里可是起了波澜，这个萧正峰----可是深藏不漏，身边的随从也不是常人。看样子，可要重新估量此人了。
“多谢萧公子仗义出手了。”杨琼玉手拿宝剑，拱手称谢。
“杨小姐客气了，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呵呵，萧公子，你说话好风趣呀。”甜甜甜甜地跑了过来。
“马车已经套好，小姐上车吧。”萧且不声不响地走了上来，挡在了萧正峰与甜甜中间。
甜甜乍一看萧且尖头尖脑的，心中害怕，不觉退了几步。
“甜甜，我们走吧。”杨琼玉向萧正峰与桓升分别致意，率先上得马车。
甜甜轻轻点了点头，向着萧正峰恬然一笑，跃上了马车，“萧公子，到襄阳城中，记得到刺史府中，找我们家小姐玩啊。驾----”
“刺史府，杨琼玉，对了，对了，你看我这脑子！”桓升用泥金折扇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如果没有猜错，她就是雍州刺史杨佺期的千金啊，这次招亲的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