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逆子贰臣

“黄爱卿，你的话说完了吗？”虽然黄罗汉的话引起了梁帝对于王褒和胡僧祐的怀疑，但是他也不会立刻就表现出来，免得又让黄罗汉认为自己能够被他所左右的。

“陛下，臣一片护主之心，请陛下明察……”黄罗汉对梁帝的反应大感意外，便又开始向梁帝痛陈情绪来。

“黄爱卿啊，朕说过，魏军来犯之事罪责不在于你，自然不会有人追你的责任。”梁帝一句话点到了黄罗汉的真心处，他也看出了黄罗汉对之前责任的担心。

“陛下明察……就算是臣粉身碎骨也要向陛下直言进谏啊！陛下……”黄罗汉此时倒是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死谏的样子来。

“黄爱卿啊，你先去回去吧，你的话朕已经听到了……”梁帝还是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还故意把已经听到了这几个字重点强调了一下。

黄罗汉也似乎是听懂了梁帝的意思，便径自退了出去，不过吃了闭门羹的黄罗汉脸上倒似乎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样子。

“老爷，这样高兴，许是陛下已经信了老爷的话了吧？”

“陛下虽然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我本来也不是去让陛下完全信了我说的话的，只是为了让陛下对王褒和胡僧祐产生怀疑，如果陛下对王褒和胡僧祐没有怀疑的话一定会斥责于我，甚至会问我的罪，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说了一句他已经听到了，这就说明陛下对王褒和胡僧祐已经心生忌惮了，且等着吧，陛下迟早会再传召我的，目下里整个大梁的朝廷里也只有我和王胡二人不是一党了。”黄罗汉大笑着便令家奴回府了。

城东防卫这边胡僧祐和尚书右仆射张绾也着实是下了大力气的，胡僧祐更是直接住到了城外的栅栏工地，督促着将木栅栏和枇杷门一天一夜便修筑成功，正好赶在西魏开府仪同三司胡文伐带领的轻骑兵到来之前修筑完毕，布好防卫。

敌军初至，胡僧祐自然召集众将军以谈论对策，“将军，西魏骑兵初至，急于寻找我军以作战，此时敌军气势正盛，我军不宜与之对垒，不如退入城中固守。”武昌太守朱买臣向胡僧祐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朱大人这话说的不对，所谓古来行军打仗的战法要顺应形势而变，如今江陵城东路已经被切断，我们没有任何退路，今天敌军到了外城我们就退到城中去，改天敌军到了内城我们又能退到哪里去啊？士气可鼓不可泄，若是一味地退让，会让守城的将士失去信心的。”隽州刺史裴畿上前说道。

“裴兄的话有道理，更何况，朱大人你来看，若是我们真的退守了内城，这刚刚不好的栅栏外防就等于直接交给了胡文伐，那兄弟们的辛苦不就白干了吗？”胡僧祐也让朱买臣来看沙盘。

“这倒是我考虑欠妥当了，如今有栅栏防卫，就可以与敌军周旋了。”朱买臣也感到了战机将至。

“不但如此，我刚刚打听到了这胡文伐所带的轻骑兵，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轻骑一日夜竟然行进了三百里，如今到了城下必定是强弩之末人困马乏，正好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新兴太守裴机也上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打开枇杷门迎战毕竟是凶险万分的事情，并没有全身而退的十足把握，胡文伐所带的轻骑兵虽然困乏仍然是魏军精英，所以这场仍然是一场恶战。哪位将军愿意领兵一战啊？”胡僧祐向诸位将军询问着。

“末将兄弟受天子大恩，惟愿肝脑涂地，以报天恩。”裴畿带着弟弟裴机一起向胡僧祐清明。

“好，果然又当年裴高裴相的风范，今日本帅就令二位将军出战，此战关乎国运，更关乎朝廷颜面，望二位将军务必尽力，拜托了。”胡僧祐向裴氏兄弟行了拱手礼，便命二人各领一千兵马，出城应敌。

裴机和裴畿是亲兄弟，二人自然齐心合力，他们在栅栏外挖掘神坑，又诱使西魏骑兵深入，然后侧面包围，那胡文伐虽然是开府仪同三司，但是也是文官出身不懂战法，不晓得战机不可失的道理，以为到了江陵城下，便可安营休息，待到明日一早再行进攻，结果被裴氏兄弟的兵马一个袭扰，便慌了阵脚，正中他们的埋伏之中，胡文伐的轻骑兵一下子就被击溃了，胡文伐本人也被裴机斩首在阵前，这一仗算是震了大梁的声威了。

“先生，江陵大捷啊，江陵大捷！”高廉这边已得到裴氏兄弟击败胡文伐的消息，便立刻来向韩子高禀报，但是韩子高似乎并没有怎么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先生，难道江陵大捷不是好事吗？”

“你不知道，若是江陵危在旦夕之间，朝廷内的人都是酒囊饭袋，那么陈霸先和王僧辩还有可能顾忌社稷安危而想尽办法救援江陵，如今朝廷竟然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打了一场胜仗，那么这些外围的援军就会给自己留后路，反正朝廷没有援军也会打胜仗的，这样一来援军到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更何况咱们那位陛下本来就性情多疑，若是朝廷兵事不能，他也许还会为了国事的安危和自己身家性命而有所顾虑，可是如今打了胜仗，咱们的陛下心中有了底气，便很有可能会继续搞他的猜忌，长他的君威了，这个时候若是再伤了守城将士的心，那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韩子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算是对这个朝廷最后的悲悯吧。

可是枇杷门大捷依然让整个江陵着实振奋了一下子，第二天一早整个江陵都将裴氏兄弟击败胡文伐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了，甚至有人说裴氏兄弟是单枪匹马闯入敌营，斩首敌军主将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第二天的早朝，梁帝的气色明显比前日的愁眉苦脸要好得多了，刚刚坐定便急着和众臣们高兴的说了起来““众卿如今真的是天佑我大梁啊！”

“幸赖陛下天恩庇佑，才有如今的大胜啊，陛下，胡僧祐请旨嘉奖裴氏兄弟的折子上来了，请赐封裴畿为员外散骑常侍，其弟裴机为左中郎将，请陛下恩准。”此时胡僧祐正在城东指挥兵事，王褒代他向天子请旨。

“不，胡僧祐太小气了，这可是擎天保驾之功，朕要大赏，着赐封裴畿为左游击将军，其弟裴机赐封朱衣直阁将军，各赐黄金千两。”看来梁帝真的是高兴，在胡僧祐奏请的奏疏上加了两级赏赐，众臣们听了也十分满意毕竟是为了国家卖了力气的，这也是应该的，他们倒是没有想到皇帝会这么大方。

“陛下，老臣以为此次作战，除了裴氏兄弟实心用事，奋勇杀敌以外，都督城东诸军事，中领军胡僧祐随机应变，任人识能，当机立断也应当一并奖赏。”王褒也算是做个好人，顺水推舟，为胡僧祐也求了一份恩典。

“不错，有功的都要赏，赐封胡僧祐加开府仪同三司，赐尚书右仆射张绾进位尚书仆射。王爱卿还有什么人需要请功的吗？”梁帝今天大方不仅赏赐了请旨赏赐的人，还继续问着王褒可有其他的人需要赏赐。

“陛下陟罚臧否，恩赏分明，实在是大梁之福，天下之福啊。臣等代胡僧祐及诸位将军谢陛下如天之仁。”王褒领着群臣向天子跪拜，也就顺便说明了要请封赏的人已经全部都说完了。

正当众人都在为今天的朝议满心欢喜的时候，只有太府卿黄罗汉看出了梁帝微微一闪，稍纵即逝的失望表情，所以他故意留在了最后，守在宫苑外，他知道今天皇帝肯定会召见自己，果然不出所料，皇帝在散朝之后果然命内侍来传召黄罗汉入内宫听用。

“陛下，臣再次恳请陛下治王褒之罪。”黄罗汉到了御前，皇帝还没有说话，他倒是先跪在地上向皇帝陛下哭诉起来。

“黄爱卿这话是从何说起啊？”皇帝奇怪地问着。

“陛下，今日朝堂议功，王褒等人从胡僧祐到裴氏兄弟挨个都请了旨意，却单单忽略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陛下您亲自任命的总理防务都督，这次论功行赏，太子殿下的功绩应该最大，若是没有居间协调，城东的栅栏能那么快修好吗？光是那些木料就难以凑齐，再加上军粮征集，兵源补充，哪个不需要总理都督啊？可是他们却只字未提，王褒他们是什么居心啊，他们这是心中毫无陛下，毫无天子啊！”黄罗汉说着说着感觉都要哭了。

“朕今日也确实对王褒等人有些失望，倒不是因为是朕的儿子没有被论功，重要的是朕担心自汉以来为祸至深的朋党可能要形成了啊。”其实梁帝就是在意黄罗汉所说的那些东西，可是又不能言明，所以也只能借着所谓朋党的借口来推脱了。

“陛下圣明，可不能让王褒一党独大，以至于把持朝政，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啊，先汉的吕后，后汉的霍光，董卓等乱臣贼子不都是借着天子之式微而篡权鞭笞天下的吗？”黄罗汉拿出些典故来继续刺激梁帝。

“爱卿说的，不能让王褒和胡僧祐把控了一切，这样城东是关键，胡僧祐和张绾在城东，张绾对王褒言听计从，朕担心城东会出问题，这样，朕命你为赞军校尉监理城东特命检校御史，赐持王节，自胡僧祐以下皆在爱卿监察之下，望爱卿不要辜负朕的一片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