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往昔
薄微的晨光透过窗户到床榻上女子的眉心，映得女子眉眼舒展，一张干净的脸庞流转着清澈。旁边的青衣男子眉头稍蹙，手指曲了曲，似将欲醒。
屋外鸟儿清脆地鸣声早已响起，迎接着晨曦。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夜空冥微微睁开了眼睛，待适应了屋内的光亮，便清醒了大半。“嘶，腰疼。”微微叹口气，伸手抹了抹腰，一晚上的奇怪姿势，腰不疼叫怪事。
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几分孩子气的脸，嘴角似抿了一丝笑意，难道，做美梦了？
衣袖已经被女子的手指松开了，夜空冥见是个逃跑的机会，便微微抬了胳臂，将衣袖从女子松开的手中拿开。忽地，木窗处传来轻声的敲击，“咚咚”，随着声音扭过头去看。一抹红影闪过绿意荡然的屋外庭院，夜空冥不用脑袋想也知道是谁来了，这人间天上还有哪个人敢以男儿之身着如此艳丽的衣衫，不仅堪比那出嫁新娘的红妆，更是如地底火莲一般地妖异。
俯身给床榻上的小云雀盖好被她翻乱的被子，轻声走出，扣上木门。才飞身上了屋顶，便见那红衣男子仰面躺在屋顶上，口中衔了一根碧色的青草，在清凉地空气中晃来晃去。
雨后的天空格外的澄净，温润地如一块掉入水中的玉石，微微透了薄蓝的天光。晨间树林里的叶子着了一身浓酽的绿装，青山依旧肃立，只是边沿处似微微衔了一丝薄纱，淡金色，流光倾泻，染了一山的明朗。
“怎么有空来我这茅草破屋了？”夜空冥偷用他上次的话，好笑的问道。
“嗳？我可没说是破屋，我只是说你这是人间货真价实的茅草屋，真不明白，住惯了冥宫的冥君也在这里住的下去？”凤夕默抬起身子，一手拿开口中的青草，扔到一旁，撑起身子仰面看他，满目的笑意。
“怎么住不下去？人，妖，鬼，神，都是有心的，有心便有情，有情自然会改变。”
“这算什么道理？不过会变倒是真的。”凤夕默顶着自己的大脑袋，对于朋友说的一股子破道理是一窍不通，最讨厌弄人间文人那一套了，明明是年轻轻的人，弄得跟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似的，不是哀叹风月，便是无语凝噎，还人生之类，是人嘛，本就岁月短暂，何不再风华正茂是好好潇洒走一回，切，人就是人，死心眼。
见凤夕默安静地垂着脑袋，夜空冥走到他旁边也坐下，心想肯定是方才自己的话又引发这家伙的“苦思冥想”了吧，便岔了话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凤夕默收回思绪，眸光一凝，语气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是为那丫头了。”
林子里的鸟儿扑扑地飞起，惹得枝叶一番轻颤。一些大胆的乌羽鸟儿绕着桃花枝转了几圈，飞上屋顶，身子上还落了几瓣桃花，一振翅，桃花瓣便悠悠地落到地上了。在凤夕默周围小声地叽喳着，像是在倾诉自己的仰慕。
夜空冥看着这鸟儿，不由得轻笑。果然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凤凰，火凤为王。见了族内的王，小鸟儿们也就不管王身上那浓酽的魔气了，扑扑飞来，难掩兴奋之意。
凤夕默也不恼，伸出手指任那鸟儿在手指旁打转，仿佛听到了叽喳声中有趣的事，咧嘴一笑，飞扬的面容顿时柔和了不少。“屋里的那位就是你的义妹吧。”
“嗳？你怎么知道？”显然，这大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猜得。”
“哦~不愧是冥君啊，连蒙，都蒙的这么准。”
夜空冥知道他又开始打哈哈与他调侃了，若是以前，定是一番唇枪舌战。可如今啊，似乎平日里说的话太少了，连口舌都笨拙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便绕了话语，“少拿这些话来呛我，小云雀出了什么事嘛？”
问及此，发现凤夕默脸上神色沉了几分。鸟儿们似乎有所觉察，便不再扰王的心，乖乖地留恋转了几圈，飞回了林子。“前几日和长老们商议事情时，她又偷偷跑出宫，本以为魔影可以看住她，看来是我小觑这丫头的能力了。”
“出宫？做什么？”
“说到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鬼丫头又去找人间那个破书生了，我看八成是喜欢上人家了。”说着顿了顿，怒颜中透着淡淡地无奈。夜空冥想起昨夜小云雀口中的“熙凡”，嘴角勾起一抹笑，难道就是他？人间情爱啊，琢磨不透，虽然千年来在冥界见了那么多，面对此还是淡淡的，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的缘故吧。
“你说，要只是个人间书生也就罢了，可那人偏偏是天界离宫上古天神沭黎的凡体，不过是天帝封了他记忆让他在人间游历一番。若是恢复了记忆，他怎么可能和雀儿在一起？！”
夜空冥对于天宫里的上古神有些许了解，往日里在凌霄殿众仙齐聚一堂时，那些神倒是颇受尊崇，天帝都要让其几分，与人间妖道同样地一番称兄道弟。天帝的那几位太子见了上古神也是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叔叔”。可想地位非凡啊，只是这上古神极其讨厌妖魔鬼怪，恨不得以其一身仙力将这些天神口中的“污浊之物”通通送去轮回台，孤傲的紧。
“那你想怎么办？”夜空冥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凤夕默烦恼的问题。
“你留住她。”
“什么？！我留住她？”夜空冥眸光一亮，瞪着眼前的人，真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对呀。”凤夕默无视他那一张惊讶的面孔，轻松地答道。
“怎么留？”
凤夕默一把拍上夜空冥的肩膀，笑意盈眸，露出一副终于轮到我做师父来给你这个徒儿指点迷津的得意表情。“你昨晚不是救了她吗？那你就是她的恩人。这丫头对恩人可是言听计从，乖巧的很。你就说让她报答你，留下来给你当小侍从。至于时间嘛，就百来年吧。”
夜空冥微微张了张口，“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她哥哥。”
“当然是了，这都是为她好。去找那破书生，等书生恢复了记忆，受伤的肯定是雀儿，完全是飞蛾扑火，自取感情灭亡。”凤夕默口气恨恨地说，看的出他也着实紧张这个妹妹。“小云雀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当年言长老归天之际，将小孩子形态的雀儿交给我抚养，若不是我这张脸还能显出年轻，都可以给她当爹了。”
“呵呵，得了吧，就你这要风绝不要雨的倔性子，怎么看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妖，当好哥哥都不错了。”
凤夕默挠挠头，咧嘴一笑，“也是。”目光流转，“那你要不要帮我吗？”
“帮……自然是要帮，可是，这种说辞，怎么都觉得理由不充分……”
“那你就当是耍无赖。”凤夕默嘿嘿地出着馊主意。“咳，夕默，你可别蹬鼻子上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后半句的语气让人恍惚间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桀骜驰骋疆场的少年。凤夕默摸摸鼻子，摆出撒娇地语气，跟个小孩子要糖吃的一遍一遍念叨着：“空冥，空冥，空冥……”
“够了……”夜空冥软着语气带着叹息与无语的应了一句。“摊上你这家伙，算我倒霉，无赖就无赖吧，我帮你。”“哇，就知道空冥你最好了。”看凤夕默这架势还有种要扑上去抱住他表达兴奋之情的样子，夜空冥忙不迭地一退，离他一丈远，手臂抬起挡住，那意思就是说，离我远点，你这只炸毛地小凤凰。
凤夕默嘿嘿地笑着，“那就这样，我回去处理些事情，这件事拜托你了。”说完，红影如流光，扫过林木，叶子轻晃，一眨眼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夜空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顶上，呼吸着带有泥土花香的空气，心静也气和，这千年来的风景丝毫未变，远山如黛，碧溪连着岁月无尽地流，都不知道这样无声无息地竟过了数千年，也不知道，当年的桀骜少年竟会如此甘心地待在这深山之中，不问世事，性子如玉被打磨地温润了许多。
目光流转到庭院内的淡紫色花草上，暗如漆墨的眸子里倒映出透明地孩童轮廓，这些小鬼，快要成形了吧。说不清是怎样的情愫，只是感觉，安静中有份安然，心也不似初来时那般焦躁。
待坐了一会儿，想到屋内的女子应该醒了吧，便飞身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