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深爱不言

情意难言人难聚，蹉跎思绪愁思离。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此刻的金子羽并不只是比平常笑得少了些而已。在带上面具后，他的确正经的时候多了起来，打趣寒玉的时候愈来愈少，多数时候对寒玉冷面相待……不止是这样，不止是这样的。

只有金子羽自己内心深处还未被面具黑化的一块领域，在不停地告诉着他自己，他是有多爱寒玉。

他的确一向风流，更是在六界中有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评价，他真真假假对待过无数女人，但他的心，却在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时候，交给了寒玉。

如芸芸所说，血色面具吞噬着人的情感，继而转化为戴面具者自身的力量。

此刻的金子羽有多厉害，有多强大，就证实了他曾有多爱寒玉。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去爱，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机会。

只是，他还来得及正正经经的对她说一声“爱”，就已经失去了开口的资格。

只是，只是……都来不及了，谁也不会知道他金子羽真正爱过一个人。只是，只是……一直觉得自己未被人爱过的寒玉，再也无法知道，曾有一个人爱她爱得深刻入骨，只是未曾来得及开口。

多少句真心话，曾被当成玩笑说出口，听入耳。

他说：“寒玉美人儿，我可是真真喜欢你啊！”

他以为他是开玩笑，她也以为他是开玩笑。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可笑，不但对方察觉不到你爱她的真心，恐怕连你自己，都未曾看清过自己的心。

可是现在知道自己爱她又如何？他的意识已经在逐渐减弱，被面具所控制着。

金子羽招招爆出来强劲的风，连离绍攻击的爆破力都能直接抵挡。

寒玉这才明白过来，这个血色面具，真的很不简单。她一向粗枝大叶，这次，竟也忽视了金子羽所戴面具的问题。

离绍被金子羽缠住，郁言与月无言打斗，而龙烠烈也在众人的保护中，被一批接一批的鬼面护卫们虎视眈眈的瞧着。

而芸芸和云离殇惊呼的缘由，正是秋歌那边。

舞子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像是早就预料到了此刻所会发生的一般，一点儿都不着急，捧着小脑袋看戏一般都瞧着空中的郁言与月无言。连白老头子和蓝裳红裳，也对眼前的状况有着置身事外般的从容。

郁言与月无言交手之时，将昏迷的秋歌交给了菂曼照顾，金子羽和寒玉围住离绍的那一刻，炎煊茶便一冲上前，朝着秋歌的方向去了。

月无言等人所进行的一切，都如同早已计划好了一般，将所有的人都围堵起来，而他们的目标，便是秋歌与龙烠烈。

菂曼一直在瞧着龙烠烈，焦急不已，也没注意到已经来到她身边的炎煊茶。炎煊茶一记手刀打向菂曼后颈，芸芸和云离殇瞪着她接连惊呼起来，菂曼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身后之人，于是猛一抬头，抬手对上了炎煊茶的攻击。

她年岁本就小，修为也不高，面对有着千年修为的炎煊茶，她这一击不出意料的被反弹了出去。

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龙烠烈一惊而起，目光牢牢盯着她，满是担忧。

她回头对着龙烠烈安慰性的一笑，表示自己无碍，接着便看向炎煊茶。

炎煊茶将菂曼打出去以后，便一把将秋歌提了起来，带着秋歌便要离开。

“茶儿！”鸑鷟上前，看了菂曼一眼，示意她不要上前，以免与炎煊茶再度起了冲突被伤到。

菂曼点点头，站在鸑鷟身后的位置，一只手握着自己被炎煊茶伤到的那只胳膊。

“茶儿，你事到如今，难道还要一直错下去吗？”鸑鷟在这一刻，终于道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他已然是对炎煊茶所作所为失望无比。

他一向温和淡然，眸子里是能给予人亲和感的暖意，可是此刻看着炎煊茶的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痛意。

炎煊茶对上鸑鷟的目光，不由得愣了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在鸑鷟的眼里看见这样的神色。

就像当初那个温柔无比的女人，在父王下令将自己送入历炼魔狱时的目光一般无二。她在那样的目光里，看见的是失望与痛心。

是啊，她有什么理由不被人厌恶呢？她当初修炼滞慢，又对女人说了那样的话，女人怎么会不对她失望呢？

此刻对上鸑鷟的目光，她看见的依然是失望——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劲吗？

与遥远记忆里的情景重合，她心也在这一刻揪起，有着一丝深入骨髓的痛意，从心底蔓延到全身血液，叫她紧抿了一下唇，避开了眼前人的目光。

“请问鸑鷟神君，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炎煊茶勾起嘴角极为讽刺的一笑，说道，“我从未觉得自己错过。”

她活了一千多年，当初她亲手杀死了父王与那个女人，将魔界交与了月无言，后又遵循月无言的意思去毁了鸑鷟……她做了多少叫人厌恨的事情啊，可她从未觉得自己错过，更未对任何人有过愧疚。

是这样的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被蒙上了一层很厚很厚的灰尘，厚到她自己无法看清真正的自己。

“秋歌，是魔君想要之人，我身为他的女人，怎么能不帮他呢？”炎煊茶心情平复了不少，于是转过头直视着眸色愈加痛苦的鸑鷟，淡笑着说道，“若是鸑鷟神君想要阻拦，我火魔不介意与鸑鷟神君交手，不过鸑鷟神君应当有自知之明，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想要打，本帝姬陪你。”菂曼一步上前，略带担忧的看了秋歌一眼，抬头看着炎煊茶说道，“火魔，纵然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你带走我菂曼的恩人。”

“哦？你可以试试。”炎煊茶依然笑着，笑容淡然，不带一丝的情感。

随着她的话，她扬起手，噬魂骨鞭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白色的骨节泛着幽幽的红光，如同晕染了血液一般美丽又诡异。更是叫人感受到上面恐怖的魔气，心生惧意。

“茶儿，回头吧……”鸑鷟说到这里，神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眉间有着点点的紫色。

“我命不久矣，魔后大人，你可否念在我们以往情分上，放过秋歌，不再动她。”鸑鷟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有着无尽的痴情，他看着炎煊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从不曾求你为我做什么，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满足我……这最后的愿望。”

呵，最后的愿望吗？炎煊茶不由得再次冷笑起来。

她神情一向淡然，亦或是面无表情，可是今日面对他，她的表情一直在变换着。

鸑鷟的一声“魔后大人”，彻底将她打入了冰冷黑暗的深渊，叫她一时有些无法呼吸。

原来他早就如她所想，已不在乎她了啊？

那他现在对于自己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她曾害他失去神之身躯，害他万劫不复……但是两人也有过很多美好的共处的时光啊！她在想，鸑鷟那样的人，对待身边任何的人都是那般的温和亲切，他识大道，以仁慈之心观天下……也就是说，现在的他真的是对自己失望透顶，无了一切感情，叫他在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含着痛意的，也许只是单单因了他那颗仁慈的心。

因着二人曾有着恋人……或是朋友一般的美好时光，在看见自己为魔界做事时，他便可怜起自己来。

应该就是这样，仅此而已吧……

她忽然就有些无力，抓着秋歌的手也不由得松了几分。

鸑鷟抬起手拦住了菂曼，冲着菂曼微微摇了摇脑袋，看着炎煊茶继续说道：“你为了月无言，就真的要如此……”

“对，我为了他，我任何事情都能做，因为我是魔后啊，是他的女人呐！”他不是称自己“魔后大人”吗？他就没想过他的这个称呼会让自己的心多么痛吗？她讽刺且带着无尽苦楚笑着。

鸑鷟身体不由得颤了颤，深深看了炎煊茶一眼，转过了头，目光不再放在他深爱着的她身上。

他有些悲悯的想：自己爱她爱得那么深，她就终究不愿撇去对自己的愧疚感，分给自己她的爱吗？他深爱的人呐，深深爱着另一个人。

鸑鷟甚至有想，自己若是能再活一次，什么也不求，只求能早点遇见她——在月无言之前遇见她，然后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珍惜她爱护她一辈子。

郁言无意一瞥，正好看见了被炎煊茶抓着的秋歌，心里升起无尽怒意，狠狠瞪了眼前红衣男子一眼，欲起身下去救出秋歌，却被月无言一击打向他，使得他放弃前行，身形一闪躲开了攻击。

月无言招招都十分的狠，叫郁言被他缠得无法去到秋歌那里，他心里焦急，出手比之前也狠了几分，但依然像是被克制了一般，每次的出手都极为犹豫。

“鸑鷟神君，你我今后，再无任何干系。”炎煊茶看着他，似是很平静一般，道出了这句话，带着秋歌意欲离开。

鸑鷟沉默着，不再开口，他也觉得实在是有些累了呢！

“你把秋歌留下！”菂曼着急的大叫一声，抬手打出了一道光波，却被炎煊茶轻轻一扬手中长鞭，打消散了去。

菂曼咬咬牙，却是无奈。

就在炎煊茶跃起的那一刻，小小的蓝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小巧精致的脸上带着看似无害天真的笑容，说道：“护法姐姐，这个人你可不能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