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望
第1章•失望
大燕帝都，裘将军府，辰时。
刃如秋霜，空气就像是刚洒下的秋霜，一把匕首将裘十五钉在了她卧室门前的小道上，就如同阎王所降下的阎王贴，似乎是宣告了裘十五的死亡。
面对裘夫人迫切的询问，郎中切了一下裘十五的脉搏回答道：“虽然这匕首冲着令媛而去，不过令媛心房偏右，故而倒是没什么大碍。这有几片创药，外敷食用后过几日便能下床走动。”
“哦，那么谢谢郎中。”裘夫人连忙谢过。将军早日出朝，接下来数日会在军营歇息。而现在，将军还未晚归裘将军府上就遇上这档子事。
虽还不知道裘十五究竟为何胸口会凭空多上一把匕首，此时裘夫人也只能凭空猜测是有刺客想行刺，但种种逻辑却始终说不通。
为何刺客要对自家女儿进行行刺，裘夫人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好在自家女儿没有什么危险，否则就难以向裘将军交代了。
巳午交替时，晕厥的裘十五终于费力的睁开了自己沉重的眼皮，映入自己双耳的声音便是跟随了自己自记事起就已经跟随自己的丫鬟阿满。听到阿满熟悉而温和的声音，继而回忆起自己被刺的那个时候，裘十五不由得觉得自己脑子思绪有些混乱与疼痛。
她还记得，行刺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姐裘初一。
后来之事她也不记得了，随后便是自己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听见了阿满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快来人啊，快，快通知夫人小姐醒了！”阿满神色中带着一抹急切与焦虑。她之前有些害怕小姐已经命丧九泉，甚至怀疑那个郎中是个庸医误诊了小姐。她只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丫鬟，她看见自己的小姐胸口上被插上了那么一柄骇人的刀子，故而会自以为然的觉得自家小姐已经真的死去。
当然，在她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总是会轻轻抽自己一耳光，然后喃喃着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类的话。
不过苦心等待终究是没有被白费。阿满每一秒钟都在苦苦盼望着小姐在下一个瞬间能够睁开双眼。在裘十五睁开双眼的时候，阿满甚至喜悦的有些语无伦次。
“阿满，怎么了，咳…咳…”裘十五刚刚说了没几句话就咳了几声，她才发现原来带给她剧痛的那把匕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已经被包扎的伤口和几根封住自己血脉的金针。
虽然裘十五没有见到事情的经过原委，但她经过简单的推理就能知道其中的原因。伤口就在自己胸口上，伴随着右胸口的每一次跳动她的左胸口都会轻微的隐隐作痛。
没过多久，母亲裴甄听闻千金醒来就立刻赶到了自家女儿的闺房里，看着已经坐起想要下床的裘十五，立刻对着裘十五喊道：“十五，你多歇息一下。阿满，你快扶十五躺下。她的胸口还有一块一寸长的伤口，切记不可下床走动，以免伤口开裂。”
“是，娘亲。”裘十五点头应了一声，在阿满的搀扶下平躺下。这时，裴甄走到裘十五床边，对裘十五说道：“十五，你若有何需要，吩咐阿满便是。午时将至，流食自会送到你的房内。而现在，你可否与娘亲说说，你为何会被凶器刺中，以至昏厥不醒？”
裘十五本想把事情原委脱口而出，但她看见母亲背后站着表情显得有些担忧和焦虑的姐姐裘初一。毕竟血浓于水，她也知晓姐姐必然不会是想要要了自己的命，心底一软，就开口说自己也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刺中，而后裘十五便看到自己姐姐眼神中的一丝解脱，但焦虑依然未减一分。
裴甄还想继续追问，裘初一立马坐下双手放在了自己娘亲的肩膀上说道：“娘亲，妹妹刚刚受了重伤，还需调养，就莫要再追问下去了，让妹妹好生歇息。”
只是这话，让裘十五听不出到底是真的关心，还是她只是想掩瞒那件事情。她没有细想，因为她和姐姐裘初一的妹妹裘除夕也奉和着自己裘初一，希望母亲能让裘十五歇息一会。
裴甄觉得这事在理，就点了点头，在裘初一和裘除夕的陪同下走出了裘十五的房间。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注意身体。
在裴甄和自己的姐妹走后，阿满立刻坐不住的凑上来问道：“小姐，你知道自小你的事情就瞒不住我。刚刚我看你神色，显然小姐你对夫人和大小姐三小姐有所隐瞒，小姐，能不能把这件事对阿满说说？”裘十五看着阿满充满渴求的双眼，舒了口气，伸出手指弹了一下阿满的额头，然后说道：“你啊，一天就知道猜我的心思。刺杀我那人速度很快，我只是看到了一个黑影然后就栽倒在地，当时胸口疼痛万份，又怎会有时间去记住那人容貌特征？”
“小姐说的也是，可能是阿满太激动所以多心了吧。”阿满嬉笑了一下，便不再去想。
过了几日，郎中将裘十五扎在胸口上的金针取下，告知裘十五尽量放松心情以免情绪波动，以及不要进行太过强烈的运动，就先行告退。
吃过晚饭，在阿满的提醒下，裘十五才记起了今日是父亲回府的日子。而她在自己屋子里闷了太久，又害怕自己太过阴郁得上什么病，就决定出屋在院子里走走。在阿满的搀扶下裘十五刚踏出门，就看见裘初一在池塘边上站着不动，远远望去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正好裘十五也有事情想询问姐姐，就与阿满一起一步一步的走到裘初一的旁边。裘初一原本正站在池塘旁边，直到被裘十五的一声姐姐打破思绪，不由得身形一抖，就像是觅食的兔子被人用手指顶了一下一样。
“十五，你怎么来了？”裘初一很快就恢复了状态。她看着裘十五，神色有些不悦。
“姐姐，关于几日前的事情，你不想做解释吗？”裘十五的语气虽然很温和，但字词听起来却有种逼问的感觉。裘初一听言，对着天哼了一声，然后两只眼睛死盯着裘十五，就像是毒蛇盯着猎物那样，让裘十五感觉有些不愉快。
“裘十五，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想用那件事情来威胁我。但是，我告诉你你别想！那件事情，除了你，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有胆子，就试着去告诉娘亲啊？看看娘亲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裘初一本想说‘是相信我刺杀的你’，但她看了一眼裘十五旁边的阿满，还是决定把话咽在喉咙里，隐晦的表达出来。
但这番说辞让裘十五有些愣神。没多久后，裘十五终于彻底理解了裘初一的‘误解’。她有些无语，因为她一个字还没有提，裘初一几乎就已经把她贬成了一个充满心机的女人。
这让她有些不开心。但想到毕竟还是流着一样的血，便开口说道：“姐姐莫要胡乱理解。妹妹从未有过想要要挟姐姐之意，当日之事，只希望得到姐姐的确认。”
不料裘初一不但没有听进去，反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裘十五，你之前对母亲的那番说辞难道不就是为了在以后要挟我吗？那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不要想威胁我，更别说确认什么事情。”
看到裘初一没有丝毫忏悔，反而有些责怪之意，裘十五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她感觉她的心有些被中伤。
裘十五低下头，摆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似乎没有被任何人看见。终于，她知晓了自己不过是还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罢了。
裘十五抬起头，双眼与裘初一的眼神对视，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抓住裘初一。
“姐姐，你可知道。如果此事当真是你所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裘十五眼神中闪过一抹锋芒。虽然她之前表现的很软弱，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骑在自己头上。他本想平平静静的过这一生，但如果有人想要打破她的幻想，那么她便会亲手解决掉这个祸端。
“是吗？”裘初一笑了一声，“裘十五，你别以为自己往刀口上撞就能污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我比你早出生，也比你更加的见多识广。你若不信，自可去打听打听，我裘初一在外面是什么名头。”
“你就没有一点内疚吗？”裘十五皱眉道。
“内疚？我内疚什么？你告诉我你是来干什么的？听我忏悔的吗？”
“你不该忏悔吗？”裘十五向前走了一步，与裘初一四目相对。
“哈，忏悔，那谁来向我忏悔？你吗？你自己脚滑往刀口上撞，干我何事？”
裘十五无言以对。她的眼神中，布满了厌恶与失望。良久过后，裘十五抬起头，看着裘初一道：“我说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道自有轮回。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大姐，原本我念在你我还是姐妹之情不愿意对你报复，但是现在看你毫无悔意，那么……”
裘十五还未说完，裘初一便打断道：“报复，那你报复啊，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报复。”听完，裘十五摇了摇头，满是失望的苦笑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抓住裘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