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伤心（下）

李婉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好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让她坚持了三年之久。在这期间，她认识了华辰，并且她已经是一名二年级的小学生了。那个时候，班里总是有一群调皮捣蛋小男孩，喜欢围在她身边编顺口溜，嘲笑她是没妈的孩子。一开始，她还会反击，会因为这个跟人打架。但每次班主任都会偏袒那帮小男孩，而她既要承受班主任的白眼，回家还要因为这个挨父亲的揍。时间长了，她就学乖了，不管别的小朋友在她身边说什么，她都当做没听到，直接掉头走开。

唯一不变的是，她每天放学后，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跑到码头，她的习惯引起了华辰的好奇。有一天，她跟往常一样，一放学就背着书包跑。华辰也急忙背上小书包，边追边喊，“李婉，等等我！”她听到声音赶紧停下来，“你叫我？”“嗯。”小华辰跑过来，“你又要去码头吗？”“是啊！”“带我一起去吧！”然后她抓起小华辰的手，一起向码头跑去。两人来到码头，她翘脚望着人群，直到站累了。华辰不记得已经陪了她来过多少次码头了，“李婉，你来了那么多次，你有见到你妈妈吗？”小华辰问。她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你说，你妈妈是不是记错了，我妈妈不是坐船走的，可能是坐汽车或是火车呢？”“不会的，我妈妈那么聪明，不会记错的。”小华辰说道，“不过没关系，今天没看到不要紧，说不定明天就看到了呢？你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嗯。”她点点头，继续盯着人群。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夕阳西下，船上的人一个个的都走光了，她再一次失望了。“华辰，你饿不饿啊？”她问。“饿。”华辰回答，小手一直摸着肚子，“不过没关系的，我能忍，以后我还是会天天陪你来。”“谢谢你，华辰。”她由衷的说道。“那我们回家吧。”“嗯。”两个人手拉着手就要回去，“你今天到我家来吃饭吧，我妈妈中午说，晚上会做好吃的。”“这，不太好吧，让我爸爸知道，我爸爸又要生气了。”她有些不敢。“这有什么的，就是来我家吃饭而已，你又没有做错。你爸爸为什么老打你啊，还不给你饭吃，我爸爸就不会，虽然他不是我亲爸。”小时候的华辰不懂得掩饰自己，什么都跟她说。“你别这么说，华叔他就是你爸爸。”“我知道。那你今晚到底来不来我家啊？”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我还是回家吧！你知道吗，我会做饭，就是不太好吃而已。”“真的假的？”她的话让小华辰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做饭的，怎么做的，以后能做给我吃吗？”“可以啊，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想到这，李婉竟有那么一丝想笑，没想到自己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没有实现，倒是一句戏言成了真，她现在可不就是天天给华辰做饭吗？虽然也做不几天了。李婉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幸福在自己身上总是那么短暂，无论她怎么努力，老天总是要跟她开一个又一个玩笑。李婉走不动了，索性坐在一片草地上。

那天，她和华辰刚要手牵着手回家，迎面就看到怒气冲冲的父亲拿着棍子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你个小兔崽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来这，你偏不听，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啊！”她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的就拉着小华辰跑。“你还敢跑，给我站住！你个蠢货，跟你那个贱妈一样蠢。那女人都跑了三年了，你还在这等，等个屁啊！她是不会回来了！你立马给我站住，否则让我抓到你，我非打死你不可。”那个时候她顾不上父亲说什么了，满脑子只想着跑，赶紧跑。可是她和华辰两个小孩子，哪跑的过一个成年男子，跑了没一会儿，父亲就从身后抓住了她，“跑，你还敢跑，胆子肥了啊你！看来还是给你饭吃多了，不然哪来的力气！”“爸爸，我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你惹老子生气的时候，想什么了？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说完，对她就是一顿打。说来，她应该庆幸，父亲刚刚追她的时候，把手中的棍子扔掉了，不然她真的怀疑她能不能挨得住。

“爸爸，我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疼。”“知道疼，还跑，今天我就要让你长长记性。”父亲边打边骂，“小贱货，你以后还来码头吗？”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妈妈她会来接我的。”父亲一听这话，更加不受控制的打李婉，“不长记性的东西，今天老子一定让你长长记性。”小华辰第一次见她这样挨打，惊呆之余，竟上前拉住父亲的手，“李叔叔，你不要再打了，李婉她都哭了。”“关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父亲早已失去理智，一巴掌把小华辰挥倒在地上。

见到华辰也挨了打，她哭着喊着求父亲，“爸爸，我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不要再打我们了！啊！疼！”“李叔叔，你放开李婉！”小华辰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到父亲身上。“你个野种，瞎管什么闲事，你爸妈怎么教你的，果然捡来的孩子没什么好东西！”“我不是野孩子！”听到父亲的话，小华辰气的脸都红了，“我不是野种，你才是，你赶快放开李婉！”“敢说老子是野种，老子揍死你！”父亲把怒气转到华辰身上。眼见着父亲的巴掌就要落下，她赶紧推开了小华辰，生生替小华辰挨了一巴掌。“你还挺有出息啊！”父亲见她冲了过来，随后下手更重。

“爸爸，求求你，不要打华辰，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当然要揍你！你个蠢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妈她是跟野男人跑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不要你了，知道吗？你再怎么等，她也不会要你了，你对她来说，就是个拖油瓶，她不会回来找你这个拖油瓶的，更不会把你带走，别做梦了！”“呜……妈妈不会的，她不会不要我的，呜……爸爸，你相信我，妈妈会回来的……”她边哭边说，更多的实在安慰自己，妈妈会回来的，她现在挨得打都是值得的。“别做梦了，你妈现在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呢，怎么会想到你，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打清醒。”小华辰又一次想要拦住父亲，这次父亲没给她机会，把他俩拽在一起打。

她和华辰的哭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路人纷纷指指点点，甚至有些看不过去的，走过来劝道，“别打了，这么点孩子，万一打坏了怎么办？”见到有人来劝，父亲不但没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像是自己发泄，又像是打给外人看的。“没你的事，少管闲事！”“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态度，我好心的劝你，你不听就算了。哎，你怎么还打呢，孩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么打？赶紧放手！”“关你屁事，一边呆着去，我打我家的孩子，你管的着吗？”“自己家的也不行。”“我不是你家的孩子，你快放开我！”小华辰突然大声喊道。

“什么？你怎么还能打别人家孩子，你快放开！不然我报警了啊！”父亲充耳不闻，路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报了警。不一会儿，警车就来了，警察上前拉住父亲，她和华辰这才暂时逃离魔爪。“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打我自己家的孩子，你们管的着吗？”“自己家的也不行，有什么话回派出所说去吧。”警察随后就把父亲带走了。她和华辰手拉着手，浑身发抖，留下的警察询问她俩的情况，她一句也不敢说，倒是华辰开了口，警察联系了华叔和华婶，把他俩接回了家。 那一整晚父亲都没有回家，她在华辰的家里呆了一整晚上，华婶边叹气边给她上药。晚上，她一个人趴在被窝里无声的哭着，如果妈妈没有走，那她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妈妈为什么不要她？她不要当拖油瓶！这个问题在随后的日子里一直困扰着她，不要怪她心狠，在她最需要母爱的时候，却不在，如今，遍体鳞伤的她也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