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将归乡
雪羽城一战，东墨以少胜多大败北荒，震惊了整个天定大陆。
与此同时，墨卿烟当年封号云凰之名，也以一种无比璀璨的方式重新回到东墨百姓的眼中，在墨逸轩的刻意安排下，一时间竟使得墨卿烟在东墨国内的声望如日中天，促成了一股看似很小但又让人无法忽略的势。
数日后，秋夜清寒，朦胧的月光慵懒的倾泻在东墨国都城墨京内，为整座城市都笼上了一层静谧的银纱。
一片沉寂之中，唯有更夫手中的灯火与那不时响起的铜锣提醒着夜色的流逝。
此刻在城中那偌大的东墨丞相府内，尽管已是深夜，但丞相秦华的书房内却是彻夜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出。
“吩咐下去，这一次的行动不容有失，若是失败，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书房正中，那楠木所制的案台前，丞相秦华左手轻敲木桌，发出声声清脆的声响，右手不断的旋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略显沧桑的脸庞上，刻满了官场沉浮的痕迹。
檀香蕴绕的房间内，凝聚着数盏灯火也温暖不了的冰凉，直透人心。
在其身前，几名黑衣人恭敬的立于桌前，待秦华说完，其中一人上前沉声道，“请丞相放心，小的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现在只等大鱼上钩了！”
“嗯，不错，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秦华闻言，点了点头，满意的看着身前这几个他精心栽培多年的心腹。
享受了多少年的万人之上，也承受了多少年的一人之下，他秦华如今终于有机会，只争万人之上，不为一人之下！
墨方天，你也莫要怪老夫不忠，要怪就只能怪这些年来，你太过无能，老夫岂能看着东墨毁于你手？
况且老夫若是再不动手，恐怕你那无知小儿的刀，就得架到老夫脖子上来了。
想到这里，秦华脸上也是露出难得的笑意，似乎对于自己心中这个谋逆的借口，很是满意。为了这一天，他已经付出了太多，也等了太久，但只要能够成功，那么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记住！别人的死活老夫可以不管，大皇子墨逸轩，你们一定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墨京！至于其他人，若是处理得干净，最好能够不留活口。”
眼中一闪而过的恨厉之色，使得秦华那本算谦和的容貌此刻竟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等誓死完成任务！”
随着几名黑衣人领命退下，秦华才端起一旁早已经没有了温度的茶水，轻泯一口，随后看了看屋外悬于天边的朦胧月色，嘴角微微勾起，发出一声隐忍多年的喟叹。
“明日风雨，定乱墨京！”
翌日，墨京西城城门处，在大量皇城禁卫的层层保护之下，墨方天身着金龙帝袍，背负双手，苍老的面容上，苍老的面容却有着巍俊的威严，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中带着罕见的期待，直望远方。
在其身后，文武百官皆分道而立，与这位年迈的帝王一同在这墨京城下，静静的等待。
街道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使得这本因秋寒而变得冷清的墨京再度热闹了起来，毕竟一国帝王亲自出宫迎接他人之事，莫说在东墨，就算放眼整个天下，都是罕见的事情。
不少人之间也都在低声讨论，猜测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居然能让他们东墨的帝王亲临这城门处迎候。
当然也不乏有消息灵通的人，早就知道了答案……
此刻在墨京城数十里外的山道上，正有一大队人马向着墨京城缓慢行军，放眼望去，不下千人，铁甲森然间，血气与傲气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把染血的利剑，虽已归鞘，却无法掩盖住其杀敌时的锐气。
显然这一大队人马都是才征战沙场得胜归来，有道是金戈铁马，血翎煞人！
队伍的最前方，墨卿烟策马缓缓而行，座下高大的战马衬得其青衫下的身段越发小巧玲珑，任谁看了，也绝对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一位玲珑佳人，在不久前一计定千军，其自己更是孤身执枪，斩对方大将于风雪之中。
马蹄声声入耳，道路两旁青山伴鸟鸣，尽显东墨国独特的山水风光。
若是此生都能像这般安宁，那该多好？
墨卿烟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切，她知道以后的路上定是风雨飘摇，所以她才会如此珍惜眼下的片刻清闲。
也不知道父皇如今又过得可好？
那璀璨如星辰的双目不时望向遥远的前方，一丝归家的喜悦与期待毫不掩饰，清丽的容颜下暗藏着波澜不惊的睿智，眉宇间透露的英气与傲意，更是使得她那一袭本不应该存在于这军队之中的青衫，竟诡异般的相得益彰。
“卿烟你喜欢这片山水吗？”墨逸轩见墨卿烟此刻正望着道路两旁的山水出神，那一袭青衣，几乎都要融入这一片山清水秀之中，便轻轻一笑，和煦如暖风，温润如春日。
自从墨卿烟回来后，墨逸轩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几日的笑容，比起过去的十年加在一起都还要多。
墨卿烟微微一愣，转头便瞧见墨逸轩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心中只觉得暖意阵阵，不由得莞尔一笑道，“不错，比之师傅的苍山景色都毫不逊色，而且……还有家的味道！”
“哈哈！卿烟你说得没错，这片青山绿水，就是我们的家，假以时日，我必定会让它变得更好。”
墨逸轩手中马鞭扬起，一指眼前山水，畅快一笑，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比起之前沉稳冷静，似乎眼下这从未有过的意气风发，才是真正的他。
身后不少亲卫听得墨逸轩难得如此开怀大笑，也皆是面面相觑，探着头看向前方，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使得他们这个历来严肃冷静的主子变得如此。
“只可惜，眼下……”，墨逸轩正在兴头，却仿佛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忧心的事一般，目光一转便看向墨京城方向，脸上笑容减收，覆上凝重，在墨卿烟疑惑的神色之下，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
“眼下……我还不能带领我们东墨走向强大，东墨的子民也并不是人人都衣食无忧！”
墨卿烟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心思何其敏锐，见墨逸轩面色忽然变得如此，也是收敛了笑意，轻声询问道，“大哥可是心有顾虑？”
她虽然已经猜出了几分墨逸轩忧虑的缘故，但还是想亲口确认一下。
“呵……”，墨逸轩苦笑一声，看着墨卿烟，眼中有苦涩，有羞愧，也有无奈。
“卿烟你应该知道，天下五国，除去那不过寥寥几座城池的天定国不算，我东墨一直以来都远远落后于其它国家，位处末端。”
“我身为东墨大皇子，这些年虽然一直想让东墨强大起来，但却处处受到阻碍，如今父皇年事已高，许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朝堂上那帮老家伙如今更是越发肆无忌惮，以秦相为首的一大势力，近来更是蠢蠢欲动，大有不臣之心！
他们知道我一直想要肃清庙堂，重振朝纲，所以我在雪羽城苦战七日，也没能等到哪怕一支兵马来援，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宁愿抛弃半壁江山，也想要致我于死地！”
“卿烟，其实眼下我倒更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苍山，因为那里，对于你而言，才是绝对安全的！”墨逸轩说到这里，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墨卿烟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思绪交错间，竟对自己生出了几分恨意。
若非自己的无能，父皇早就应该颐养天年；若非自己的无用，墨卿烟也不会背井离乡整整十年，以至于母后离世时都不能回来道别；而如今，墨卿烟阔别十年回家，他竟然还没有半点把握护她周全。
堂堂东墨国大皇子，看似华丽高贵的身份，但实际上只有墨逸轩自己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过得多么的窝囊与无奈。
“大哥……”墨卿烟看着墨逸轩那尽显萧瑟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万般心疼。
自己这些年在苍山虽然辛苦，但至少不会为生死之事忧虑，可墨逸轩却不同，身在朝堂上的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熬过了多少生死大劫，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思念至此，墨卿烟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唯有策马上前，轻轻揽住墨逸轩的肩膀，并肩齐行下，是宽慰，是信任。
墨逸轩感受着墨卿烟身上传递而来的温柔，也是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此番回墨京，大哥与那帮老臣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惨烈的对决，这或许会比雪羽城一战更加危险，卿烟你害怕吗？”
“怕？怎么会！大哥可莫要忘了，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你呵护的小女孩了，墨京城中，若有一人欲对大哥不利，那我便杀一人；若有十人欲对大哥不利，那我便杀十人！”
看似残忍的回答，却是墨卿烟对墨逸轩许下的承诺，她不嗜杀，但为了寻回自己曾经那个温暖的家，她不介意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墨逸轩能为她造势，以如日中天的声望来护她的周全，那么她同样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墨逸轩。
“哈哈，我们的卿烟，终于长大了！”墨逸轩笑着点了点头，忽然间抬起手替墨卿烟理了理耳鬓旁被风吹乱的发丝，一举一动间，融洽似画。
“皇兄……，”就在这时，一直在队伍中巡视的墨渊忽然间策马前来，却是刚好看见墨卿烟二人融洽的模样，欲要说出的话语也是硬生生僵在了口中，脸上有些尴尬。
看来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啊？
不知道为何，看着眼前二人的相守相护，他心中有一丝恨意，悄然涌动。
“何事？”墨逸轩微微一愣，与墨卿烟分开后相视一笑，心中却是轻松了无数。
墨渊轻咳一声后，才指了指身后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天空，沉声道，“看这天色，应该快下雨了，队伍中有不少伤员，我想他们的身体应该熬不住秋雨的侵蚀！”
墨逸轩闻言，转头看着那暗沉的天色，随后点了点头道，“嗯，看这情况，大雨无误，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穿过前面那座山谷，我们就有避雨的地方了！”
随着墨逸轩下令，队伍的速度明显提升了起来，墨逸轩也仿佛收敛了一切心思，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理智的东墨大皇子。
一旁的墨卿烟闻言后，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色，不由得微微蹙眉。
只见远处的青山之后，阴云层层，在秋风的卷动中，由远及近，缓缓压下，大有风雨欲来之势，就连空气中不知何时渐渐弥漫着一股腐土的气味，让人越发不安。
山间行军，最忌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