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寻药（二）

这条路很凶险，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原本以为凶险只在于灵兽，有了清鹂随行，威胁会小得多。谁知道这里的植物都开始有了灵智，应付起来也不容易。

当初决定横穿苍莽森林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些。

柳如墨不经意间看了凌天熤一眼，不是后悔，也无关埋怨，只是不懂，到底是什么，让他甘愿冒着这样的凶险，也要横穿苍莽森林。

“你们说，”清鹂忍不住打破这胶着的沉默，“我们会不会遇到神兽啊？”

他们刚刚走出那片紫色的迷雾的范围，大抵是已经到了中部的范围，那些树木长的十分肆无忌惮。那些交错盘结的树根也钻出了地面，缠绕在一起。若是不注意，几乎都没有地方方便下脚。

“怎么，”柳如墨看着清鹂一副担忧又跃跃欲试的样子，颇有几分好笑，“你怕遇到神兽？”

“怎么可能？”听到那个“怕”字，清鹂简直要跳起来了，“我可是凤凰一族，会怕这小小的神兽？！”

“凤凰？”声音里分明是清浅的笑意，却生生的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不过是一个血统不纯的鹓鶵罢了。”

听到这话，清鹂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看向来人。

“白矖？”清鹂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清冷如仙的女子，不由的撇撇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矖？上古兽？凌天熤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白衣女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白矖眨眨眼，“你不也在这里吗？”

“你不是……”不是在昆仑山上吗？看到白矖的眼神，清鹂不自觉地吞回了后面的话。她的确只是一个血统不纯的鹓鶵，况且女娲一脉和凤凰一脉并没有什么交情。

在柳如墨和凌天熤的不明就里和清鹂的默许下，白矖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虽然他们并不信任这个莫名出现的白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了白矖的加入，他们行动顺遂了很多。

多数情况下，白矖并没有帮忙，两个灵王和一头神兽，足以应对了。而且，清鹂的血统虽然不纯，但是属于鹓鶵的威压也不是这里的多数神兽可以硬抗的。

一直到中部，遇到了最难对付的灵兽，一只七阶的神兽，一头狼。

“你们是什么人，来苍莽森林做什么？”一头银发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锐利的，幽幽泛着绿色光泽的眼睛盯着这一行。

一头受了伤实力没有恢复的鹓鶵，一个身带禁制的白矖，两个灵王。打量完他们之后，雪齐自认尚有一拼之力。入侵雪狼的领地，便是敌人。若是以往，雪齐听到鹓鶵、白矖这样的名字，心中定是恭谨而敬畏的，如今眼见他们实力被压制，而自己的实力这几年来增长迅猛，便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只是一头雪狼，血脉低下，甚至高阶一些的血脉威压都让他不能反抗。眼前却是上古兽，那样高级的血脉，即便与自己的种族不相称，但只要得到了他们的精血，就能提纯自己的血脉，这样的好事摆在面前，怎么抉择，再简单不过了。

“狼是群居动物，速战速决。”将手中的玉笛别回腰间，顺势抽出腰间的长剑。凌天熤此刻的气势陡增。

剑光泠泠，寒意刺骨，冷若冰霜。

“青霜。”柳如墨此刻的声音尚且平稳，但若是仔细听，不难听出那一丝颤抖和压抑的激动。

那可是青霜啊。在藏剑山庄的三年时间，虽然已将外传剑法习完，终究是比不上真传弟子的。他手里的，还是即墨天昊赠与他的破山。破山对于其他人来说珍贵不凡，对于真传弟子而言，却只是一件尚可的武器。

习剑之人，对于剑的热忱，不亚于普通修士对灵宝的追求。此刻的柳如墨，便是如此，看到一把上佳的宝剑，心中欣喜，难以遏制。

剑，是为杀戮而存在的兵器，其中的凶而利的剑势，在此刻的凌天熤身上展露无遗。而柳如墨终日与剑为伴，修习的却是君子剑，温润不失凌厉，谦和不失张扬，兵中君子，大抵如此。

剑似飞凤，起落、纷绞，无一处不精妙。吞吐自如，飘洒轻快，肆意洒脱的剑招让柳如墨忍不住呼好。藏剑山庄的剑招多以变化和凌厉为主，这般轻快的剑招还是头一次见到。

见此，他心中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心情，提起破山也朝着那头雪狼攻了国去。劈、砍、扫、刺，他将学到的剑招尽数用到，化繁为简，他似乎也体会到几分灵动和轻盈。

“那姓柳的小子悟性挺高。”柳如墨剑势的转变，白矖看的真切，心里也暗暗惊叹，这般天赋和悟性，哪怕在昆仑山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这个星辰大陆，在凌雨陨落之后，愈发的不思进取，越来越没落。本以为最后一点人族血脉就要自取灭亡了，谁知……

白矖又看了一眼凌天熤，她方才来到这星辰大陆不久，就遇到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难道主上的预测是真的？凌雨真的要觉醒了？

然而灵王和神兽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凌厉的剑招就可以补足的，只僵持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败相已显。清鹂毫不犹豫的放出炙火，直取雪狼面门。雪狼一个错身躲开了炙火，却还是被烧焦了一片衣角。

“嗷呜——”雪狼显然是气急，喉间发出一声长啸，直直的向三人扑去。

刹那间，灵气碰撞，招式纷飞，好不壮观。

看到白矖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样子，清鹂忍不住大喊，“白矖，它若是唤来了同伴，咱们都跑不了了！”

虽然这种低等的血统能够化成人形并不容易，而且还是在这种灵气比较稀少的大陆，但是在看到清鹂这只半鹓鶵甚至在应对这头雪狼都是被压着打的时候，白矖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不明的光泽。

白矖伸出纤纤素手，一把古琴出现在手掌上。古琴纤巧而精致，右手在琴弦上纷飞，勾、挑、捻，旋律清冷而缠绵，配上白矖淡然的神色和仙灵的气质，别有一番韵味和美感。仿若画中仙子走了出来，空灵飘渺，遗世独立。

然而这样美的音乐却暗含杀机，灵力化作利刃，一道道的向雪狼飞去，原本还算得上整齐的衣袍瞬间被划得残破。

又是一声嚎叫，一头巨大的雪狼立在他们面前，皮毛雪白无一丝杂色，双眼锐利泛着凶光，蓬松的尾巴直直的绷着。一瞬间扑了过来。

白矖的手拨的更快，音乐也变得急促且杀气腾腾，一道道利刃分毫不差的击打在雪狼身上，留下一道道浅且细的伤口。第三弦主杀，白矖的手指几乎已经按在第三根琴弦上，音乐也因此变得破碎而不成曲调。清鹂时不时的见机放一把火，雪白的毛也被烧焦了不少。见此，白矖深知虽然眼下他们这一方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是狼是群居动物，而且血腥味会吸引来别的灵兽。她索性收回了古琴，腾空而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条蛇尾就狠狠的砸向雪狼。属于白矖的威压毫不掩盖的释放出来，雪狼攻击的进程一滞，甚至没能完全躲过那条蛇尾。

雪狼瘫倒在地，已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白矖复又变回人身，依旧是一席淡雅的白衣，施施然走向他们。本来想继续前行，看到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伤，白矖仔细的扫了眼四周，发现了一处稍空旷的地方，“先疗伤吧。”

柳如墨和凌天熤伤势最重，虽然未伤及要害，但若不及时处理，一样会留下后患。清鹂伤势比较轻，但是连着放了几把火，体内的灵力几乎损耗一空，也得花些时间调息。反观白矖，丝毫不显狼狈，几人暗暗心惊。

清鹂还算比较冷静，毕竟曾经也见识过白矖的威力，另外两个人才是久久无法回神。他们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心有戚戚，这样的能耐，幸而目前似友非敌。

方才白矖的威压散开来，想来也不会再有灵兽过来，几人可以放心休养生息，但是介于对白矖实力的敬畏和对这个上古兽的不信任，柳如墨和凌天熤也分了一点心思注意着她的动向。其实白矖也没有他们看起来的那么轻松，她在抵达星辰大陆的时候，是将修为压制在普通神兽的标准才勉强得以进入凌雨的封印，还遭到了封印的反噬，而如今被一头雪狼逼到强行破开禁制唤出人首蛇身的形态，灵力的损耗也非常严重，此刻也随他们一起，打坐调息。

其实鹓鶵虽然在五凤中是很普通的一族，漂亮远不及鸿鹄，甚至鸑鷟也比她们美，能力也远不及朱雀，甚至青鸾也比她们厉害。但是鹓鶵的鼻子却是最灵的。继承了鹓鶵血脉的清鹂也完全继承了这种特性。

堇菜花的香味一直都没有散去。

这样的认知让她一直心里惶惶不安。

他们越往深处走，堇菜花的香味就越是浓郁。

一直到了森林最深处，行走在其间都变得很困难。

苍莽森林，之所以叫苍莽森林，便是因为这里的原始气息，越往深处走，这种气息就越是明显。在森林中部，那些遒劲的树，遮天蔽日，也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头，便是那些千年前的植物，在这里也能寻到几株。

凌天熤提议横穿苍莽森林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这里的一颗千年灵草，揽月花。花瓣仅仅三片，闭合在一起，形似月亮，两片花萼呈手掌的形状，托着洁白的花。到了夜晚，月光清浅，洒在揽月花上，花会绽开，一滴花蜜会沿着花瓣滑下。这花蜜，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了。

他卡在五级灵王这个地方已经半年了，修为不得寸进，他也甚是苦恼。好在他每天都会出门逛逛，得知了揽月花蜜这个东西之后，就一直想着要来苍莽森林的深处走一遭。幸好他没有自负到一个人横穿苍莽森林，幸好这一次有这么些实力不俗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