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相遇
青山渐渐隐没在薄雾中，萧索的轮廓安静地矗立着，千年未变。淡淡地雾气因着雨意平添了一份惆怅，雨声淅沥，三月微凉，江南的桃花兀自开得正绚烂。青山中掩了柴木人家，却独独掩不了那桃花的娇容，桃花树开了一路，从小村庄一直开到一家庭院干净的小屋，屋门上隽永的字迹，“归夜居。”
木屋在离人家较远的山麓处，远远地，有细若丝绸的溪水淡静地淌过泛着花香的土地，一片不算大的田野里有模样俊俏的花草，还有农家特有的金色粮食味道。斜倚的树木伸出微曲的枝干，任叶子纠缠着路过的清风。
小屋前没有凌乱的脚印，想必这户人家也是门前鞍马稀吧，不过少了那份不甘的寂寥，好一个清静人家。
“吱呀”一声，内屋的青衣男子，俊秀的脸庞尽然是儒雅的轻笑，一身装扮，更有几分脱俗的雅致。眉目间淡淡地卷了笑意，眼眸如漆墨。唇齿微启，预料之中的清雅声音：“小鬼们，这雨来的正好，你们可以好好地畅饮一番了。”目光温和地落在庭院一方的淡紫色的花草上，花草齐膝，听了男子的话，仿佛在开心地摇着。
庭院内有空灵清脆地声音，三三两两交叠：“王万岁，王万岁。”孩童的声音夹裹着浓浓的笑意荡在空气中。男子笑意更显温和，放佛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待孩童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便踱步入内屋，轻轻地掩上了木门。
暮色将至，男子掌了一盏灯，向屋门深处走去。不知何时，小小的木屋内出现了暗黑的甬道，仿佛是无尽的暗夜，行至深处，暗黑便一阵阵地渗入眸色，心底，吞噬那些脆弱的心智。
男子微微屈指，在手中灯盏上敲了两下，暗黑便一点点地退去，淡蓝的光渐渐充盈漆墨般的眼眸，寒气一点点地从脚底攀爬上男子的身体，不知何时男子的一身青衣化成一袭黑袍，手腕处衣袍内有随着男子步伐隐现的龙鳞图形。
待暗黑全然退去，才惊讶的发现这是一间石屋，除了淡蓝的冰，还有那从冰中盛开的红莲，煞是奇异。红莲中央的冰块内是一个白衣的人，面目无悲无喜，却给人一种无尽的亲切感，放佛下一刻就要苏醒，带着温和的笑意苏醒。
黑袍男子慢慢半跪着蹲下身，去看那冰中的人，语气中带了淡淡地悲伤：“沐泽，要等多久，才等得到我们三人诺言实现的那一天？你曾经告诉我，能得一知己，胜得全天下。这份恩情我夜空冥记了千年，不敢忘记。只是，你的魂魄到底在哪里？”
说着说着，夜空冥靠到了一旁的石壁处坐下，像是在和友人言语，目光似乎有些茫然，“夕默成了魔界的王，他本不必如此的，只是为了那女子……唉，情字伤人呐。他为你留下的红莲说是可以为你补充身体的灵力，好以后更好的吸收你的魂魄。
如今的我们，早已不似曾经那番意气风发了。若是，当初夕默没有离开，若是，我没有战死沙场，是不是，你就可以成为一代君临天下的王？”
无言的叹息渗入冰层，白衣人依旧没有反应，“罢了罢了，都已经过去了，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感伤了。无论如何，我和夕默都会为你集齐三魂七魄的。”
男子看着白衣人的脸庞，脑海中忽地闪出曾经的画面：高高地坡地上，白衣少年儒雅地笑着，看着前方鲜衣怒马的两个好兄弟，两个模样不及弱冠的少年正骑马比武，流动的剑影和长枪交击出叮玲的声响，看到尽兴处，白衣少年双手放到唇边，大声呼喊：“空冥，夕默，我楼沐泽有幸与你们结交为昆季，此生一叹，能得一知己，胜得全天下。”
凤夕默嘴角一弯，收枪一越飞到白衣少年身旁，一把拍上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哈哈，那是自然，能和本上仙交上兄弟，还那啥……知己，对，知己，是你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夜空冥自是不服气，剑眉一挑，走到凤夕默跟前，“少摆你那什么上仙的架子，第一次比武时还不是输给了我。”
“就一招而已！”
“一招也算输！”
“你……”凤夕默还未将话说完，夜空冥忽地一笑，笑里藏刀，“对了，某人说输了的人要拜对方为师的，嘿嘿，夕默，叫声师父听听？”
“夜，空，冥，你少得寸进尺，信不信小爷我现在就把你火烤了。”凤夕默一双眼睛瞪着他，语气重重地。
“说了在人间不用仙术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哈哈哈，谁跟你说小爷我是君子的，看招！”
“小人！沐泽，快拦住他，不能见死不救啊，啊，火。”白衣少年好笑地看着两人，自是任由两人闹着，眉目如画地驻留在时空的记忆里。
想到这里，黑袍着身的夜空冥微微一笑，往昔无限美好啊。兀自沉醉于曾经的意气风发，若不是深受楼沐泽那温润如玉的性子影响，今日的他也不会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磨得这么一番淡静的性子。
正想着忽地目光一凝，屋外那些小鬼似乎在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什么，这里虽是一处地低暗狱，却是和木屋相连，在石洞内犹如在内屋，归夜居里的动静自然是尽数入耳。出什么事了么？如是想着，便扶墙起身，长袍一撩。
暗黑重又攀爬上内壁，夜空冥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出暗黑的长道，暗黑即将全数遮挡住视线时，夜空冥回头看了一眼，心底暗暗道：沐泽，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代君临天下的王。
待入了木屋，外面依旧有淅沥的雨声，只是，天色已半暗半明了。青衣的夜空冥将屋内点起烛火，推开木门，目光一扫庭院，语气淡淡静静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外面的淡紫色花草摇了摇身子，重叠的童音响起：“王，门口晕倒了一个人。”孩童们争相回答，还将纤瘦的身子向门口倾去。夜空冥定睛一看，庭院的木门被微微推开一条缝隙，血迹与泥土的水迹融合在一起。微微嗅到一股弱弱地妖灵，和凤夕默的有些像，难道是近亲？
这般想着，便微微蹙眉向门口走去，待拉开了木门，看见门前躺了一个女子，模样灵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皱着眉头。衣衫上尽然血迹横生，看样子是被仙气所伤，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
夜空冥走上前，将女子抱起，望着女子的眼眸金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笑，口中轻喃：“果然和夕默是近亲呢，一只小云雀。”想到小云雀，夜空冥忽地一愣，莫非这小云雀是那家伙的义妹，从小拽了他很多根凤毛的丫头。轻笑出声，将小云雀抱入屋内。
庭院内的淡紫色花草摇摇晃晃，叽喳地问道：“王，王，她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本君会救她的，你们都早些休息吧。”
“好耶好耶，王最好了。”小鬼们渐渐安静下来，窃窃私语一番便听话地睡觉了。夜空冥微笑着摇摇头，一群小鬼，差不多快把他当作爹了。
将小云雀放到床榻上，指尖灵气凝聚，点入她的眉心，随着灵力的注入，小丫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本以为她会醒来，谁想，小丫头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微微弯起，口中轻喃：“熙凡。”轻轻地捉住夜空冥的衣角，贪恋地往面前微微扯了扯。夜空冥屈指放在自己的眉心，叹口气，“感情是把我当作你的心上人了？这……岂不是要我俯在床边睡一夜？”
小云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如此，他夜空冥着实要俯在床边睡一夜了。外面雨声不绝于耳，丝丝从窗边溜进来些凉风，夜空冥裹了裹衣服，伸出右手为小丫头裹好被子，左手的衣袖一角则被她握着，稍一有扯开的动作，小丫头便皱了眉头，攥的力气也大了些，看样子是逃不了了，夜空冥嘴角抽了抽，和凤夕默果然很像呢，到哪里都不忘自己心上人，连梦中也是。
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凤夕默和两人在外露营时，夜半时，不知是哪根筋出了毛病，凤夕默一把搂住一旁的夜空冥，口中喃喃道：“晚因，晚因，不要离开我。”
夜空冥睡的迷迷瞪瞪，等反应过来，眸光一亮，一脚把凤夕默踢下现搭的木床，“啊，疼。”凤夕默无辜地清醒了，正要发怒时。夜空冥剑眉一挑，“你小子睡觉安稳点，想你娘子了不如早些回家算了。”
“娘子”两字说的凤夕默心里乐乐的，虽然这家伙口气强硬的紧，也不和他计较。摸摸鼻子，“切，才没有。”说完有潇洒地躺下睡觉了，没一会儿，便有微微地鼾声。夜空冥微微一笑，侧身也睡了。
回忆起以前的事，夜空冥心情变得柔和了许多，手指一曲，烛火一晃便灭了，随后，伴着雨声淅沥，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