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过往

在老人确认自己孙女没事之后，手术室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老人抹了一把眼泪，对李婉和程浩扬说道，“俺这个老糊涂，谢谢你们救了俺的小孙女，俺，俺谢谢你们了。”老人作势就要给李婉和程浩扬跪下，李婉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老人，“老爷爷，你别这样，这都是我们俩应该的，这种事情，换成是谁，谁都不会坐视不管的。”“不，你俩不一样，先前俺还拿拐杖赶走你们俩，你们俩都不记仇，俺看的出来，你俩心眼好，是好人，大好人啊。”“您别这样说，举手之劳而已。”李婉被老人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老人十分自责，一脸悔意的说道，“俺这个糟老头，干的都是啥儿事啊！今天要不是你俩，俺的小孙女就没命了，俺居然，居然还拿拐杖去赶你俩，作孽呦！”

“您千万别这么想，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李婉解释道。“是啊，老先生，你不用太自责的。你放心好了，你小孙女没事，而且医药费我们已经帮您付过了。”程浩扬说道。“什么！这咋能行呢！俺不能要你的钱，你能把俺们送到医院来，俺就已经很感谢你们了，咋还能要你们的钱呢！”老人激动的说道，“等俺回家了，俺就凑钱把钱还你。”“不用了，您一个老人带着孩子生活也不容易，而且刚才是我们俩太唐突了，冒犯了您，您生气也是正常的，所以您不用自责，至于钱就当作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唉！”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忽然开口问道，“先前在俺家，你问俺认不认识一个女人，你们问这个干嘛！”见老人有些松口，李婉欣喜的看向程浩扬，随即对老人说道，“那个人对我们很重要，但是我们早些年失去了联系，直到最近，我们才得知她曾经在你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我们想来跟您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不知道……”“唉！”不等李婉说完，老人又叹了口气，“当年确实有个女人来俺家租房子住，后来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小男孩。那个女人命苦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如果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的话，那应该就是了。这样，老爷爷，咱们先坐下，你慢慢跟我们说。”李婉扶着老人在长椅上坐下，“老爷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

“当年啊，儿子进城里打工，老伴又去的早，家里就只剩下俺一个老光棍了。忽然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女人，很漂亮，一看打扮就知道肯定是城里人，有文化。她来问俺家里空的房子能不能租给她，俺寻思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出去挣点钱，俺就同意了。当时，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以前是干啥的，俺就知道她跟村里的那些女的不一样，一天也没什么话，整天就在那呆坐着。后来，俺发现她肚子大了起来，俺就寻思她可能是怀了孕怕丢人才从城里跑出来的，俺也没多问，当时就觉得有些可惜，多好的姑娘啊，这辈子就这么毁了。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俺就把俺从山上打的野味，或者是从河里现抓得的鱼，炖给她补身子。俺想着，怎么着也得让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唉！”说到这，老人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那个姑娘的命是真苦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婉着急的问。“这女人怀孕的时候啊，它得多动弹，心情还得好，不然那是会影响到孩子的。可是那姑娘呢，从俺见她第一眼，俺就没见她笑过，俺知道，她肯定是经历了啥大的变故。而且，自从她来了俺家之后，村里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俺知道那姑娘都听心里去了，但是啥也没说。那姑娘是好姑娘，别管别人怎么说她，但凡邻居有啥事，她也会帮忙。对了，她还经常教村里的小孩识字，时间长了，村里人都知道她心眼好，也就不说啥了。唉，扯远了，说正事儿，后来生孩子的时候，她难产了。你想啊，闺女，俺们这儿是穷山沟，那时候跟外面也没啥联系，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在自家生，找个经验丰富的产婆接生。可是她这种情况，产婆也没遇见过，生了一夜，孩子也没下来，眼瞅着没招了，俺寻思着豁出去了，俺赶着马车把那姑娘送到镇里的卫生所，这才保住了两条命。不过命虽然保住了，但那姑娘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有了孩子，她就想把钱都省给孩子，自己不舍得去看病，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说着，老人还捏起衣角擦了擦眼泪。李婉红了眼眶，唏嘘不已，这简直就是命运弄人啊！为什么男人犯下的错，要让女人来承担，华辰的母亲到底遭了多少罪啊！

李婉吸了吸鼻子，问道，“那后来呢？”老人接着说道，“后来啊，家里来了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女人，从她俩的对话里，俺这才知道那姑娘以前还是个名人呢，只不过俺这穷乡僻壤的，没听说过罢了。那个有钱的女人来了俺家之后，啥话也没说，直接就进了那姑娘的屋子，上去就是一巴掌，那姑娘半天才回过神来，俺一看，赶紧冲进去，问那个有钱的女人是干啥的，那个有钱的女人冲俺哼了一声，说少管闲事。那姑娘被打之后格外伤心，哭的泪流满面，有钱的女人就说别装了，当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啊！接着就是一顿骂。那姑娘后来忍不住了，还了嘴。俺想帮忙，却被一个男人架了出去，所以她们吵什么俺不知道，只知道吵得很厉害，有钱的女人走后，那姑娘就瘫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身子更是大不如前了。有一天早上，那姑娘病怏怏的来到俺屋，给了俺一笔钱，说这是她全部的积蓄，等她死后，让俺拿着这笔钱把那个小男孩养大，俺答应了。可谁知道，当天那个小男孩却不见了，俺问她，她啥也不说，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第二天，俺就发现她走了。俺合计着用她的钱把她给安葬了，下葬那天，那个有钱的女人又来了，脸上挂着一副胜利的表情，她亲眼看着棺材被埋，居然还笑了，边笑边说，‘贱人，我赢了！你个贱人，终于遭报应了’之类的话，俺当她是疯子，可谁知，随后她又甩给俺一笔钱，恶狠狠地警告俺，不准把她来过的事情说出去，不然的话，俺那打工的儿子就遭殃了。说实话，俺就那一个儿子，虽然知道这样对不起那姑娘，可是俺没办法，所以从那以后，俺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问也不说。人呢，就不能干亏心事，老天都看着呢！这不，前段时间，一个意外，儿子，儿媳都没了，就剩下俺和俺的小孙女了。报应啊！”

“老爷爷，你别这么说，您儿子，儿媳出事跟您没关系，你想啊，当年多亏您的照顾，不然，那个姑娘说不定还要吃多少苦呢！”李婉安慰道。“老人家，你看一下，你所说的那个有钱的女人是这个人吗？”程浩扬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人，老人接过去，细细端量了半天才肯定地说，“对，就是她，就是她老来找事的。俺刚才没说，这个女人她来了好多次，每次来了都是大吵大闹，她走后，那姑娘都会伤心好久，身子也越来越差。”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亲口听到老人承认，程浩扬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他母亲果然让他失望了。

“谢谢你啊，老爷爷，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对了，那个姑娘当然有没有留下些什么？”李婉问。老人想了一阵说道，“还有一些她和那个小男孩的照片，我一直留着呢。”“可不可以把那些照片给我？”“这……”老人有些犹豫。“是这样的，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其实没有丢，那位姑娘是怕有人在她死后找那个小男孩的麻烦，所以她临时改变了注意，把那个小男孩送到了福利院。现在，小男孩长大了，我是他的好朋友，我这次来就是帮他完成心愿的。”“是真的吗？”听到小男孩还活着，老人激动不已。“是真的。”“好好好，活着就好，照片都在家里呢，我这就带着你俩去取。”老人说完就起身，带着两人回家拿了照片，取回照片后，天已经黑了，两人去医院看望了老人和孩子，就找了一家旅馆住下了。临睡前，李婉特意给华辰发了一条短信，询问华辰身体好些了吗？可是等了半天，华辰也没回复，在等待中，李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