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寿宴前
天帝寿诞四日前。
今日，令九如约来璇玑宫寻浮银，浮银亦是早就换好了舒服的衣裳在璇玑宫后院等着令九来。
璇玑宫后院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死寂冷沉，而是被无数火红的枫叶树充斥，浩浩汤汤的场面让第一次到这里来的令九为之一振。
视线范围之内全部都是火红的颜色，那样像雪的颜色可在现下看来却是一派祥和的美好之景。
同样，让令九眼前一惊的还有今日浮银的着装打扮。
今日的浮银并不像往日那样穿戴得整整齐齐，一板一眼的样子，而是显得随意放松许多。
一袭浅茶色的粗布袍子，一根简单的木簪别住如墨长发。浮银他就坐在一株火红的枫叶树下，等着令九。
映入令九眼帘的是浮银那如同世外仙人一般的背影。
浮银像是与这场景融为一体一般，端坐在树下，不动丝毫。微微仰首向着高处的枫叶投去视线，良久出神。
而令九，面上不自觉划起一个弧度，蹑手蹑脚向着浮银而去，权权是打算吓他一下！
一步一步，令九放轻了步伐。自己来时的紧张心情也被这样的美景缓和几分。这里看上去真美，虽是那种带着遗憾与凄凉的美，却是美得让人一瞬都无法离开视线。
那火红的枫树叶不时飘零，简直要比那成群的枫树林还要好看几分。
而令九，便是在这样的美景中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想吓浮银一大跳的目的。
情不自禁伸手去接那缓缓飘落的枫树叶，不觉间已然行至浮银身后，不过两寸距离处。
顺着浮银仰首的视线，令九一并向上看去。浮银在看的，究竟是什么呢？所有枫树的顶端似乎不是火红色的，有些饱含生命力的嫩绿色若隐若现，若是不仔细看，的确是要被这成片又张扬的枫树叶给掩埋过去了。
视线良久锁在枫树的最顶端，以至于连浮银察觉到了她的气息，转过身来瞧着她了，令九自己却还是一无所知。
没有任何人出声，如同令九仰首瞧着枫树顶端那般，坐着的浮银亦是微微仰首瞧着令九。
很久很久，令九都没有察觉到浮银这一缕视线。
直到后院开始起风。火红的枫树叶随风摇曳，将顶端那唯一一分生命之色给掩埋过去，令九这才回神，想着自己还要去捉弄浮银一番。
将视线撤回，向着浮银那侧瞧去，谁知浮银已然在看着她，浅浅的视线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令九一怔，两人的距离已变得十分近。她下意识便微微向后挪去一步，垂下来的视线正巧与浮银的眸光相汇。
起风了，起风了……心下有些不同的情绪产生，究竟是谁变了呢？是谁的心底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了呢？
良久之后，浮银站起身来，令九再往后退一步。
风带着浮银身上那重好闻得清香味传去令九鼻尖，像是眼帘中的场景这般美好，令九先开了口：“想不到浮银小仙的璇玑宫内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一处地方。”
说着，令九再次将视线转向了那成片的红枫树处，算是成功地避开了这近距离所产生的尴尬吧。
浮银浅淡一笑，只是瞧一眼令九这样的动作便知道她心底的感情是怎么样的。
尴尬，或许只有令九才会这么觉得吧。对浮银来说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绪呢？
到了这最后四日，浮银他，也就再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顺着令九的话说下去，话语以及是温柔浅淡的：“是啊，起初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样美丽的红枫树还能在这里生长出来……”
浮银的话语中似是饱含了无数的悲伤，让令九想一次问个明白，却又害怕问出口会伤害到这个说不定心底比谁都还要脆弱的浮银小仙。
令九侧首，瞧着浮银，刚想开口说些社么便被浮银的话打断。
浮银走到石桌旁，微微屈身拿起桌上那把玉石做成的扇子，开口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来联系飞霜舞吧。”
说着，浮银一举已然是开启状态的玉石扇子，再将其递去给令九。
毫不夸张的说，令九盯着这把看起来十分重的玉扇一咽口水，随后眨巴眨巴有，硬是没有接过手来，直接问浮银：“浮银小仙，这是，扇子啊？”
“不然？”没有觉得令九的问题可笑，浮银依旧浅浅回答。
令九不接，仔细瞅瞅这玉石做成的被浮银称作是扇子的东西，一脸的不可置信，开口：“玉石也能做成扇子？这该有多重啊？”
浮银笑笑，不语。
然后令九继续说：“在浮银小仙这里，还真是没有什么不可能啊……”感叹，感叹，确实是十分感叹。
只因这玉石扇子，令九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令九小仙接过去试试，不重。”浮银温柔开口，瞧着令九的视线异常真挚。
听浮银这么说，令九自然是没有犹豫就接过来了，虽然嘴上说着：“真的？”这样带着疑问语气的话，可手上动作才是快得很。
而这么一接过来才发现，这玉石做的扇子非但不重，反倒还要比普通扇子轻上几分啊！
令九饶有兴趣，举着扇子一摇再摇，面上自然是一副见到好东西的开心神情，还在一旁止不住问：“浮银小仙，天帝喜欢的飞霜舞其实是扇子舞不成？”
听到这里浮银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令九小仙倒是想到哪里去了。”
说着，浮银微微一动手，手心向着玉石扇子处，不一会儿这玉石扇子便有些微微发烫，吓得令九赶忙两手一松，可又害怕着扇子被摔坏遂赶忙去接，却被浮银拉住胳膊，微微摇头示意令九待在原地就好。
令九顿住动作，下一顺，那微微发烫的玉石扇子已然开始化作片片枫树叶，是火红的颜色。
飞舞在半空中，似乎还带着黄昏时的暮色，叫令九看得如痴如醉。
不由自主靠近那飞舞在半空中的枫叶幻象几步，方伸出手去抓那枫叶，所有的幻想便全数消失，那飞舞着的枫叶便再次唤作先前那把玉石扇子，稳稳地落在令九手中。
令九一阵雀跃，将玉石扇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带着雀跃之意跑去浅笑着的浮银面前，迫不及待问他：“浮银小仙，这是怎么回事啊？方才的都是幻像？”
浮银点点头，“天帝要看的飞霜舞，不过是一场漫天的红枫飘零的场面而已，所以令九小仙只需学会我方才使用的法术，届时在天帝寿宴那日一施展，这飞霜舞便是绝无仅有，也是天帝心中的那支舞。”
“浮银小仙，又是如何得知这就是天帝想看的飞霜舞呢？”令九好奇一问。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浮银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好呢？顺着令九的问题回答：“晓得令九小仙得了件美差事，我便花了点心思去调查。”
视线一转回令九面上，终于，对待令九浮银也要开始耍心机了么……不，他不是一直都是在欺骗令九么……
浮银说的话，让令九没有否定的余地，他说：“令九小仙还信不过我吗？”
令九怎么会不相信他呢，赶紧摇摇头，令九连忙解释：“怎么会呢，浮银小仙快些教我如何使用者法术吧，我要多练练，才能保证在天帝面前不给六清殿丢人……”
浮银的眸光霎时间便转去了令九面上。是为了六清殿，为了夙洛么……也是啊，只要与九重天上相关联的事情，令九参与哪一件不是为了夙洛？
浮银在心底自嘲一笑，他究竟是还在期待着什么呢？这分明就是最后四日了啊……四日之后便是一场血拼。
届时谁生谁死他不知，只是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若是能在这拼命途中丢掉性命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因为除了复仇，浮银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让自己继续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浮银点头，轻道一句：“好。”
令九看上去没有丝毫戒心，可浮银的计划还是要继续。瞧着令九那完全信任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浮银现下只想将事情做得绝一点，再绝一点！
这样，之后就算在漫漫余生百年之中再遇上了令九，令九应该也会再淡漠不过得走过他身侧，无视他吧。
浮银想要的，便是在这场血拼之后，再不要被任何人记得。
最好，是死了。
“还有一点……”浮银清浅又温柔的声音再次传出：“届时在寿宴上，我会在暗处协助令九小仙，所以，令九小仙不要担心太多，尽管去做便是了。”
“怎么帮我？”令九仍旧是那副雀跃的神情，对眼下的情形还是丝毫不知。
浮银沉默一瞬，视线中再次闪过那飘零而下风实景枫树叶。
这句话，要是说了出来，可就真的断送了令九的一切……可是，计划实行到现在，令九却是自己再好不过的垫脚石了……
终于，浮银微微一闭眼，再将视线转向了令九面上，有些朦胧，有些迷离，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苦楚。
浮银用尽了温柔对令九说：“到时，我会施法制造出另一番幻象与那枫叶之景相称……一番让天帝只可沉迷而不能自拔的幻象……”
在天帝寿宴那日，浮银要制造的，便正是他母君归牙，这么一个幻象。
一个对天帝来说，足以致命的幻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