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智劝亲王

第九十二章：

陈霸先虽然嘴上说不能算计王僧辩，但是还是在向王僧辩写信的同时，暗中派遣陈子华和韩子高以密使的身份前往寻阳，与萧方智密谈机宜。

“子高啊，叔父虽然选定了萧方智作为皇帝的人选，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萧方智其人畏葸逡巡，不敢承担大任啊。”陈子华对韩子高说起了自己对萧方智的看法。

“说起来但凡是皇子，若说他没有登临大宝的野心，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自古以来无情最是帝王家是常理，这萧方智久经乱世又怎么会不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呢，他之所以能在众皇子中保全性命，还不是因为他能够早早地离开中枢，主公也知道不论是咱们的陛下还是他的太子萧方焗都是一类人，最善猜忌，从来不相信他人，所以萧方智的那点野心估计也早早地就已经收起来了。”韩子高也说起了萧方智的为人。

“这正是我担心的，如今的萧方智年仅十三岁，胆小怯懦是本性，我就怕他不敢出来担这个担子啊。”陈子华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看多了他们萧家的手足相残，不免会谨慎些。

“兴国将军之所以选择萧方智也是看中了他的年幼，想来王僧辩自然也乐见一个年幼的皇子来继承王位，这样他们就能把持朝政，至于萧方智肯不肯出来，我们不能从萧方智那边入手，要从他的内人入手，属下听说晋安王对他的王妃言听计从，这晋安王王妃王氏是琅琊王家出身，身份尊贵，生性要强，等到了寻阳，我们只要稍稍用计刺激一下这位晋安王妃，就不怕他萧方智不就范了。”韩子高笑着向陈子华说起了他听到的传言。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内帷左右，真是可笑，看来萧家最后也难免步当年刘氏的后尘，毁在女人手上。”陈子华听了叹了一口气。

“这倒不会，这位晋安王妃，虽然跋扈了些，但是毕竟还是年幼，没什么大的见识，若真的将来成了皇后也不可能过多的干预朝政，更何况有陈兴国将军和王僧辩在，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掌握国家的权柄呢？”韩子高劝慰着陈子华。

“恩，那倒也是，对了你打算怎么刺激这位晋安王妃啊？”陈子华较有兴趣的问着韩子高。

“这事正需要主公配合呢。”韩子高笑着便凑到陈子华耳边，向陈子华耳语了几句，陈子华听了也点了点头，对韩子高的计谋表示了同意。

这晋安王虽然是梁元帝的皇子，但是却是最不受梁弟待见的一个，因为他出身过高，其母贵妃夏氏比剩下几位皇子的生母的位分要高得多，本来是最有希望被梁帝议储的，结果没想到夏贵妃突然薨逝，导致年幼的萧方智在宫中没有了依靠自然被其他的皇子和后妃们打压，幸好夏贵妃活着的时候就给萧方智找了一门可靠的姻亲，让时任中书舍人的琅琊王佥的女儿成了萧方智的正妃，王氏眼见得萧方智已无夺嫡的希望，便找了门路将萧方智安排出了京城，外放为晋安王，并领着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的虚名，也算是保全了他一门的富贵吧。

寻阳是晋安王的封地，这晋安也不是什么富饶的地方，所以晋安王的府邸自然没有那么壮观，看样子也没比陈子华在京口的府邸大多少，不过梁元帝驾崩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这里，所以府上还是挂着丧的。

“烦劳通传一声，钦命虎贲中郎将陈蒨、积射将军韩子高前来拜访晋安王殿下。”陈子华和韩子高在晋安王府门前长长的作了揖，请门子向里面传话。

这晋安王的门下自也没有什么人物，到底也没有什么大人物来拜见，如今来了朝廷的大员，那门人倒紧张了起来便到内里去通报了。这几日梁元帝在江陵遇难的消息传到了萧方智这里，萧方智便开始紧张起来，毕竟自己是大梁的皇子，所以总是担心有人注意到他，现在朝廷里的将军来了，他以为是有人要来赐死他，便更加紧张起来，出来见陈子华和韩子高的时候竟然连站都站不住了，还得下人们扶着，正要出门，却被王妃王氏拦住了。

“殿下，任他是朝廷的什么将军，殿下都是先帝的皇子御封的晋安王，不能自失了身份，来人，请客人们进来吧。”王氏沉着的向下人们传了命令，这晋安王府本来就不大，里面的对话陈子华和韩子高自然也能微微听到，相互对视了一下，便笑着向房里去了。

“臣虎贲中郎将陈子华，积射将军韩子高拜见晋安王殿下。”陈子华和韩子高进到了内堂里向萧方智行了个礼。

“两位将军请起，殿下近来身体偶然风寒，说话不便，敢问两位将军此来寻阳所为何事啊？”王氏坐在萧方智身边，代萧方智问了话。

“我和韩先生受京口驻军总领、司空陈兴国将军的密令前来与晋安王殿下商议大事，烦请王妃殿下屏退左右。”陈子华站起身来向王氏拱了拱手。

“闲人都已经退下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王氏清退了内堂里伺候的人，独留下他们四人在内堂里说话。

“殿下可能也听说了，陛下在江陵蒙难，太子殿下，安始王殿下均遭毒手，陈兴国将军有意请晋安王殿下出山主持大局，光复萧梁江山，以策正统。”陈子华和韩子高跪在地上向萧方智奏请着。

“陛下宫车晏驾，殿下和本宫也确实悲愤万分，本欲为陛下报仇雪恨，然则食邑偏狭，兵少民乏，无以成事。既然陈兴国将军有中兴大梁之志，不如前往北方寻访贞阳侯萧渊明，其人才智出众，素有大志，又曾被先武皇帝议储，此人方是继承大梁正统的最佳人选。”王氏听到陈子华他们要拉萧方智下水，便立刻找了其他的说辞来推却。

“王妃殿下此言差异，贞阳侯虽然聪颖，但是自古立子立嫡，萧渊明出身卑微，更兼身在北齐遭受戮辱本应自裁以全名节，却卑躬屈膝投靠北齐，已为朝廷所不齿，若其等位大宝，无异于将大梁江山拱手让于齐人啊。”陈子华继续向萧方智说着。

“殿下与我疏懒成性，先生所说的国家大事倒不是我们能够考量的，还望将军回去禀告陈兴国将军，勿要强人所难。”王氏听了还是为自己和萧方智的安全考虑不肯松口。

“王妃殿下，我们此来不仅仅是为了殿下，更是为了王妃殿下，微臣听闻王妃殿下出身琅琊王氏，身份何其尊贵，那萧渊明的正妻是燕北狄人出身，若萧渊明为帝，母仪天下的便是燕北狄人，难道王妃殿下要屈尊纡贵向狄人请安吗？臣下斗胆请问王妃殿下，当今朝堂之上王僧辩王司徒也是琅琊王氏后人，于殿下分属同宗，每年王府都会在建康举办家宴，各王府名门，都会受邀参加，敢问王妃殿下可曾受到王大人的邀请？如果王妃殿下还如此怯懦畏葸，迟早有一天，琅琊王氏会忘了还有王妃殿下这一号人的。”韩子高上前说起了自己了解到的琅琊王氏的情况，便看出了王氏确实有些动容的感觉。

“还有，王妃殿下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您与殿下的将来着想，您想想您能想到萧渊明，难道萧渊明就不会想到晋安王殿下吗？之前太子殿下和朝廷内的众人没有想起晋安王殿下是因为当时帝在储在，朝廷的皇子尚多，如今江陵一乱皇子尽蒙难，这能够与萧渊明争王位的可就只剩下了殿下了，所为树欲静而风不止，若真的萧渊明登位，他能放得过殿下吗?”陈子华也紧接着趁热打铁，向王氏说起了若萧渊明捷足先登将给萧方智带来的灭顶之灾。

“陈兴国将军有多大的把握？”王氏似乎被陈子华和韩子高说动了，开始问起细节来。

“陈兴国将军坐守京口，领精兵十万，手下良将何止千员，同时陈兴国将军也与王僧辩王司徒商议过了，他也愿意效忠晋安王殿下，王妃殿下想想，这朝廷之中如今能够左右朝局的除了王僧辩和陈兴国还能有谁，西边的王琳虽然势大，但是他素来忠于大梁朝廷，若殿下继承大统，那王琳也会遥尊殿下的诏令，殿下便坐拥江山在手了。”陈子华向王氏仔细地说着。

“王僧辩也同意此议吗?”王氏听到王僧辩的名号，便问了一句。

“不错，王妃殿下您想想，王僧辩王大人也是琅琊王氏出身，和王妃殿下分属同宗，他肯定是更乐于这一国皇后出自琅琊王氏门下啦。所以王大人也是朝夕期盼等待殿下能够前往建康继承大统。”

“两位大人，今日所议的是大事，关乎殿下和本宫的身家性命，本宫自然不会只听两位大人的只言片语，还请两位大人先到府上厢房住下，待我与王爷商量之后再做打算吧。”这王氏果然是浸润世事久了的，即便是心动了也不会说出口来，这一下便又给自己赢得了主动了。

韩子高和陈子华自到王府的厢房住下。“子高，你看今日这王妃是个什么意思？她到底想不想让晋安王出山啊？”陈子华到了厢房便匆忙的问起韩子高来。

“主公，依着子高看来这王妃已经动心，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举棋不定，目下就需要我们来推她一把了。”韩子高笑着说。

“怎么推她一把啊？”陈子华不解的看着韩子高。

“之前来寻阳之前，我不是已经安排了几名身形像是北方的人了吗？主公您认为这些人是做什么用的啊？”韩子高诡异地笑着。

“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咱们能找到晋安王殿下，那萧渊明的人，北齐的人自然也能找到殿下啊，您说着既然找得到，那萧渊明的人会怎么办啊？”韩子高故意卖着关子。

“你是说，行刺？”陈子华突然反应过来。

“不错，若不是关乎性命的事情，想来晋安王那位王妃殿下也不会真的把咱们说的话当回事，只有让他亲自经历了关乎生死的事情，她才会真的在意起来。到时候不用咱们去求她，她自己就会来求咱们护着晋安王去建康城了。”韩子高笑着向陈子华说起了自己的计策。

当天晚上，韩子高便向躲在寻阳城中的刺客传达了行刺的命令，萧方智此时正和王氏秉烛夜谈，毕竟这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他们自然莫大的重视，正当两人说到关键之时，只听到门外家丁发出了撕扯的喊声“有刺客……”

晋安王和王氏两人虽然是王族，但是哪里见过这架势，那几名刺客直接奔着内堂来，刺丝了三四名家丁，直接奔着晋安王来，当时韩子高给他们下的命令是只要不要了晋安王的命即可，要尽量做的逼真。其中的一个刺客的长剑已经划伤了晋安王的臂膀，血一下涌出来，那王氏看到晋安王遇刺，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挡在了晋安王的面前，其实她想的很简单，若是晋安王真的死了，她的结局也必将是惨不忍睹的，所以她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保护好晋安王。

眼见得那长剑又要刺过来了，王氏也做好了就死的准备，陈子华和韩子高仗剑而出，二人和刺客对战起来，两人是将军出身自然比那些家丁要好得多了，不过为了逼真，韩子高还是让刺客划伤了手臂的。陈子华和韩子高拼尽了全力算是把刺客逼退了。

“王妃殿下，快看看殿下有没有受伤。”陈子华仗剑在前面，问着王妃。

“有劳两位了，殿下无碍，那位韩大人也受伤了，您没事吧。”王妃此刻倒还算冷静。

“王妃殿下，府上怎么连亲兵都没有啊，就靠这些个家丁怎么能行啊?”韩子高忍着痛说着。

“昔日陛下命殿下来寻阳时，曾嘱托不要叨扰地方，所以我们便没有布置兵将护卫，没想到今日还是遇到了刺客，倒不知道这些刺客是何人派来的。”王妃答着。

“如王妃所说，自殿下受封晋安王以来便没有兵将护卫，那长此以来相安无事，而如今陛下驾崩，殿下就遇刺，原因就很明了了，至于这刺客，属下不敢妄言，相信王妃殿下应当心中有数。”陈子华拿着长剑保卫着王氏。

“这些刺客身形伟岸，倒不像是南方人，更像是江北的，大抵应该是齐人的样子，想来他们是真的想要了我们殿下的性命啊，看来我们再想苟安寻阳是不可能了，烦劳两位大人准备一下，明日我与殿下即刻随两位前往建康城。”那王妃看到目下的情景便作了决定。

韩子高和陈子华回到了住处，陈子华便疑惑地问了起来“那王妃就那么相信这些人是萧渊明派来的？”

“她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若是她相信了这些人是萧渊明派来的自然为了安全会和我们走，但是即便是她不相信这些人是萧渊明派来的，她便会知道这些人跟我们脱不了干系，她们想置身事外已经不可能了，既然人是我们派的，那么也只有跟着我们才是最安全的，这个王妃王氏聪明的很，所以我也只有给她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才能彻底解决掉她的犹豫不决。”韩子高笑着对陈子华说。

“看来你真的没有白在皇甫先生那里学习啊，这计策还真是精进了不少，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被你算计也说不定啊。”陈子华笑着说。

“主公，子高一身全仰赖主公，纵使子高身受千刀万剐之刑，也断然不敢算计主公啊。”韩子高听了陈子华的话，竟然吓得浑身发抖，立刻跪下陈着情。

“好了，好了，我自然是信你的，以后这什么千刀万剐的话就不要说了，说多了不吉利，听到了吗？”韩子高这强烈的反应，倒是陈子华没有预料到的，这样一来倒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了，便立刻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