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怪异老者

姬文略一犹豫，又听蔡茂祖淡淡道：“你这身子曾经受过太重的创伤，即使现下我把你医好，你仍需静静调养才是。”

姬文看向他，道：“想不到也做起善事来了。”

蔡茂祖笑了笑，“你不必话里带刺。你只需记住，我今日救你而未杀你，只因崔小迎崔姑娘。”

姬文微惊，“崔姑娘？”

他犹豫半晌，道：“她现下在哪？”

蔡茂祖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一句话便将姬文问住。

蔡茂祖摆了摆手，“我的事已经做完。就此别过。”他看向姬文，微微一笑，“希望你我再无相见日。”

姬文不解他话中含义，但见他长袖一拂，缓步走出房间。

他望着蔡茂祖的背影，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个举人倒是有个好心肠。”

他想到这里，微微皱眉。

心中不知为何，也闪过一丝念头，与这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姬文在房内将身体调息完毕，已近黄昏。

他踱步走出客栈外，心中沉吟，终是缓缓摇头。

姬文正走在街上，本想就此出城，没走几步，迎面却走来一衣衫破旧的老者。

姬文一眼认出此人，曾在石镇，与这老人有过两面之缘。

姬文走上前，道：“老人家，又见面了。”

那老者打量姬文半晌，半晌才记起眼前的人是谁来，一拍酒葫芦，面上的皱纹舒展开，“小子，是你！”

姬文道：“老人家，你为何在此？”

老者道：“途经此地罢了。”

老者打量他半晌，道：“小子，你身旁的那个漂亮小姑娘呢？为何没见她？”

姬文知道他说的是折千柔。一提起她面上闪过一丝黯然，每当有人问及折千柔，他心中都如同被刀割一般。

老者见他神情，疑道：“怎么，你们闹僵了？”

姬文微微摇头，“她…去世了…”

老者眼中微带惊讶，随即狠狠掌了自己一个耳光。

姬文瞧得心惊，道：“老人家，你这是…”

老者道：“老头我最恨提别人伤心事，今日倒是犯戒了。”

姬文默然半晌，又听老者道：“你这是要往城外去？”

姬文微微颔首。

老者摆了摆手，“别去了，小子还不知道吧，现在整个洛阳城宵禁。到得夜晚，莫说出城，就是连在街上走，也是不行的。”

姬文奇道：“这是为何？”

老者耸肩，“听说是什么诸葛炎的来了洛阳城，新下的命令。”

姬文喃喃道：“诸葛炎…”

心中似是想起什么。

老者见状，道：“怎么，你认识？”

姬文摇头道：“并不认识。”

老者瞥了眼天色，道：“小子，陪老头找个地儿坐坐？”

姬文心道反正此刻也出不了城，便应承了下来。

洛阳城边一家小酒馆内，姬文看着桌子对面不停磕着花生米的老者，心中暗道：“都说小酒配花生米，这老人家只吃花生，不喝酒，倒是稀奇。”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再想，我为何只吃花生不喝酒？”

姬文对于他竟猜中自己所想，微觉惊讶，也不掩饰，颔首道：“这是为何？”

老者又将一颗花生粒送入嘴中，双眼望着昏黄灯光的天花板，“酒不是好东西，它易误事。”

他说的声音很低，好似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姬文尚未开口，却听旁桌一人缓缓吟道：“老丈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俗话说的好，何以解忧，还需玉液琼浆。”

姬文循声望去，旁桌一位眉清目秀的白衣书生手摇折扇，摇头晃脑。

他的面颊已是绯红，一身酒气隔着老远便可闻见。

姬文见他折扇破旧，白衣上多污渍，想是个落魄书生。

那书生亦是打量了二人一眼，竟是对着老者长拜一番。

骇得老者急忙起身，躲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书生一双醉醺醺的眼眸盯着老者，道：“昔日琼华派的剑仙，小弟自是要拜一拜的。”

他此话，倒是让姬文一惊，他眼光也不由凝在老者身上，不知这老人与琼华派有何渊源。

老者摆手，自嘲一笑，“小子，你认错人了。老头儿这浑身上下，哪有半点剑仙风范。”

书生一合手中折扇，道：“萧前辈又何必自谦，说起来，上次的仙妖战乱，小弟也与前辈有些缘分的。”

老者细细打量他半晌，忽而似是想起什么，“你是紫仙门的…”

书生打断道：“小弟已然并非紫仙门门下。”

老者默然半晌，轻叹一声，再不言语。

姬文见老者反应，缓缓起身，躬身道：“前辈，你当真是琼华派门下？”

老者看了他一眼，“昔日琼华派的老者已死，如今老头儿不过是个活一天少一天的凡夫俗子，你又何必在乎？”

姬文皱眉，“上次仙妖战乱…妖界五百年轮回一次人间…前辈你…”

老者面上露出不悦，道：“小子，你昔日话少得很，怎的今日这么多话。”

姬文微怔，却听那书生拂扇笑道：“萧前辈，这位少年可有些意思。”

老者瞥了他一眼，“你既知我身份，就该知我有两大不喜。一是不喜与人话旧。二是不喜人话多。”

他一眼瞥向书生，书生竟是笑容微敛，再不言语。

老者道：“倒是你，你怎会在洛阳。”

书生道：“游山玩水，途经此地罢了。”

老者又将一颗花生粒放入嘴中，淡淡道：“是么？”

书生微笑道：“萧前辈以为？”

老者看向他，道：“我猜不到。”

书生将手中折扇一下打开，轻轻拂动，笑了笑，“前辈多虑了。”

说罢，他大踏步走出酒馆，远处传来他爽朗的声音，“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姬文不由对他远去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心道此人举手投足间都有些癫狂之意。

老者道：“有什么好看，一个落魄书生兼酒鬼罢了。”

姬文道：“前辈认识他？”

老者伸了个懒腰，“见过几面罢了。”

姬文缓缓摇头，老者打个哈欠，“今日性质都被人搅了，走了走了。”

他说走便走，姬文欲要跟上，却忽见他回头道：“小子，别跟来！”

姬文驻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对这老人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与那老者离别后，姬文沿着洛阳古道行了四五日，一路往开封而去。

他此行漫无目的，也懒得再御剑，只徒步而行，心中也想看看沿途风景。

沿途他偶有听闻旅人们谈论叛军要进军中原的消息，心中微微摇头。

以他对宸渊的认识，对方并非是会如此冒失的人。

若没十全把握，宸渊断不会轻开战端。

又过十五日，姬文终于到得开封。

姬文兀自穿过城中石桥，眼光凝在一处空地上。

昔年元宵节，这儿曾经有过个花灯摊子。

那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

那天，她第一次不知不觉的闯进他的心房。

姬文缓缓合上眼眸，昔日热闹繁华的街道，此刻却是冷清得很，也不知那位卖花灯的大叔，如今过的可好？

姬文尚走到城门，只见开封城楼上弓箭手林立，那冰冷的箭锋遥遥对着自己。

姬文望向那紧闭的城门前站立着的一人，神色冷了下来。

眼前这人一身金甲，年纪不过十六岁左右，尚带稚气的面庞上带着浓烈的杀意。

这少年就这么站在那，竟是抵得上一城楼的士兵。“我们又见面了。”

少年缓缓开口，看着姬文。

姬文道：“我见过你，枣庄郊外。周无延？”

周无延颔首，“你还认得本将，很好。”

姬文淡淡道：“那天的人，我每个都记得。只是，如今活着的，恐怕只有你了。”

周无延周身杀意大作，“这事不提我还未必会杀你，今日提起那事，本将定叫你有来无回！”

他一摆手，城楼之上数百只箭齐下。

姬文玄火劲气化为一圈圈赤红光环，环住自己身体，腾身而起，百只箭竟是尽皆被他周身的炽热劲气化为飞灰。

周无延却并不惊讶，他早知这等数量的弓箭对他根本毫无用处，他这么做，不过是消耗他的劲气罢了。

姬文虚空踏步，一步上得城楼，一掌便掀翻眼前士兵。

他这套玄火掌配之玄火劲气，威力非凡，寻常士兵哪里是他一合之敌。

姬文上得城楼，仿若虎入羊群，这些士兵失去了距离优势，对于他来说，再没任何威胁。

掌心喷吐着炽热劲气，再毙一人，身后忽的一道金色剑光闪来，姬文看也不看，回身一掌将之拍散。

周无延手持冰冷长剑，缓步登上城楼。

那日在枣庄，姬文便看出这周无延修为不凡，今日见来，对方修为更胜往昔。

但他又何尝不是？

周无延没有多余的废话，手中长剑片刻未歇的刺向姬文，散出的剑气漫天飞舞。

周无延出剑极快，但要比之快，又如何能与长明真人的巽风剑相提并论？

但姬文与他交手数十招，并无拔剑的意思。

周无延也久不见他拔剑，寒声道：“为何不拔剑？！”

姬文一掌拍在长剑剑背之上，玄火劲气令对方剑锋为之一滞，他趁隙手上变个招，一掌拍向周无延面颊。

周无延感到对方掌风之上的炽热气息，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姬文遥遥看着周无延，淡淡道：“何须拔剑？”

傲气冲天，在此时，他仿佛才像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

周无延同是少年心性，如何忍得受人轻视？

能十六岁做上将军之位，其本事可见一般。

天之骄子，最容不得被人轻视。

他一步逼近姬文，手中连续挽了数个剑花，剑招又快又急，且变化极多。

姬文看去，隐隐有三十六种变化。

这每一剑的变化都足以置人于死地。

姬文一时也被他这变化多端的剑法逼的无法还招，只得一味闪避。

他退了一步，躲开挥向自己面门的一剑，冰冷的剑刃几乎贴着自己的鼻梁划过。

周无延眼看就要得手，却偏偏又被他闪了过去，不由大喝一声，手中剑更急。

但姬文很快就看出了对方剑招中的不足。

周无延每一招，剑气中无不带着冲天杀意，使得他的剑招用出十分力，便是十分力，一分竟是也收不回。

换句话说，他每一招，自己都是空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