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华服男女再来时，陈糯没有多说什么，收拾东西便跟师傅师母告别，师傅把自己的淬雪银针送给了陈糯，华服男子留下银票，霖嫂塞了回去，他们离开，陈糯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师傅师母，泪水忍不住落下，身边的男子拉过陈糯，轻声安慰。

陈糯坐在骄子上，走了没多久，华服男子上了她的轿子，男子开口:“雨儿，那位夫人说你有些记忆丢失了。”陈糯轻轻点了一下头。“都是哥哥疏忽了，哥哥跟随太子出征，不知回来便找不到了你，早知如此，该先把你送去别的地方，便不会给了那女人可趁之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哥哥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娘亲。”男子俊秀的脸上闪过悔恨，陈糯看出了他对这个妹妹的爱护，悠悠开口:“哥哥给我说说丞相府的事情吧，免得妹妹招惹麻烦。”男子头微低，给陈糯讲起了丞相府的事。

那个男子名叫姚安歌，是陈糯的哥哥，也是丞相府的嫡长子，陈糯在丞相府名叫姚灵雨，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他们的母亲早已去世，那名女子叫姚佩玉，是丞相府现今当家主母的二女儿，姚佩玉还有一个姐姐，名燕婉，丞相还有两个妾，一位有一儿一女，一位并无子嗣，说来，丞相府还真是人丁兴旺，怪不得，只有哥哥寻我，看来我堕崖并没那么简单，陈糯脸上闪过一丝凌厉，从今天开始我便是姚灵雨。

轿子停了，有人拉开姚灵雨轿子的布帘:“大小姐，到了。”姚灵雨起身出了轿子，丞相府气派的大门前站着的人倒不少，一位穿着气派，约摸三十岁的女人上前:“雨儿，这么多天倒是瘦了许多，委屈你了，可得快些养好身子，不然等你父亲回来该心疼了。”她身边跟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子，生得也是如花似玉，向自己行了个礼:“姐姐！”想必这就是丞相府的丞相府大夫人杜玖和她的大女儿姚燕婉，姚灵雨看出了丞相夫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算计，盈盈一笑:“夫人挂心了。”丞相夫人脸上挂着不悦，姚安歌上前一步对她行了个礼，姚佩玉也上前，丞相夫人福了福身转身走向丞相府:“带大小姐去洗漱一番，这个模样怕会惹得人说闲话。”姚灵雨水灵精致的脸蛋看起来冷冰冰的，姚安歌无奈地拉拉姚灵雨的衣服，姚灵雨一脸不快地由一位嬷嬷带着往前走。

丞相夫人房内，与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的是地上破碎的瓷器，正是丞相夫人刚打碎的杯子，高贵的气质荡然无存，丞相夫人怒不可厄地一拍桌子:“姚安歌还真把那丫头找到了！她命还真大。”身旁的姚燕婉叫来下人收拾了这一地的狼藉:“母亲，你也别太过在意，她就算怀疑你也找不出证据。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可真让人讨厌，不过，母亲最近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燕儿，这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母亲考虑不周，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妹妹，一天到晚跟着姚安歌那小子，还好你乖，知道为母亲着想。”“母亲还把我当外人不成，妹妹也是年纪还小，等她大了，自会知道谁是她的亲人。”

姚灵雨被那个嬷嬷带着，姚安歌跟在她的身后，姚佩玉刚刚可能遭了哥哥斥责，此时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只是在后边远远地跟着，姚安歌轻声跟陈糯说话:“殷霜、殷霞这两个丫头知道你要回来已经高兴过一阵了，若雪依旧行事沉稳，琳叶性情比较孤傲，也就灵儿喜欢她。”姚安歌不动声色地跟姚灵雨介绍了她房里的丫头，想必也是防着其他人，雨儿失忆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姚灵雨到了她的院子，那个嬷嬷进去检查还有什么需要添置，只见四个丫头朝自己围了过来，她们排成两排恭敬地向自己和哥哥行了个礼，姚灵雨伸手扶着离自己最近的丫头，示意她们起身，回头跟哥哥说:“哥哥，那么久的路程，想必你也乏了，雨儿就不给哥哥沏茶了，待我梳洗一番再去向哥哥请安。”姚安歌莞尔一笑，妹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因为失忆的原因吧，随即答到:“雨儿今天也累了，梳洗过后就休息吧，哥哥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心想，妹妹还得好好教导一番，免得留了破绽，姚安歌走出门后，陈糯对着门口说道:“妹妹也请回吧，姐姐改日再请妹妹来做客。”姚佩玉恨恨地跺了下脚，追着姚安歌离开的方向而去。

两人都离开后，原本一脸恭敬的四个丫头都变了脸色，两个丫头拉着姚灵雨:“大小姐，这些天你都去哪了。”“她们说你掉下悬崖死了，气死我了。”“大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偷溜的，哪有她们说的那样。”“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瘦了那么多。”……两个丫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来不用打探了，她们定是殷霜、殷霞，旁边看起来温厚善良的便是若雪，剩下那个冷冷地收拾房里东西的是琳叶，姚灵雨盈盈一笑，眼波流转，看来，这个姚灵雨人缘不错，四个丫头被这千娇百媚的一笑愣了神，好半天反应过来，帮姚灵雨梳洗更衣。

张扬娇艳的大片红色海棠放肆地绽放它们的美丽，海棠花下，一青衣女子盈盈而立，一头青丝绾成一个美人髻，没有多余的首饰，修长的脖子，肌肤如雪，水灵的大眼睛像天上的星星般璀璨夺目，小巧红润的嘴唇像是在生气般向上微翘，不像其他美人般故作矜持端庄，身上带着灵动俏皮的精灵气息，让人又爱又恨，姚灵雨不知自己已被别人看在眼里，院里那些丫头的关心还有突如其来这一切让她有些烦躁，于是避开她们出来散心，不料丞相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小，一不小心就迷了路，绕过一个小湖，看到如此红艳的海棠花不由靠近观赏，姚灵雨只一会，便又伤感起来，想起自己的爱人，顷刻间，仿佛这火红的海棠变成了那一片火海，姚灵雨顿感呼吸困难，往事浮上心头，姚灵雨后退，脚步凌乱，不小心拌到石头，眼看就要跌倒，陈糯闭眼，感觉快要摔到地上，突然手被往前一拉，身子被拉入一个柔软的地方，姚灵雨睁眼，看到一张长得漂亮妖媚的男人的脸，而自己正在他的怀抱里，姚灵雨慌忙推开男子，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姚灵雨感到脸上温度的变化，男子一双桃花眼装满了无辜，丹唇微弯，姚灵雨瞪了他一眼，向后跑去，男子看着那纤细苗条的背影，温柔一笑，温润如玉。

太阳穿过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树下，姚灵雨正跟着老师在练琴，这几日，姚安歌不停给姚灵雨找老师学习琴棋书画，幸亏陈糯在现代也算是个才女，这些不算精通，却也略知一二，不然身体和心灵都吃不消，姚安歌则把这归功于姚灵雨之前的天分。

这日，姚灵雨一人在院中抚琴，殷霜慌忙跑进来:“大小姐，老爷回来了！”姚灵雨一愣，听说丞相奉皇上之命随史臣出使云狐国，也是回来的时候了，想去找哥哥让他在旁边提醒着她，别被这位丞相看出了端倪，陈糯正准备出去，哥哥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雨儿，父亲回来了！”姚灵雨和哥哥相视一笑，一起朝门口走去。

“安歌！雨儿！”姚灵雨和姚安歌刚走出门口，丞相便开口呼唤他们，姚灵雨跟着哥哥去向父亲行了个礼，丞相威严的脸庞因为笑容显得格外慈祥，“安歌，听说你领兵击退了斐人，糯儿，这几个月可有听话。”姚灵雨回到:“难道父亲嫌弃雨儿平日里太过顽皮？”“嫌弃倒没有，头疼倒是真的。”丞相开怀一笑，他对这对逝去丞相夫人的儿女还是很心疼的，丞相夫人在丞相身旁笑得有点尴尬，其他两位夫人则有些看好戏的意味，二夫人的儿女虽年纪不大，但也懂得察言观色，在身边也没再言语。

“父亲这一路怕是乏了，我们先进去，父亲歇息片刻，我已吩咐下人设好宴，晚些时辰各位弟弟妹妹和夫人去正厅便可。”姚安歌开口打破了这不太和谐的气氛，姚燕婉上前抓着丞相的手:“爹爹好偏心，婉儿日日盼着爹爹回来，爹爹只是惦记着哥哥姐姐们。”丞相哈哈大笑:“爹爹也记挂着你们，夫人这段时日打理府上辛苦了。”大夫人恭敬开口:“老爷在外才辛苦，妾身在府上并无奔波，哪来辛苦之说。”说罢扶着丞相的走向府内。

陈糯和姚安歌在后边，见大夫人并不提及堕崖之事，对望一眼，面色微愠，不过也只是无奈地跟上去，事情查清楚前不好多说。

丞相府正厅，丞相坐在高堂之上，大夫人坐在他身侧，姚灵雨和姚安歌坐在他们下首，其他的夫人弟弟妹妹则依次坐在姚灵雨和姚安歌下首。筵席上大夫人在不停跟丞相说话，“大哥还没跟我说出征的事呢！”姚佩玉试图打断姚安歌跟姚灵雨两人的谈话，姚安歌眼角一挑，没好气的说:“出征打仗，受难的是百姓，若不是皇命难违，我又怎会想看到生灵涂炭。”姚安歌对她母亲没有好感，以前还把和她兄妹的关系拿捏得很好，但这次妹妹险些遇难，姚安歌则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不再想给她们好脸色。

大夫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有些不悦，伸手端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浅笑:“丞相在外那么久还不知道吧，咱家雨儿长得倾国倾城，昨个儿秦将军家的秦尤还跟我提起过雨儿，说若能取雨儿为妻，此生便了无牵挂。”将军府和丞相府平日来往较为密切，丞相之所以在朝中稳住地位，秦将军也有一定功劳，听到此话，丞相望向自己美貌的女儿，姚灵雨感到丞相的目光，有些不安，丞相开口道:“雨儿，你可中意将军府秦尤。”姚灵雨一愣，还未答话，身旁的哥哥已经答到:“秦将军长子仪表堂堂没错，只是他为人风流，妹妹若中意他，怕是会受委屈。”丞相抚须点头:“也是，雨儿沉鱼落雁之貌，又极有才气，必该有个极为优秀的男子与之相配，若秦尤有意与丞相府结姻亲，夫人你再问问婉儿和玉儿的意思，她们也快到了适婚年龄，嫁入将军府，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们定不会受委屈。”大夫人掩下自己仿佛淬了毒般的眼神不看丞相:“谢丞相为婉儿和玉儿操心，若有这个机会，妾身一定跟她们好好说说。”姚燕婉和姚佩玉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瞪了姚灵雨一眼。姚灵雨则悠哉悠哉地吃菜，丞相府的饭菜真不错，那么久第一次认识到这点，可想而知姚灵雨心情有多好，姚安歌看着自己妹妹一脸幸灾乐祸，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哥，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是不是觉得我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姚安歌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个不要脸的妹妹。

姚灵雨只是开心了没一会，想起以前的事，又伤感了起来，姚安歌莫名其妙地揉揉自己的脑袋，不知道妹妹怎么又不开心了，妹妹是不是经历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两兄妹各有所思，上首的大夫人在心里默默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