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办公室烦恼
午后两点，正是闲暇时刻，办公室里三三两两的人正陆续从短暂的午休中清醒过来。半明半暗的阳光从不远处的百叶窗的缝隙处钻了进来，打在羊驼色的人工地毯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原本算不得安静的办公室逐渐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又开始了午睡之前的话题——讨论今天的晚饭。不大不小的声音，即使毛英娜有意塞了半只耳机都无法避免被她们的话题给吸引去注意力。
“你们说今天小组长特意请吃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说话的是素日最爱打扮的周清，因为公司规定不允许在公司里穿除套装之外的衣服，所以这位年近三十的剩女，常年在包里装着另一套衣服。在外出午饭的短暂时刻，她那长裙便可有用武之地了。
毛英娜是怎么也不能理解周清的这番大费周章，她平日就算下班回家之后，都是懒得换衣服的，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换上家居服，然后便宅在家了，所以柜子里的便装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一道笑声，打断了毛英娜的思绪，她一抬头，便见坐在她对面的林可佟正凑在那几人的正中，笑着说：“反正有得吃就行了，管他是鸿门宴也得去啊！”
毛英娜无奈地摆了摆头，收回视线，眼睛定焦在电脑旁的一小盆碧玉上，嫩绿色的圆叶，周围仿佛镶嵌着一圈金线，厚厚的肉叶透露出一种厚实感。毛英娜看着碧玉，努力让脑子想的东西从她们讨论的话题转移到工作上来。
付俞交给她的报表才做了两张，而且还没有第二次校对，从中午起，她便一直坐着了，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吃，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工作效率竟如此之低，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说完全没有原因是不可能的，毛英娜朝右手边撇了一眼，从中午就开始坐着那里看电影的两人，现在还挤在一块叽叽喳喳着，桌上还堆着外卖的空盒子，两人就这样一人塞着一只耳机，低声地讨论着屏幕上的画面。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断断续续的，很是扰人。毛英娜是那种工作起来容不得一丝打扰的人，所以对这样的噪音，很是无奈。可连午睡的人都没有抱怨，她这般斤斤计较，又会显得有些小肚鸡肠。
毛英娜烦躁地转了转手中的笔，然后在略响地磕在桌面上，把头偏过来继续看了两行报表。
手指刚刚敲了两下键盘，一个数据还没修改好，就听到周清叫她：“喂，小娜？晚上的聚餐你去吗？”
呵！毛英娜在心底冷笑了一声，这种趾高气昂的语气，像是希望她去的态度吗？她不过是一个她们眼中格格不入的新人而已。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周姐，小组长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今天晚上得加班，估计去不了了。”毛英娜虽然初涉社会，但该懂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所以这话说得不软不硬，连语气里都是藏着三分笑。
只可惜在周清听来却是无关痛痒，怕是她心里早就等着毛英娜说这话了，所以毛英娜话音刚落，她“遗憾”的笑声便响起了：“那还真是可惜了！听说付姐今天请吃饭的地方可是帝伦酒店呢！能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顿饭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是呀！小娜，工作明天再做呗，再说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呢！不去多不划算啊！”林可佟也接话说道。
“呃……”毛英娜尴尬地笑了两声，好看的酒窝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浮现出来，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闪着光，涂了蜜彩的唇瓣抿了又开：“还是算了吧！工作完成不了付姐可是要发脾气的。”
毛英娜进入这家外企，说来也是运气好。当时和她一起面试的还有一位从海外留学归来的高材生，而她不过是一所普通高校毕业的研究生，也没多少工作经验，说来胜算的几率应该很小。
面试的那日，一向以严肃著称的付俞竟会看中了毛英娜，而且是毫无理由，这让其他的面试官都纳闷了一番。
也正是因为如此，刚进公司的时候，有知情人士竟会误以为毛英娜是走后门进来的，好在付俞并没有特别关照她，谣言也就渐渐平息了下去。
毛英娜现在也没能明白付俞为什么会相中自己，不过，既然进了公司，便是一心好好做事，绝不会耍小聪明起小心思。
或许是为了报付俞的知遇之恩，毛英娜每天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手上的每一份任务都必定是完美完成的，有时候遇到稍微麻烦一点的事情，甚至会加班到午夜。
工作虽累，可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更何况工资对毛英娜来说也还算得上可观。
“唉！”毛英娜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动了动手指，继续敲着键盘，很快，键盘的响声和人群的笑声混合在一起，融化为一曲算不得融洽的办公室序曲。
“上个月的预算……”毛英娜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越看越不对劲。为了防止自己看错，毛英娜又把副表打开一一核对了一遍，数据不对……
到底是她弄错了还是原本就是错误的数据？预算不可能会这么少啊！毛英娜一头雾水，打算去问问，可谁知头一偏，竟看到身边站了一个人。
“组……组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毛英娜拍了拍胸口，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等着听付俞有什么吩咐。
付俞见她被吓到了，也是一愣，她走过来动静也不小啊！这丫头做事太认真了。付俞轻轻怕了拍毛英娜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我刚刚过来，见你正在做报表，就没打扰你，唔，我看看，做到哪了？”付俞说着往屏幕上看了看，看到鼠标停留闪烁的地方，眉头一皱，视线转向毛英娜。
被按在椅子上坐下的毛英娜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指着那数据不确定地问道：“组长，你看这数据是不是有问题啊？”
“嗯哼？哪里有问题？”付俞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好整以暇地看着毛英娜。
毛英娜被这目光盯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敢胡乱开口，只得试探地说：“这一列数据都是预算，这个数据显然少了一个零。”
“就因为都是预算？”付俞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不是，我仔细核对过，这个数据算出来的确是少了一个零。”为了增加可信度，毛英娜边说边示范了一遍核对过程。
直到屏幕上显示出正确数据的时候，付俞终于满意地笑了：“不错，这个数据的确有问题……”
“为什么……”话刚问出口，毛英娜就捂住了嘴，这种问题她似乎不该问，显然付俞是为了考验她，至于到底是要考验什么，她就不该多过问了。
付俞笑了笑，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听周清说今天晚上的聚餐你不去？”
毛英娜点了点头：“嗯，因为报表还没有做完。”
听了她的理由，付俞显然有些惊讶：“报表？这是我交给你一周的任务啊！你只需要在下周一之前做好就可以了，不用这么急的。”
“啊？”毛英娜尴尬地挠了挠头，在心里埋怨自己竟然没有听清小组长交代任务的时候。
付俞见她一副自责的脸，立刻了然了她心里的想法，爽朗地笑言：“不怪你，是我忘记说了，害得你赶急赶忙的。”说到一半，突然又问，“既然不急的话，那晚上的聚餐还是去吧？”
领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毛英娜又怎么好推迟，只得应了下来：“如果家里没什么事的话，我一定到。”
“嗯，那好，你先忙着，晚上见咯。”付俞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毛英娜看着付俞远去的背影，又四处撇的一下同事的目光，好在大家都在低头做事，组长视察，谁还敢打野呢！
常年一个人居住的毛英娜，家里又能有什么突如其来的事呢？所以到了下班时刻，她只得言笑晏晏地跟周清她们约好七点在帝伦酒店门口见面。
“叮！”电梯在停在六楼，毛英娜甩了甩一头秀丽的长发，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这间小公寓，是为了这份工作特地租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离上班的地方比较近，公交只需要三站就到了。
其实抛开它高昂的房租不说，这套小公寓也没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地方。毛英娜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一室一厅对她来说足够了，更何况水电费还算得上便宜。
“咔擦”一声，毛英娜利索地反锁上大门，然后随手把挎包搁在鞋架上面，弯腰脱下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换上一双软软的拖鞋，毛英娜起身的时候顺手把客厅里的灯给打开了。
现在正是城市的傍晚时分，五点半夕阳还没落下去，晚霞映红了半片天空，高架上拥挤的车流排成长龙，毛英娜从阳台边离开，又顺手合上了窗帘。
她喜欢封闭的空间，却又不喜欢黑暗，所以只要她在家，客厅里的灯必定是要亮着的。
离七点还有点时间，毛英娜打算先洗个澡再出门，可是中午没吃午饭，肚子现在居然抗议了起来。毛英娜只得放下浴巾，又走向冰箱打算去找点东西先填填肚子。
好在前两天毛英娜刚刚去过超市补充过食材，冰箱里的食物还算丰盛，毛英娜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然后从上层拿出了一罐八宝粥。
解决完胃的需求，毛英娜这才重新拿起浴巾进了浴室。热气腾腾的浴室，毛英娜用手指擦去镜子上的雾气。镜子中很快映出一张素净白皙的脸来。
不施脂粉，好看依旧，毛英娜拿毛巾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呵出的热气很快又模糊了镜面。花洒还在喷着水，零星溅到毛英娜裸露的背上，浮起一丝丝热腾腾的气。
“唉！”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毛英娜摇了摇头，努力想甩掉这些负面的情绪，可越是想忘掉它们却越是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