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偃旗息鼓

“我这个时候去找赵敢将军会不会不合适啊，更何况前几日他来见我，我都避而不见，现在我去求他，他也未必会见我啊。“徐任迟疑着，不肯动身。

“哎呦我的徐大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倒地是您老的面子重要，还是老夫人的安危重要啊，您可以再等下去，可是那些山贼们可不会等啊，如果老夫人出点什么意外，到最后您还得背一个不孝的骂名，您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啊。“左右的内卫一个劲儿的劝着徐任。

“罢了罢了，大不了就撇出这张脸面不要了，来人啊备车我要去陈子华将军府上。“徐任这边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去面见陈子华，通过陈子华让赵敢来帮忙。

正当徐任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突然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外有人高呼着“御史徐大人在府上吗？“

徐任打开大门一看，一队官兵模样打扮的人，护送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还捆着两个穿着野蛮的人。徐任上前看时，却见那官兵从马车里撩开车帘，颤颤巍巍地扶着徐任的老母亲下了车来。

“母亲大人，孩儿不孝……孩儿不孝……“那徐任一看是自己的老母亲，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使劲给老母亲磕头赔不是，那徐母流着眼泪，不说话，看样子算是对徐任生了大气了，只对那官兵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位小哥儿，你们回去回复你们家大人，就说我们徐家又欠了他一次，此生算是还不了了，下辈子我老婆子给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恩公的情谊。“徐任的老母亲情绪很激动，倒让那护送来的小官兵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夫人您这说的那里话，我们家大人和您家徐大人是同朝为官，又是好友，哪有见义不为的道理，更何况我们大人也算是京口的将军，守卫一方土地，保境安民也是他老人家的职责范围，这都是应该的。”那官兵笑着回答着。

徐任听到这里也走上来，向这个官兵行了个拱手礼“敢问这位小哥是哪位将军的虎贲啊？”

“徐大人，您这就折煞小人了，我们是陈子华将军帐下赵敢将军的部下，近日巡查城郊防卫，路遇盗匪竟然斗胆包天，劫持老夫人尊驾，赵敢将军亲自带队，剿灭了这帮山贼，迎回了老夫人，并将山贼的两名贼首带了回来，请徐大人发落。”那官兵推了那两个山贼一把，对徐任说着。

“那，赵敢将军何在啊？”徐任四下里巴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赵敢的影子。

“哦，我们将军说了，徐大人现在身兼着京口粮草案的主理，我们陈子华将军又牵涉其中，为了不伤及大人的清名，所以不便前来拜会，只派小的们将老夫人送回，并将贼首奉上，若大人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等此事完结之后，我们大人再来拜访徐大人。”那官兵将情况如实的报给了徐任。

“啊，你回去代我谢过你们家大人，并向陈子华将军致谢，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至于这连个贼犯，既然是山贼，那就叫堂部，由官府依照律法办吧，我身为御史，断不会私设公堂，擅自处置犯人的。”徐任再次想那几个官兵致谢。

送走了那几个官兵，徐任让府上的侍女将老夫人迎了进去，自己则在外面叹着气，刚才提醒徐任的那个内卫走了上来，对徐任说道“这赵敢将军也是知冷知热的人啊，这次不仅替大人解决了目下的困难，还未大人的前途和声誉着想，真是难得啊。”

“你懂什么啊，这才是他赵敢的厉害之处呢，平日里我倒没发现他还有这本事，想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吧，他这么一来是给足了我面子，我如果再继续为难陈子华不仅我老母亲饶不了我，天下人也会觉得我没有良心了。”

其实徐任想的一点都没有错，确实凭着赵敢那武夫的脑子是不可能想到这些的，这一切都是韩子高刻意安排好的，他派高廉暗中在徐任的老家传播徐任将要审理陈子华的案子的消息，让徐任的老母听到后不得不赶到京口来劝儿子手下留情，途中更是买通了徐家的差役，让他们选择了事先已经探听好山贼出没的路线，然后又派人通知赵敢，山贼们刚一动手，赵敢的兵马就赶到了，这样徐任的老母就算是有惊无险，算是一点都没伤到，而山贼动手时那几个被买通的徐家差役已经被山贼杀死，正好也算是人死口灭，整件事便顺理成章，查不到任何的线索，即便是徐任怀疑，也只会怀疑是赵敢做贼又抓贼，但是完全想不到整个事情的背后其实都是韩子高的人再推动着。

徐任这边惊魂未定，却听到一个奴婢过来传老太太的话，让他到正堂去。徐任哪里敢违抗母命，便径直往正堂上去了。

到了正堂，徐任看到老母亲端坐在正堂之上，正堂当中摆着香案，香案上放着徐任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的灵位。

徐任见到这些脑门上都冒出了斗大的汗，只听到徐任的母亲喊了一句“孽子，还不跪下。”

那徐任自然听了应声跪倒，徐任的老母亲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对着徐任大声的呼喊着“孽子，今天当着徐家三代先人的面，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徐家组训里是怎么说的？”

“儿子当然记得为人孝悌，精忠尽义。”徐任胆战心惊的说着。

“我来问你，陈子华陈大人与我们徐家有存亡继续的大恩，你现在却要审他，我听说你居然还拒见他派来的人，你说说你还有点情义在吗？”徐母高声的斥责着。

“母亲大人不知道，儿子职责在身，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徐任想徐母解释着。

“胡说，若你是领了皇命查案子，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君父在上，君父之名不能违抗，如今你没有接到皇命，只是受了陈霸先的命令便要审理你的恩公，我问你，你到底是做的朝廷的官，还是他陈霸先的官，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人经典，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徐母听了徐任的解释，便更加愤怒起来。

“母亲大人教训的是，母亲大人只管吩咐，儿子听着便是了。”徐任见徐母越来越激动，她毕竟年纪大了，若真是气出个好歹来，他真的要背负着不孝的骂名了，所以一味地求软。

徐家老母亲这么一闹，徐任办案的计划全都打乱了，本来想着继续追查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气了，更没有精力了。现下里整个私宅里都在照顾徐母，按照徐母的意思办，整个案子算是停滞了。

“不好了，不好了……”徐任这情绪刚刚有些平复，又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不好了不好了，便吓得再次起身，以为老母亲又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老夫人那又出事了？”徐任整个人都心惊胆战起来。

“不是，不是老夫人，是那两个人犯。”

“人犯怎么了？”

“那两个人犯在厢房内毒发身亡了。”

徐任听了大吃一惊，便带着内卫前去探看，到了厢房一看，两个主簿死的不能再死了，七窍流血。

“大人，已经查过了，两人中的是剧毒鹤顶红。”随行的内卫精通毒性，上前一看便知道是中了何种毒物。

“完了，完了，这案子刚刚有些眉目，现在居然全断了。”徐任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徐大人不是已经查出了账簿中的钱数与他们的所得不一样吗？只要账簿还在，那怕什么啊？可以继续查啊。”内卫劝慰着徐任。

“你懂什么，这两个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粮官，这账目做的自然是天衣无缝的，又怎么可能别人看出差错来呢，我当时不过是想诈他们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线索，所以只等着他们开口便能将真个粮饷案查个水落石出，不过现在唯一的口供没有了，再说那些都是无济于事了。唉，这哪里来的毒药啊。”徐任一个劲儿的拍自己的胸膛，表示懊恼。

“大人小人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小人想现在不是去追究这毒药从哪来的事情，大人主理此事，若案子还没有查清，人证先被人灭了口，传出去大人的名声可就全毁了。”那内卫小心翼翼地对徐任说。

“你接着说。”徐任看了一眼那内卫，仔细的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如今这个案子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大人当初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其实就应该考虑清楚了，若能查出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确实能扬名域外，但是这个案子毕竟牵扯到子华将军，现在不论是从世情来讲，还是从您家老夫人来讲，都在看着您怎么做呢，既然这个案子已经陷入了死局，您不妨就给陈子华将军一个顺水人情，就说这两个主簿，吴江和李载是畏罪自杀，至于整个事情嘛，子华将军完全不知情，当然为了显示公允，可以给他轻轻地定个治下不严的罪名，便算是结案了吧。”那内卫把自己的建议说给了徐任听。

“这个案子我也知道陈子华不可能是主谋，毕竟他也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想着挖出案子背后的人来，现在这样草草了事是好，只是陈霸先那里能不能蒙混过去，还是个问题啊。”徐任见那内卫如此为自己着想，便也想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大人怎么这个时候反而糊涂了呢，既然陈霸先明知道您和陈子华之间有私交，还让您来主理此案，那不是摆明了要偏袒陈子华吗？现下里您给了陈子华面子，又对陈子华小惩大诫，也算是符合陈霸先的心意的。“那内卫继续说着。

“既然如此，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徐任叹了一口气便回身到房间里去写粮草贪墨案的结案文书了，一场开始轰轰烈烈的京口粮草贪墨案，最后还是这样静悄悄的就要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