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家常里短

林语不想听郑志浩继续说下去，就想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来，看是谁这么晚了给自己打的电话。她有些担心是广告内容在值班总编那里审查没通过，要撤版，因为这样的电话，她曾经在半夜里接到过两三次。

郑志浩见林语那么急于从他手里拿回手机，就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他越想越生气，几乎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猛地将林语的手机砸到了地上。

手机一下子被摔得四分五裂，手机后盖和电池被摔得老远。

林语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个在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语抡起手来，想扇他一耳光，她疯了一般向他扑过去。那一刻，林语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但是，还没有等到她靠近郑志浩的身体，他一掌就将林语推倒在地。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拿上自己的背包，将门一摔就走了。

林语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万念俱灰。过了好一阵，她才将自己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将电池和后盖装好，发现手机屏幕已经迸裂，无法正常开机，更别说拨打和接听电话了。

突然之间，林语对这种生活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她想，她和郑志浩之间的缘分，也该到此结束了。

那个引发林语和郑志浩深夜吵架的电话，其实就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拨打林语手机号码的那个人，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突然发现自己打错了，就赶紧挂断了电话。因此，林语完全就没有听到自己的手机响。

一个误拨的电话，闹得两人身心俱疲。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些杯弓蛇影的生活琐事，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经过这么一番吵闹，林语又几乎是一夜没睡。天刚一亮，她就从床上翻身起来了，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郑志浩从昨天半夜离家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她站在厨房外面的生活阳台上望着街景，楼下小巷子里的树被洒水车喷洒上水以后，叶子一片片绿得发亮，在夏日初升的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邻居家的孩子准备去上学了，由他妈妈牵着小手从刚洒过水的树下走过。调皮的孩子跳起来用手去拍打树上的水滴，被他妈妈呵斥个不停。

林语觉得自己的周围静得出奇，隐隐的还可以听到隔着几条街的洒水车唱出的歌谣。生活是如此的宁静与祥和，她为什么还要继续困守这样的生活呢？

林语和郑志浩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都还像个孩子，都期望对方对自己能够无限宽容，而自己对对方却可以任性倔强。

林语想，自己和郑志浩这两、三个月的生活，过得确实不像是一对情侣，他忙着他的新闻，而她则是昏天黑地地跑着广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共处一室，彼此却互不相干的室友。

她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喜欢和郑志浩在一起的这种感情状态，但是她究竟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有人说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天生情路坎坷，林语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有道理。不过在她的周围，倒确实有着这么一帮，情感生活不太顺利的男男女女。

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让人已经没有勇气去爱。

关键是即使你想轰轰烈烈的去爱一场，你最终发现自己追求的不过是一种幻灭而已。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林语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就好像一种病的名字——重症肌无力。

对于这段已经支离破碎的感情，要想把它延续下去，一辈子就显得太长了，林语已经感到疲累不堪。

因此，她决定放弃。

林语趁中午吃午饭的时间，去了太升南路上刘彤工作的那家卖通讯器材的公司，让她帮自己重新选一款手机。

刘彤对自己这个冥顽不灵的同学终于想通了换手机感到很惊讶，当她看到林语从背包里掏出来的那个显示屏都已经被摔裂的旧手机时，才知道林语是在被迫弃旧迎新。

刘彤帮林语选了一款可以收发短信的手机，林语付完款之后，两人趁着午餐时间，一起出去吃饭，顺便聊聊天。

刘彤听到林语说，手机是昨天晚上跟郑志浩吵架的时候，被他摔坏的，刘彤照例按原来的那些说辞劝林语，但是林语却不为所动，闷着不出声。

刘彤知道她脾气执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多的话来劝解她。等林语走了之后，她赶紧给郑志浩打了个电话，讲了林语到他们公司去买手机，她跟林语对话的情形，她让郑志浩不要跟林语把关系闹那么僵，两人在一起很不容易，万事相互谦让些。

郑志浩听到刘彤这么说了之后，就给林语打了个电话，但是林语看到是郑志浩的号码，知道是刘彤让他给自己打的，就没有接听。郑志浩见林语不接电话，就给她的新手机上发了一条道歉短信，林语收到之后，因为还在气头上，也没有给他回复。

林语回到办公室，把当天所有的工作做完之后，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车站搭乘夜班的长途卧铺汽车，趁着放周末，打算回老家去呆了两天。

林语妈妈见到林语这么突然的一个人回来，有些吃惊，但是看到林语脸色不好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她郑志浩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林语的哥哥林子豪最近新谈了一个女朋友，林语妈妈前段时间找她要钱周转，就是为了帮林子豪的新女友家补足房款，将原来的福利房转变为可以自由上市交易的商品房。

正是因为这笔钱，才让林子豪和他新女友的关系正式确定下来。

林语不明白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为什么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没有一点新意。

这次回家，林语没有见到她的姐姐王颜，她偷偷问她妈妈，才知道王颜在去年年底她那个当兵的男友，退伍回老家的时候，闹着要跟他走，结果被她爸爸把她的身份证藏了起来，她没有走成。她在家老实了几天之后，前段时间找到她爸爸藏她身份证的地方，自己把它拿了出来，然后将家里面能够找到的现金，全部揣在了自己的兜里，趁着一家人还在外面上班，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了，从此音信全无。为了这事，林语的继父气得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星期。

林语在家呆了一天，见过哥哥林子豪的新女友，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周日一大早，林语去长途客车站坐车，准备回成都，她妈妈去送她。因为离开车时间还比较早，她妈妈就跟她聊了起来。

“小语，你这次回来，我怎么感觉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郑志浩也没有跟你一起回来，是不是妈妈上次去成都的时候，什么话说错了，把他给得罪了？”林语妈妈看着自己女儿的脸，试探着问。

“没有，他最近忙，没空跟我一起回来。”林语替郑志浩做着掩饰。

林语妈妈想了想，觉得女儿说这话也有道理，就抛开了郑志浩，说起了自己家的事情。

“你哥哥单位现在效益不好，最近每个月只发80%的工资了，你王叔单位现在也只发60%了。我们这个小县城，现在就业越来越难，年轻人只要是自己稍微有点本事的，都不愿意呆在这里了。你小姨本来打算介绍给你的那个局长的儿子，听说他们单位现在也恼火，最近他爸爸在给他找关系，想把他塞到银行里面去工作。我现在也发现了，我们这里确实已经越来越不适合没有任何背景的年轻人呆下去了。我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生拉活扯地把你哥哥给弄回来，还是该让他去外面闯一闯，毕竟大城市里面的机会多得多。”林语妈妈说到自己儿子的现状，禁不住喟叹了起来。

林语陪着她妈妈叹了一口气，但是她见她妈妈现在已经转变了观念，还是有一些安慰。

“你哥哥现在谈的这个女朋友，说实在话，我觉得有些配不上你哥哥，但是也没有办法，谁叫你哥哥年龄也不小了，而且我们家又没钱，又没权。你哥哥单位现在也不怎么样，我们也就没有办法去挑别人了。”

“我觉得哥哥新谈的这个女朋友还不错呀。”林语对她哥哥的新女友倒是没有什么成见。

“哎，人长得一般，文化也低。我们家每个人都读过大学，她就是一个高中生，这文化程度上也有差异。”

“哎，很多人大学都是混毕业的，其实跟高中生也差不多。”

“除了文化低以外，他们家的人还有一些小市民习气。你哥跟她确定关系前，那个女孩就找你哥哥借钱，我想了想，为了你哥，还是咬咬牙借了。借钱的事情刚了，他俩正式谈恋爱没几天，她妈妈又托人偷偷打听我们家有多少家产分给你哥。你看这一家人，真的是……。”

林语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这次恋爱再有什么波折，就替那家人打着圆场，“别人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女儿，为了人家女儿的幸福着想，多打听打听也是对的。”

“为什么你对别人的父母就那么理解，换成我了，你对我就是百般挑剔。”林语妈妈有些不服气。

“我不是挑剔你，我是你女儿，我知道你有时候说话是有口无心。但是其他人听到你的那些话，未必就会那么想。”

“我有时候确实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么多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了，你跟郑志浩现在关系怎么样了，报社给你们分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手？那是不是房子装修好以后，你们俩就要准备结婚了？”林语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