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好生疑惑

白煞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快问！”

雪柔道：“我们如何离开这里？”

白煞道：“你们事情办完，再回来这里找我们就行了！”

黑煞看了二人一眼，“若是无事，我们走了！”

姬文忙道：“等下…”

白煞感到不耐烦了，“又有什么事！”

姬文道：“你们没告诉我，这三途河，如何去…”

“…你随着这些魂魄走，就能找到了！”

雪柔看着黑白双煞离开的背影，面上浮现一丝愁容，“这鬼界竟有十殿，这么大…该如何寻到那孙亮。”

姬文微一沉吟，随即道：“这些鬼差替地下的阴灵们办事，在这该有住的地方才是，否则四十九天，他们在哪歇脚。”

雪柔笑了笑，“公子聪明。”

姬文摇头，“方才倒是忘问那黑白双煞，这鬼差住的地方又是在哪一殿。”

雪柔笑道：“我们还是先去三途河吧，也许…他就在那…”

她说到后来，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姬文默然不语，他心中亦是满怀忐忑，不知能否见到她们…

二人随着这成批的鬼魂走着。

说来也怪，这些鬼魂均自身穿白衣，低着头，仿若被什么东西引着一般，沉默无声的缓缓前行着。

雪柔看了眼身侧的这些鬼魂，不由叹道：“人生前，受人管。死后，却还要受鬼管，一世又一世，何时才是头呢…”

姬文道：“师尊曾言，六界生灵均逃不过一死，所谓死亡，不过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

雪柔不禁笑道：“似你师尊这般说的话，好像死亡也不那么恐怖了。”

姬文缓缓道：“我却觉得，师尊所说不错。人死万事休，即便有来世，也不该再受前世所累。”

他这话有意说出，便是要劝慰雪柔，莫要因前世之事而挂怀在心。

雪柔心领神会，微笑道：“公子说的是。”

她复又喃喃道：“我却希望，我死后，可以不去轮回，甚至连这阴间也不要来…就这么魂飞魄散，消散在天地间，天上地下，再无雪柔这个人…便好了。”

姬文微惊，哪有人会希望自己魂飞魄散呢？

雪柔道：“公子不觉得吗？与其永无休止的轮回，忘记自己今生最在意的人，最在意的事，那是多残忍的事情…”

她看着姬文，“雪柔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忘记这一生的一切。快乐的也好，悲伤的也好，正因为有了这些，才证明我来过这世上。若是忘记这一切，那么雪柔这个人也不复存在了。转世的，不过是拥有我的魂魄，却不是我的另一个人罢了。”

姬文默然沉思，她这番话极其深奥，却也暗含道理。

魂魄还是这个魂魄，人，却不再是这个人…

这样的轮回，真的是所有人想要的吗？

雪柔道：“公子希望我放下唐蝶一事，总说她不是我，可我认为，她不就是我吗？我与她有着相同的魂魄，我记得她前世的那些事，那些债…我不能逃避，我必须去面对，即便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若能在三途河边见到他们，便是说上一句对不起，我心中也会好受许多…”

姬文再没说话，或许她说的是对，或许他说的也没错。

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若换做是他，他又会如何呢？

有些债，欠下了，就是欠下了。

始终是要还的。

而雪柔该感到庆幸，她至少还有机会，去还前一世欠下的债。

多少人，抱着不甘与悔恨，轮回一世，忘却所有，那些曾经的遗憾，就永远埋葬那一碗孟婆汤里了。

血黄色的河水翻滚着滔滔波浪，姬文望向那河水，只觉从中扑面而来阵阵浑浊之气。让人好不舒服。

雪柔蹙眉，“这…便是三途河？”

姬文道：“前方便是奈何桥。”

雪柔顺着他的话语向前方看去，一座石拱桥，正横跨血黄色的河水之上，他们跟随的那批鬼魂，正缓步走向奈何桥。

雪柔屹立桥前，眼眸却是盯着那桥旁立着的一块石头，这石头呈椭圆形，透着一抹诡异血色，体积极大。

它就立在这石桥旁，即将要登上桥去的鬼魂，都会在这石前驻足半晌。

当雪柔望向那血色石头时，她眼前仿若浮现了另一个自己。

雪衣白衫，神情清冷，手持刀刃，周家大宅中已是人间地狱。

女子手起刀落，鲜血溅在了她的衣裳上，也溅在了她美丽的脸庞上。

雪柔俏脸惨白，她想移开目光，却是发觉办不到。

惨叫声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周洋那怨恨的眼神仿若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中。

“啊！！”

终于，她抱住头，大叫出声。

“凝神，静心！”

姬文冷静的声音从旁传来，他一手放在雪柔后背心，一抹赤红气息在他手上闪烁。

这赤红气息灼的雪柔后背一阵剧痛，也正是这股剧痛，让她眼前景色一下开阔开来。

哪有什么周家大宅，哪有什么尸体与鲜血，眼前还是这块石头，还是这座石桥，身旁还是这个黑衣少年。

她看了眼姬文，见他冷漠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关心，“没事吧。”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姬文道：“这该是三生石，能映出人的前世今生，你或许是看到了你的前世…”

雪柔默然半晌，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见姬文望着那石头，却是眼神清澄，不由疑惑，“公子为何你看这石头没事？”

她见姬文摇头，道：“我也不知。”

姬文皱眉，他望向这石头，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按理说，任何人都会从这石头上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他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不去想这些，只道：“走吧，过了这桥，便是三途河。”

雪柔刚想起步，却又停下了脚步，她静静伫立半晌，忽而道：“公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姬文凝神听去，似是从桥上听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这叹息声此起彼伏，不似一人发出。

他想了想，道：“走在奈何桥上时，是一个人最后拥有今世记忆的时候。这一刻，很多人还执着于前世未了的意愿，却又深深明白这些意愿终将无法实现，就会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或许这也是这座桥名为奈何桥的原因吧。”

二人走上桥来，如此沿着桥走了半晌，却是始终没有见到桥的尽头。

雪柔越走心中越是疑惑，“这桥竟是比想象的要难走。”

姬文亦是心中不明所以。

他对于这鬼界也是头一遭来，虽在琼华派从派中的书籍上了解些鬼界的事，但如今看来，那些书中记载的，不过是皮毛罢了。

“二位，你们也与我一样，是在这等人的吗？”

一个女人声音悠悠传来，雪柔四下张望，这桥上哪有什么女人。

姬文眉头微皱，他一转身，一个白衫女子，正立在他们身前。

这女子发髻高高盘起，仪态端庄。

她与姬文对视一眼，“少年郎，你也是在等人吗。”

姬文看向女子空洞的眼眸，知她与自己不同，是鬼非人。

他摇头道：“我在这，并无可等的人。”

女子听了他的答案，似乎并不感到失望，“是吗，如此便好了。”

她缓缓转过身去，屹立在桥廊一侧，双眼望向桥下滔滔河水，再不言语。

雪柔见女子身影凄凉，不由上前两步，“你在这里，有等的人吗？”

女子没有去看她，只是颔首道：“有的。他答应说要来得。”

她幽幽道：“我已经等了两百年了，为何他还没有来。”

雪柔一惊，两百年，足够一个人轮回两三次了…

姬文缓缓道：“姑娘还是早些轮回的好…”

他没有明说，恐怕她要等的人，早就去轮回了。

这桥上每日都有无数的鬼魂经过，恐怕，他们早已错过…

女子摇头道：“我答应他的，等不到他，我们谁也不会先走。”

姬文语气中带了丝黯然，“人已死，又何必再执着。从今往后，他是他，你是你，一世的缘分，到得这，也就尽了。”

女子蓦地转过身来，空洞的眼眸燃气一丝莫名的情绪，“少年郎，你今年多大了。”

姬文看着她，“十七。”

女子喃喃道：“十七…你…可有爱着的人？”

姬文微怔，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当下颔首道：“有…”

女子的眼光不禁瞥向雪柔，“你们一定很幸福吧。”

雪柔被她看得有些羞涩，却是微微摇头，“你误会了…”

姬文亦道：“她已经去世了…”

女子沉默半晌，“你是来找她的吗？还是…她也在这等着你？”

姬文摇头，“我希望，她已经去轮回了。”

女子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怒意，声音蓦地寒了几分，“你不爱她！”

姬文缓缓摇头，“我爱她…”

他看向女子，“但我更希望她能踏上新的旅途，不要为我…再受半点委屈…”

他合上眼眸，紧抿着嘴唇，冷漠的面上终于闪过一丝痛色，“我没有保护好她…便是她死了…我连她的尸首都寻不到…我只求她快些轮回，忘掉这一世的一切，下一世…遇上一个好人，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也许会生一两个孩子…这是我唯一奢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