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们都是怪物

“是他们的人，他们来帮助我们了！”

秽受到了攻击，停止了吸噬，浓稠的白色网状物的范围也随之缩小，周擎苍一行人落到了地上。

“啊！”

周擎苍紧紧地护住了夜央，子弹在他们的头上呼啸而过，转过头去看时，杨亮，方可儿，小路也平安落地，毫发无损。

“你们怎么在这里！”周擎苍隔着一片人海大声地问。

“头儿！我们得到了消息，说你在这里有危险，我们就利用虚拟维度的东西把28个激光火焰军团全部召集过来了！”

“谁的消息？”夜央声音冷冷的，被炮弹的声音轻而易举的盖了过去。

激光火焰射向秽的“花瓣”，瞄准了它的上，中，下部，疯狂地扫射着。秽仿佛是发现了攻击处的由来，滞留了一下，开始用比之前快十倍的前进速度向他们冲了过来，一时间激光军团加大了火力，可随着秽越来越贴近，他们也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手抖了抖，咽下了口水。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方可儿尖叫了一声。

秽的体型也在迅速地生长着，遮蔽了天空，颜色由猩红变乌黑，渲染出残忍与杀戮。

杨亮拉着方可儿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后面的热浪一波高过一波，要把整个人都掀翻，五脏六腑即将冲破胸膛。

“等一下！”方可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力地甩开了杨亮的手。

“怎么了！快走啊！”杨亮不懂她为什么这个时候停下来。

“我们把小路忘记了！快点儿回去！”方可儿焦急地朝秽的方向跑去。

“小路？！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管一个孩子！他连在哪儿都不知道，没准早就已经逃生去了，你这样做无异于是送死，你也要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吗？即使这样也要救他？”

杨亮的眼睛里满是绝望，耳边轰鸣过秽的巨大腐蚀般的尖叫声音，而方可儿的脸在一片爆破的烟雾中显得模糊不堪。

“是的。”

似乎有光芒点亮了她的双眸，她心如止水，但是思维从来没有这样的明朗过。

“我要救他，我不仅要救他，我还要救许许多多的人，我不是为了减轻我的罪恶，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不然，重新回到这个虚拟的维度中，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杨亮被她的语气震慑到，秽的触手疯狂地生长，横在了周擎苍和方可儿他们的中间，像一个血红色的山脉，阻断了他们最后的出路。

“没有办法了，可儿，我去找到那个该死的小路，你去看看还有没有通向前面的路，速度要快！”

说话的同时，从后方喷射出的炎热火焰枪正在猛力地攻击着触手，触手受到了威胁，不停地大幅度摆动，杨亮手疾眼快，推开了方可儿，其中一下重重落在了胸膛上，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杨亮！”

“快去！别浪费时间！”

方可儿忍住尖叫的冲动，把一切的情绪深深地压在体内，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个时候崩溃，那之前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等我。”杨亮咬牙说出了两个字，凑到方可儿的脸庞边，吻了她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那张浓稠的黑色网中。

触手的另一边，周擎苍在指挥着激光火焰军团迅速后撤，可是仍有人不死心地朝秽发起进攻，巨大的触手将横冲直撞地袭来，把没有及时撤退的人压在了身下。

“糟糕……杨亮和方可儿还在另一边。”周擎苍目光阴翳，恨不得将面前的怪物撕成个粉碎，可是他无能为力。

“一味地逃跑不是办法。”夜央看着训练有素的军团的神情和周擎苍别无二致，皮肤下流着被注射过溶液的冰蓝色血液，手持最先进的枪械，腰间别着……

夜央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可事实就呈现在面前，不容任何人否认——

他们的身上，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安上了隐入迷彩服的炸药，那炸药夜央见过，是CE组织最新的研制结果，每一支的威力足可以摧毁一座小岛，而他们是怎么弄到的！最关键的是……夜央头脑里闪过一个想法，这令她打了一个寒战。

不管从作战方式还是武器上来看，这个军队似乎从来都没有打算活着出去，这是一支敢死队！他们的任务不是救人，而是让这里消失！所有人都是这场灾难的陪葬。

夜央攥紧双拳，停下了脚步，目光和周擎苍对视上，四目相遇，里面是一样的东西，他也发现了！

不过有一点不同，夜央是愤怒，而周擎苍则是释然。

“不，不……擎苍……”

“这是我应该承受的，这一天应该早点儿到来的。”

“啪！”

周擎苍的脸上出现了清晰的五指印，可夜央丝毫不后悔这么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有罪，你赎罪，可是杨亮和方可儿呢？小路呢？这个军队的人呢？他们应该成为这场灾难的牺牲者吗？他们也有血有肉有感情，是活生生的人！你以为只有你会痛苦，会流泪吗？你太自私了！”

夜央怒吼出这些话，背后是血红色的怪物在扭曲着身体。

这一巴掌像是扇醒了周擎苍，他眼底疯狂的怒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冷静。

“不管你们是谁派过来的，现在必须听我的指挥。你们认为，凭身上的那点儿东西就可以完成你们的壮士梦？不，它只会摧毁你的生活，最后连残渣都不剩。周磬声已经……我是他的哥哥，你们的头儿，周擎苍。现在听我的，马上把炸药拆除！”

身后的秽似乎很久没有移动，在和什么东西周旋，而周擎苍完全没有心思理会这件事情，因为——

在军队中间，一个人缓缓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那张精致的脸。

“你果然没有让失望，”他顿了顿，说，“哥。”

夜央和周擎苍都瞪大了眼睛，本来已经死了的人重新复生，而且就在面前，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

“磬声？在防空洞里，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周磬声笑了笑，那笑容落在周擎苍的眼中，满是无奈。

“我是死了没错，可不是在防空洞中。哥，防空洞的计划是我安排的，我只想看看你是否真的想让这个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我知道了你还是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

周擎苍焦躁地看着他，这一切究竟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你现在很乱，不要紧，你马上就会明白的。”

周磬声拿起旁边人的枪，对准他自己的脑袋，在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勾动了扳机。

“呯！”鲜血喷洒了满地，衣襟上，其余人的脸上，可是他们仿如见怪不怪般，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由于近距离射击，又直穿头颅，在医学角度上，周磬声不出一分钟便会死亡，然而，在周擎苍的亲眼目睹下，周磬声的伤口快速地愈合着，直到狡黠的光芒重新闪耀在他的眸子里。

“为什么……”夜央嗫嚅着。

“因为我，我们，本身就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