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影唤（三）

凌瑶揉了揉鬓角，站在安草堂的门外，想着晚上做了一夜的噩梦，真是让人心颤的殷红花朵。东方吐露出肚白色的光时，才勉强昏昏沉沉睡去。淅沥的雨声淹没了一切嘈杂的声响，昏睡了一早上。

“喵呜”猫叫声从屋内传来，凌瑶才回过神。看了眼开着的门，走了进去，淡淡的草药香萦绕着鼻息。午后的气息有些慵懒，卷毛本来要睡的，只是……床被某个外来的姓上官的小混蛋霸占了，还四肢大张的睡着，尤其的那口水，真是让猫一见都没睡意啊。

“苏医生。”凌瑶撩了撩垂在额头处的一缕丝发，礼貌的唤道。

苏南炎看了眼她略显苍白的面容，笑意背后是一抹了然于心的淡然，“你的药我已经装好了。”说着将放在木桌上的药瓶递给她，又言道：“这里有盆六月雪，送给你吧”

“啊，这怎么能行？我……”凌瑶一手提着药瓶，一手慌乱的摆动。

苏南炎笑笑道：“你看我这药房已经有了一盆，这六月雪是在外的小弟好奇又买回的。看着比较舒服，我看你似乎有些心事？”

试探性的语气直入凌瑶的内心，的确是有心事啊。“这样的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苏医生，改日再来拜访。”

“嗯，路上小心点。”

一只胳膊抱着六月雪，提了一瓶药，另一只则打着伞，凌瑶一身浅青的衣服渐渐融入雨幕，青石板路上略微响起的脚步声，更是衬出此处的静谧。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带着世人惯有的匆忙。

卷毛的尾巴懒洋洋地吊在房梁上，慵懒的声音传来，“再来拜访时你的书画要添加了。”

“你怎么知道是书画？”

“我们打个赌如何？”猫笑起来一双眼睛晶亮的贼贼的，“你输了的话，我要多待一百年。”

“嗯……若我赢了呢？”

不可能，卷毛本来是想这么说，但及时刹车，万一他不赌了怎么办。“嗯，若你赢了，随便你怎么办。”一见苏南炎唇齿微启，欲要言语，卷毛忙又道：“除了一条，不许赶我回去。”

苏南炎温和又无奈的笑笑，“好吧。我赢了的话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哈，没问题。”

卷毛笑得得意，这个赌它赢定了。不过名字嘛，还是喜欢苏南炎叫它猫儿。不像某个喜欢挑战它极限的笨人大呼小叫的乱喊，卷毛，卷毛。粗鲁！

以前的名字……一想到这个，卷毛脑海里就浮出一个冷面高傲的人，每次都要打的把刀剑法器驾到对方的脖子上两人才罢休。言叶法师预言过，魔城会摧毁迦叶之都的，不论它是否遵从那个约定。所以，它就逃出来了。废话，遵不遵从都要毁了迦叶，那自己干吗像个笨蛋似的被送去当祭品。反正，它本来就是只不起眼的猫。

晚上的风渐渐变大，一阵一阵的，凌瑶睡的极为不稳。外面雷声阵阵，放佛就在身边炸开。起身关紧门窗，“呼呼。”一阵阵的风声从高大的楼房中穿过，带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凄紧，让人听了一阵阵的脊背发凉。

总感觉周围有什么，忙要拉上窗帘。外面灯光依旧，能投影出窗的模样。凌瑶的手刚碰到窗帘，一股黑暗的气息似有生命似的含住她的指尖，迅疾的攀上她的整根手指。

“啊—”低声惊呼，一只冰冷的手迅速的捂上她的口，另一只使劲抹开她手指上的东西。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怕。”

凌瑶的脸变得苍白，在听了来人的声音才渐渐的平复下心情。转身借着微弱的光，看见那个在小巷里见到的少年，那只手松开。“是你。”凌瑶惊诧的看着他。

“嘘！”少年将她拉到角落里，蹲下来，轻声道：“千万不要说话，一切有我。”

“嗯。”

黑色的气息从窗帘上蔓延下来，两人蹲在角落里，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黑色的气体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倏地变成了殷红，从地面上显出一双脚，还有那妖娆的红绸裹着妖娆的身段，本以为会出现一张绝丽的容颜，却看见骇人的红痕攀爬在女子的脸庞，显得极为狰狞。

感觉到身旁人的颤抖，少年半跪在旁边搂着她。在她耳旁轻道：“别怕，别怕。”

殷红的彼岸花从女子的脚旁盛开，蔓延四周。凌瑶的脚边有彼岸花延伸过来，似要张开咬住什么。少年把一只手伸过去，凌瑶退到墙角处时无路可退，便跪着身子，尽量小的占据空间。

彼岸花露出锋利的齿，锲入少年的手背，感觉到少年的身子一僵，殷红的血液流入到彼岸花口中。凌瑶颤抖的回抱着他，眼睛酸涩不已。彼岸花吸入了血液，感觉到不是正常人，便不再吸食。

一种渺茫的歌声放佛来自天际，飘渺中带着温柔，仿佛能缠住人的心扉。凌瑶目光渐渐涣散，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飞花，静美的树下，谁的身影那么熟悉，白色的衣衫，干净的笑容，那人在轻轻向她招手。还有那熟悉的声音，“小瑶，快来。”

“你，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么？”凌瑶自言自语的抬起了步子，茫茫然欲要向那边走去。

“小瑶，小瑶……”眼前的风景渐渐清晰，放佛触手可及。

倏忽的，什么掩住了她的眼睛，“别看，那不是真的。”

白色如游鱼般的东西在屋子里漂浮，鬼幻的歌声从那些如丝的身体里传来。有人说，那不是真的。凌瑶这般想着，渐渐闭上眼睛，是的，不是真的。再次睁开眼睛时，红衣狰容的女子手中拿着红色如的鞭子，正抽打这屋子。“你以为你躲得了么？快出来！”

白色的游丝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散。女子变得更是愤怒，鞭痕下，点起一串串的血珠。是少年的……

少年原本苍白的脸愈发的白，像是将要透明的白。“我是鬼，你怕不怕？”

凌瑶盯着他的伤痕看，泫然欲泣，使劲摇摇头。下一瞬，他抬起手，遮住凌瑶的眼睛。周围仿佛陷入一个无名的空间，有无数的鬼魅在耳畔嬉笑，有什么在扯着她的衣角，凄厉的笑着，“下来呀，快下来呀。”

凌瑶害怕的发不出声音，只紧紧攥着少年的衣服，冰凉的感觉传入手指。鞭子抽打房间的声音在耳畔炸开，说不清为什么，凌瑶感觉心里很难受。

少年感觉手心有软软的睫毛在滑动，继而，温热的水划过手心，滴落在地上。

鞭子“啪”的一声抽到了六月雪上面，一道青光随着鞭痕射了出来。女子拧着眉头看那六月雪，放佛一柄凌厉的剑，转瞬间，青光猛地一亮，直入女子的咽喉。

“什么东西？！”愤怒夹杂着惊诧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压迫着她的身体。

“呃，东西？糟糕，老大，你成了东西呢。”声音是庸散带着玩味的笑，像小丫头调皮的调笑，还有，猫的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