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心痛
小云雀的手艺还不错，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林，斑驳在泥土地上。屋里蔓延着淡淡温馨的饭香，或许正因为这人间烟火，才让那么多神魔鬼怪留恋不已。
夜空冥难得有空闲时间，便在收拾完了小云雀居住的房间后，到了偏房去看看那些人间魂灵。偏房里有各式各样的书画玉石，瓷器，古剑，甚至是简单的香囊，平安结。不知晓的人还以为归夜居是个当铺，或者古董收藏小店。
每一个物件里都有一个或苏醒或沉睡的流浪魂灵，这些都是不愿转世，宁可活在今生的记忆中，或者是说，还有未了的心愿的魂灵。
夜空冥扫视了一眼这些平凡的物件，都不是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对于那些魂灵来说，已是胜过天下奇宝。有故事的东西，总是有情的。这么些年来，夜空冥一个人守着地底幽狱的白衣少年，冥界也是交待有鬼魅暂管，自己便收留了这些四处漂泊的魂灵。待有缘的人出现，了这些魂灵一份安然的终结，也免得给人间带来不必要的叨扰。
与此同时，那些来求魂灵救人的半仙﹑道士，或妖魔，或多或少的给他魂灵以作交换，他都会拿到地底幽狱去试试是否是白衣少年的三魂七魄，一千年了，只有三魂已归位。那些其他的魂灵，想轮回的便送入冥界，不想的便留下待有缘人。有时，看到那用来交换的童鬼，心里也是一痛。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夜空冥便在庭院里植了些注入灵力的花草，作为童鬼们暂时的栖息地。待童鬼们长成了人间孩童模样，便将他们送回人间那些魂灵极弱欲亡的孩童身上。想及此，脸上多少有了几分欣慰。
“东家，吃饭了。”小云雀不知何时来到偏房外，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屋内的人。
“嗯，好。”夜空冥回了小云雀一抹温和的笑意，走出房，扣上木门，和小云雀一起去正堂吃饭，听着这小小鸟儿在耳畔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夜空冥只是温和的笑着不言语。因烧饭而不小心弄到脸上的黑色痕迹，让小鸟儿看着更像一只笨笨的猫儿。
几日下来，感觉归夜居内的氛围活跃了许多。小云雀早已和那些淡紫色的花草小鬼们打成一片，小鬼们这几日长得很快，夜空冥问小云雀时，小丫头得意一笑，“东家你以前都只是让他们自己长，当然慢了，我给他们浇点水，多多照顾一番，自然是茁壮成长了。”
夜空冥以前倒真没想过，和小云雀一样地蹲下身，看着小鬼们都可以伸出透明的小手去拉他的手，心里一股暖流淌过，小鬼们长得都差不多，只能待以后到了人体才会有自己的模样。
听着小鬼们重重叠叠地唤他，“王，王。”小小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纯真的笑意，他从来没想过，当看到自己的花儿草儿们长成人形，是这么的暖心。
忽然想伸出手去摸摸这些小家伙的头，又担心会不会吓到他们，毕竟他们的身体还未完全成形，待在花草中，模样有些小。小云雀看到他眼中犹豫的光，嘴角一弯，忽地伸手拉住他大大的手掌，暖暖的掌心轻轻地放到孩童小小的头上，小家伙们笑的更欢了。
夜空冥微微一愣，一张白净的俊俏脸庞微微现出了红影，千年前至如今，倒是凤夕默那家伙有个心上人，自己征战沙场，后又成了冥界的王。跟女子略微亲密的接触，多年练得的沉静也有些受不住了。
当然，这千年也不是白待的，神色微变后依旧一副温和的模样。小云雀哪里想到这么多，松开手，用手指轻轻点小鬼们的脸庞，依旧有说有笑。
又过了一些时日，小云雀说要城里买些家里需用的东西，夜空冥便准了。小丫头跑得欢快，心里念叨着熙凡。去城里的确是去了，其实小心思还是去看好久未见的心上人。夜空冥自然是明晓了，只是笑着不言语罢了。人间情感啊，难琢磨，与其阻拦她，不如让她好好地经历一番，如此，才会有所得。
山间的林木交错，高大的绿影重叠在小径上，绕过一段短短的山路，便可以看见前方的村子。桃花开得灼灼，泥土的两旁连绵不断的桃花树，缠在风中的淡香，更是让小云雀心里无比的欣喜。张开手臂，匆匆地沿着小路跑，山下那被水面折起的光华，透过发丝，暖了脸庞。待看见了行人，便渐渐停了脚步，露出一个灿灿烂烂的笑容，撩了撩有些乱的长发。
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两份香喷喷的菜肴，看起来很不错。
靠着灵力去找熙凡的踪影，着实发现离归夜居不是很远。熙凡在人间是一介书生，学堂里能看到他的身影，那些在人间流传了许多年的诗歌仿佛藏了许多的美好情感，每每在树上看到学堂里夫子模样的他，心里便是一阵寂静欢喜。经由熙凡念出的诗歌，虽然她不是很懂，却也能明了那其中的人间情爱之语。
待到了熙凡的家，发现周围有仙力相隔，已设了结界。上次夜间便是没注意这样的结界，硬闯时，被仙力伤得差点去冥府见冥君了，呃，不过，现在也见了，虽然不是在冥界。小云雀微微扁了扁嘴，这次学乖了，不那么靠近，就待到近处，想要唤熙凡出来。还未开口，便听见里面有男子的声音，严肃的在言语着什么，小云雀什么都没听清，独独听到了“沭黎君”。以及那句“妖魔作乱，定斩不犹豫，你以为我在乎在人间的妖？本君讨厌妖”
小云雀觉得自己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心被狠狠刺了下。“沭黎……君。呵，他已经恢复记忆了。然后，就，忘了自己么？”眼睛眨了两下，泪水没出息的滚下脸庞，匆匆转身跑开了。
林间小道，树影斑驳。小云雀抹抹眼泪，笨死了，又哭，没出息没出息。待调整好心情，换回笑脸，已回了归夜居。夜空冥正好做好了饭，闲着无聊一边等她一边翻阅书本。见人回来了，温和一笑，“饭都快凉了。”
“嗯。”小云雀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便微低了头将两份香喷喷的菜肴放到桌上，再将其它的食材放到一旁。埋头开始吃饭，也不说话。
夜空冥觉察到她与平日相比有些奇怪，整个人安静了许多，反而有些不习惯，难道遇到什么事了？“小七，身子不舒服还是？”
小云雀鼻子一酸，硬是将泪水咽回心里，摇摇头，“没，没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头看他，指着菜肴说：“我去城里买的，你尝尝，虽然似乎有点与东家的节俭有些不搭了，不过有时也要调节下饭菜嘛，东家可不要多加我的‘欠债’期哦。”
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小丫头又埋头吃饭，便不好开口。看见桌上两份菜肴，已猜到七八分，其中一份应该是给那个叫熙凡的上古神的，可如今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两人闹矛盾了？微微摇头，难懂。
这一连几日，小云雀的情绪都有些低沉，让夜空冥有些惊奇的是，恢复的也很快。几日后，便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依旧，有说有笑的成了一只叽叽喳喳地小鸟儿。
一日清晨，夜空冥打早就起了身，和在房间依旧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的小云雀交待了几句，便出门去后山采草药去了。也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小云雀终是睡清醒了。抬眸一看，都日上三竿了。
在房间里收拾了下衣着和头发，便听到庭院外有敲门声，心里念叨：这么快就回来了？自己不会开门啊。拍拍衣袖，出了房门，去开庭院的门。
“自己不会—”一语未了，却看见门开后面前站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宽大的袍子以及长长的拂尘，模样倒是有几分仙人的气质，想到夜空冥时而给她讲的那些半仙的事，忽地想笑，却又碍于礼节，轻声问道：“道长，这是？”
道士一脸和蔼的笑，年龄已是不惑之年左右。“贫道是来找你家主子的。”道士直接开门见山，小云雀有些不乐意了，嗳~怎么别人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主子，而是伺候主子的一个小侍从。语气也不是那么的和善了，“东家出去采药了，您还是先入正堂边休息边等待吧。”说着转身朝正堂走去。
道士对这屋子似乎表现得特别恭敬，小心翼翼地关上木门，一同朝正堂走去。走到半道，忽地停住了脚步，目光神秘地投向偏房。小云雀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停步，便回头看。
见那人微眯着眼睛看向偏房，总觉得不怀好意，但转念一想，夜空冥曾告诉她那里面的魂灵在等与自己有缘的人，也或许这人便是有缘人之一呢，人不可貌相啊。虽然自己不喜欢，但那些流浪的魂灵好了也好。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姑娘，能去那个房间看看么？”道士忽地开口。
“这个，真是不好意思，东家不在，我不能擅自做主，还请道长等东家回来吧。”
“这样……那好吧。”
两人入了正堂，小云雀取了上等的茶招呼这个奇怪的客人，然后坐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翻看着书本，心里想着，以前东家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么？半仙，道士，难得东家那么打趣地和她聊这些，想起东家那眼角眉梢流动的笑意，还有几分少年英气呢。
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烟气，掩住了正堂内两人各自的心思，小云雀的目光落在书本上，又似落在记忆中。那道士则是看向屋外林木，庭院桃树，眼睛里落入微摇的淡紫色花草，看向风景，更像看出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