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公车上书

安琦一连好几天都未去上课，连陶丝丝都感觉到办公室气氛有些许压抑。自从数学系里新调来一个姓滕的书记后，张中航便被调到教务处工作，自然办公室就空出一个座位，张中航走得时候，既没有人送别，也没有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像是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一样。陶丝丝虽然说是极其讨厌张中航色迷迷的眼神，但平时说个话什么的起码还能解解闷儿，眼看这王程也不再八卦着大大小小的事情，这几天办公室能说得上话的人更少。

“王姐，最近到底怎么了？”陶丝丝去洗手间的时候又一次问了王程。王程摆了摆手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还是少说话，多做事。”难得摆出一副正经模样的王程让陶丝丝翻了个白眼。

陶丝丝路过安琦的办公桌时想到自从上次安琦在家里吃饭时见到唐伦后，就没在办公室见过她，她更是懊恼为什么连手机号也没留下，还有那只胖嘟嘟的猫咪仍让陶丝丝心心念着。自从前段时间新书记上任后，陶丝丝的工作多了起来，有时候一上午的时间，陶丝丝都没有空闲时间去倒杯水喝，总是拿着一沓文件奔跑于行政楼，这样倒是与张中航见面说话得机会多了起来，但每次看到张中航笑起来露出一排黄牙时，陶丝丝都忍不住想要呸几声。

时至冬季，即将期末考试，一些老教授都忙着年终总结以及列出考试的习题，陶丝丝老是见到几个学生往办公室里面跑，每次都跑到陶丝丝面前问：“王程老师在不在。”陶丝丝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忙着弄表格，连头都没抬，直接说道：“这不在那儿吗？你们年纪也不大，怎么眼神这么不好使？”

陶丝丝说完便停下手里的工作，揉了揉肩膀，这段时间忙得自己都懒得和张廖说话了，这感情可不能冷淡了，边想着边弄着自己刚做的新指甲来回瞅了好几遍，还赞叹着，这钱花的值！

“陶老师，王老师不在。”这声音中气十足，若不是陶丝丝抬起头看见得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说话，她百分百认定刚才说话的一定是个男人。

“不对啊，刚还在这呢？”陶丝丝的声音总是高亢而尖锐，几个老教授都抬起头看着陶丝丝。

“老师，我叫袁莉，是这样，我们班的导员是王程老师，有好几个同学想要申请助学金，主要是想问一下王老师，这件事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要弄手续?”袁莉话的意思十分简单明确，直中问题的关键。

陶丝丝听到助学金这三个字，突然记起前段时间倒是有整理过这些表格，但是现在这个时间，早就过了。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年的助学金早就过时间了吧，看这个时间都发下去了。”陶丝丝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啊，我只记得其他班的同学早就申请了，每年我们班总是推移，然后事情过了便不了了之，可是这是第三年了，其他班的同学早就一人轮一次了，但我们班到现在都还没说。”袁莉皱褶眉头说道，管树玉他们班早就办好了，可自己这个班，今年王老师不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大概每个同学都不会死心。

“这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陶丝丝不打算乱操心，自己的工作还没做完，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算这份工作再怎么得来的，她也不打算随便敷衍了事，她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袁莉几个人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离开了办公室，可见这王老师不打算露面了。

“你说怎么办？”一个短发女生说道。

“哎，这是最后一年可以申请助学金的机会，看来时间是早就过了，这王程是铁了心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另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生说道。

袁莉低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天一冷，自己的脚总是冻伤，加上之前打篮球，要是不赶快治疗，这脚背算是彻底废了，这钱怎么敢和家里要，以自己姐姐的脾气，不得打残了自己，况且家里条件已经不允许自己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

“袁莉，你说怎么办？肯定是王程这个老家伙贪了去，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男生嚷嚷着。

“她现在肯定是想要升职吧。”袁莉叹了口气，握紧了拳头。

“是啊，我上次去教研室，听到一个老师说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新来的书记要培养自己的领导班子，把之前管事的老师全部换掉，准备给数学系来一次大换血。”短发女生说道，其实她家里不缺钱，只是班里确实存在着不少家庭真正贫困的学生，她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每年助学金分配的名额每班差不多十个，三年下来少说十万是有了，这起码对一些同学生活费是有了保障的。

“到底怎么办。”男生实在是忍不了了，自己女朋友每年都省吃俭用，年年班里成绩第一，就因为班里年年被称为最差的班级，连个奖学金都没有，又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即使这种天气，还要早起，不耽误课上时间去餐厅兼职，他每次看到女朋友手上的冻疮，都止不住的心疼。

“喂，袁莉，怎么样了？老师在吗？”管树玉刚上完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头的课，就看到袁莉几个人垂头丧气的走来。

“不在。”袁莉皱着眉头说道。

“一猜就不在，这老油条。”管树玉将课本加在腋下，“唉，安老师也三天没来上课了，这老头再教下去，我非得挂科不可。”一句话逗笑了另几个人。

“不行，非要给王程一个教训。”男孩狠狠地说道。

“有什么打算？”管树玉来了兴致，这篮球赛自从过去后，他都在宿舍窝得快要发霉了。

男孩拉住了短发女生，让袁莉和管树玉凑得近了些，细细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而且闹成这样不好收场。”袁莉第一个提出反对。

“你胆小就算了。”男生撇撇嘴。

“匹夫之勇，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袁莉严肃地说道，这么危险的行动，和做贼有什么区别。

“那你倒是想个主意，这王程三年从来没有给咱班分配过什么名额，奖学金没有，助学金没有，管树玉他们班就有，别说他们班是什么优秀班集体，这么俗套的理由我们听了快三年了，我可听说别的院系都每班平均分配名额，凭什么咱们没有。”男孩忍不住烦躁起来。

“行了，都别吵了，我听说王程有一个儿子在国外上学，这花费可是很多，就凭她这些工资怎么够她儿子作啊。”短发女孩淡淡地说道，她能知道这么多，源于她一个亲戚就在数学系当讲师，只是课不多，很少来，一般没几个人认识。

“原来如此。”袁莉说道，“就这么办吧。”她看了眼管树玉，豁出去了。

“好，就这么办。”管树玉拍了拍胸脯，大家都信誓旦旦的样子，但袁莉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隔天，发生了一件轰动数学院系的事件。

一张大字报贴满了办公室的公示板上，足足签了尽两百名的同学的签名，旁边还附了一张列满对王程种种不满的行为内容，但也有些同学没有参与这件事情。原本穿白色羽绒服的男生和管树玉几个人打算悄悄恐吓王程，看看是否会见效，但是袁莉最终想了想，无论怎样做都非常不妥，尤其是他们打算深夜潜入办公室，往王程电脑上植入病毒，直接看一下近几年她做得工作总结以及表格设置，但这样做，一旦被发现轻则退学，重则去拘留所接受教育。

直至昨晚九点，袁莉召集了几个宿舍的舍长商讨了这件事，大家想要承担后果就一起承担，这样做太过武断。于是本着民心所向的原则，大家决定“公车上书”，罢免王程。

于是第二天便出现刚才的一幕，王程直接气绿了脸，一大早便被新上任的书记叫到了院办。

“王老师，你也是个老教师了，解释一下吧！”滕书记将刚刚撕下来的附页往王程的方向推了推，头也没抬继续其他的工作。

“这件事情原本便是与上任书记一起商定好的，表现好的班级名额多一些，而表现差的班级不予这些奖励。”王程气定神闲的说道，若说规定都是人定的，追究下来，这责任也应该是之前的书记承担，自己也只是个拿着小钱办事的人。

“哦？你可知道原先的书记去哪了？”滕书记边刚签好字的文件放在抽屉里边说道。

“说到底，我只是个老师，我也没有办法，领导的话自然要听。”王程软下语气来，这滕书记难道还算是教育界的一股清流，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他，自然还摸不清这人的性格。

“你不用琢磨了，这件事我要给学生们一个交待，说到底，还要感谢你给我一个树立良好形象的机会。”滕书记说完直接摆了摆手让王程离开。

“你没有权利这么罢免我，我在这学校也有好多年了。”王程自然明白这件事他肯定会做得狠一些，她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学生敢这么做，若是之前的书记在，哪还有这些事情发生，自己也真是倒了霉运，当了这么多年老师，第一次被学生当众举报，也真是丢人。

“原先的书记因为工资上账单不明确，已经被撤职调查，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无论你职务大小，现在撞在枪口上，只怪你自己。”滕书记喝掉桌上刚泡好的碧螺春，这还是前几天别人送给自己的。

最终袁莉他们得知的便是王程主动辞职，学校没有给予任何处分，学校象征性的补偿了一些，但具体实施要等到下一届学生报道的时候，这结果自是不能有任何异议，但对于袁莉他们来讲也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