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恐怖的脸

黑暗中，一抹血色红芒闪过，那是姬文双眸中的光芒。“公子…”又是那个充满柔情的声音，将周遭无数交错的声音压过，仿若一缕阳光，照入姬文心间。

昆仑山上，黑衣少年身侧，站着一湛蓝衣裳的俏颜女子。“公子，你说，这里的阳光这么明媚，为何这些雪就是不化呢…”

“公子，你说这里与中原，哪里好…”“有你在，哪里都好…”“公子也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嫣然笑颜仿若在眼前浮现，黑暗中，姬文缓缓闭上眼眸，喃喃道：“有你在，哪里都好…”“有你在，哪里都好…”他一遍又一遍的在重复着，好似在说给自己听，也好似在说给她听。

周遭仿若不再那么黑暗了，他深吸口气，心中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千柔…你…不一直都在吗…”这些情感混杂在一起，终于是再也分不清楚了。

眼前一切再度豁然开朗起来，一张挂着担心与忧虑的甜美容颜映入眼帘。

“公子！”雪柔本自束手无策，焦急万分的时候，忽见姬文双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复又恢复了清澄与神智。

姬文看向她，道：“你…没事吧？…”雪柔微微摇头，笑道：“多亏了高人相救。”

“高人？”他四下看了看，缓缓起身，“这里是哪里？”

“鬼屋，也是我家。”正说着，屋门被缓缓推开，韩蓉提着个篮子，走入屋内。

她与姬文相视一眼，却见姬文躬身道：“多谢姑娘相救。”韩蓉道：“不必。你能醒来，与我没多大关系。”

姬文摇头，“我是谢谢姑娘救了雪柔一命。”

韩蓉这次倒没拒绝，而是兀自在桌边坐下，将篮子放在桌上。

姬文望了眼那篮子，眉头不由微皱起来。这篮中一团黑气，看不清模样，但他却能感到有股森森的阴气。

三人谁都没说话，气氛正有些紧张时，忽听屋外一个尖细的声音道：“鬼医！快带我看看我这脸…”这人刚闯进屋来，骤见姬文与雪柔，忙道：“不…不用看了…”

他抬步就要走，却听姬文冷声道：“孙亮。”原来这人正是孙亮，他在三途河边被周洋伤了半边脸，如今用绷带包着，却是寻医来了。

孙亮转过身来，忙道：“这位少侠，你我无仇无怨的，你何苦老与我过不去…”姬文却是没回答他话，而是走到他身前，冷声道：“是你将我们的行踪告诉周洋的？”

孙亮道：“少侠你说的哪里话，我孙亮哪来的本事，知道二位的行踪…”

姬文摇头道：“若不是你，那周洋来的也太快了些…”他话音刚落，却听韩蓉淡淡道：“这你却是怪错人了。”姬文看向韩蓉，“愿闻其详。”

韩蓉淡淡道：“凡人出入鬼界均会由黑白双煞登记好，送往轮转殿，呈交轮转王。那周洋现是鬼界罗刹，看守地狱大门，这登记名单，都须经过他手，再一层一层往上传递。”

姬文眼光闪烁，“黑白双煞如何得知我二人姓名？”韩蓉不由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所以她微微笑了笑，笑容很是美丽，去并不令人赏心悦目，“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黑白双煞是阎罗殿的侍卫，他们的鬼瞳，看凡人一眼，便知此人生平卒年，莫说姓氏，便是前世今生，他们也能看个通透。”

韩蓉继续道：“公子若没事，我可否看看我的病人？”

姬文道：“是我鲁莽了。”

孙亮坐在桌边，道：“冥医，你可得看看我这脸…”他缓缓卸下绷带…

姬文听到冥医这个名字，心中微动，似乎在哪里听过。雪柔见他神色，疑道：“公子你怎么了…？”

姬文微微摇头，望了眼那藏着黑气的篮子，心中微沉，这里总有种诡异的气息…

这孙亮揭下面上的绷带来，露出那半边血肉模糊的侧脸。或是因为绷带捂着的缘故，他的脸上都开始化脓。

幸而这里的人，韩蓉与雪柔都是医生，雪柔即使心中觉得恶心，但医者父母心，她也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仔细的观察他的伤势。

至于姬文，他曾在战场上厮杀，比这更可怖的场景见过不知多少，加上他性子淡漠，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倒是孙亮，他哭丧着一张脸，“冥医，这你可得想想办法…我若是毁容了，不知多少姑娘…”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韩蓉投来的目光，及时住了嘴。

“你这半张脸受鬼气所侵，皮肉包括血管都在腐烂，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韩蓉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孙亮却是哀求道：“你可得救救我…”韩蓉道：“你知道我有几个不救的。”

“一，君子不救。二，修行之人不救。三，绝症不救。”她话语平淡，再不去看孙亮。

孙亮一怔，想了想，道：“这…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修行之人啊…”他说到这，忽的脸色惨白，“你是说…”

韩蓉淡淡道：“去准备后事吧。鬼气用不多时便会侵入你的心脉，那时候，烂的就不只是一张脸了。”

孙亮听罢，骇的一下跌坐在地，面上再无半点人色。

姬文在一旁，微微摇头，冷声道：“你是没有办法救，还是不肯救？”

韩蓉看了他一眼，“天下没有我治不好的疾病。”

姬文皱眉，“那何以不救。”

韩蓉看着他，“你想知道原因？”

姬文颔首，“愿闻其详。”

“所谓君子，不是烂好人，便是虚伪的人渣，这种人，我莫非该救？修行之人，自命不凡，欲窥天道，愚蠢至极，这种人，我该救？”

姬文眼神闪烁，“那绝症呢，身为医者，不正是为了攻克各种绝症？”

韩蓉淡淡道：“身怀绝症，乃天要你死，我从不违天命。”

姬文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为人医者，治病救人却有这般多的顾忌？”

他看着韩蓉，“你不若改成一条，活的不救，岂不省事？”韩蓉瞥了他一眼，却没再说话。

“他的伤…我或许有办法…”这时，雪柔的声音在屋中缓缓响起。她说的声音很低，似乎也没有多少底气。

韩蓉看了眼雪柔，似乎对她的话颇感兴趣。

孙亮却是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到雪柔面前，抱着她的纤细的小腿，哭喊道：“你若是能救我一命，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雪柔惊的想要向后退去，却觉对方手上力道非常大，自己竟是甩脱不开，“你…你先起来…”

孙亮却是耍起无赖来，“你先答应救我！”

雪柔道：“我…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只能尽力…”

姬文一步走到孙亮面前，一手将他提起，摔了出去，“你若想活命，便别那么多废话。”

雪柔摆脱了孙亮，松了口气，看向韩蓉，“这位姐姐，可否借你这里地方一用。”

韩蓉道：“你用吧。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雪柔笑道：“我需要银针十五根。”韩蓉眼光闪烁，“就这些？”雪柔笑着点了点头，“就这些。”

雪柔复又看向姬文，“公子，你那股炽热的气息，能不能注入他体内。”孙亮连忙摆手道：“他那会烧死我的！”

她笑了笑，“没事的，公子有分寸。”她的笑颜仿若就是颗定心丸，再惊慌失措的病人见了这笑颜，也会静下心来。

韩蓉瞥了眼再不言语的孙亮，她竟从这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心中微动，似乎想起什么，那是她还小的时候，她的师父曾与她说过，为人医者，医术高明与否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令自己的病人看到希望，即使再病入膏肓的病人，你能给予他生的希望，你便是神医。

她缓缓闭上眼眸，暗暗道：“医人先医心么…”她并非不懂这个道理，但却并不赞同师父的观点，有些人，就是该死的，救下了这些人的性命，却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便如这孙亮，别看他此时一副可怜相，他身为鬼差，在人间欺男霸女，享尽清福，这种人，少一个，世间便多一份清静。

她不治，却也没有阻止雪柔，她虽看出这女子也是习医的，但如今她倒要看看，对方的医术，到了什么地步。

雪柔在孙亮身前坐下，一双亮丽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的脸颊。孙亮竟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她却没如同孙亮那般想那么多，她正聚精会神的查看着他的伤势。按理说，这孙亮脸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他只是被周洋的指甲划破了而已。但坏就坏在这周洋乃是鬼魂之身，鬼气入体，凡人血肉受此气息污染，就不同寻常伤势了。

如此过了半晌，韩蓉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也并未说要提点雪柔什么。

“公子，还劳烦你在我施针时，将真气渡入他体内，不需多，一盏茶便好。”终于，雪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姬文略一沉吟，“我这真气…常人恐怕承受不住…”他没说出，雪柔所谓的真气，于他来说，不过是一身炎煞之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