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叶王府
常叶挺坐在暖欣居的床上,衣服被常碧云紧抓在手心里,只好叫青萝去芸香园通知一声。青萝在芸香园门口遇到春兰,春兰心有戚戚的安慰了一番,就将青萝打发了,在房门口守着。
栏春院里,烟香薰绕,歌舞升平,喧闹非常,肆意淫笑香传十里。一间屋子里,酒香四溢,安静非常,只听到酒水灌进肚子里的声音,咕咚咕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喝水。
张玉兰神情恹恹的靠在大靠雕纹椅子上,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眼袋颇深的人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轻笑说道:“在这么喝下去,改日叶王爷就要到我这儿来抬尸体回去了。你说我要不要来个自杀殉情告慰叶王的亡妻之痛。”
沈草草手下顿住,翘腿的姿势不变,无力地小腿在椅子扶手上晃晃荡荡,轻笑回复:“殉情就不用了,你是要秘不发丧,等尸体毁容了,就没人会找你。”
张玉兰心底一寒,见她还要继续拿起酒杯倒酒,一把夺过去,说道:“你还真要把自己往死里喝了,这都几日了,每日这么喝下去,叶王爷怎么也不拦着,你别赖在我这里,耽误我接客,妈妈都几次命人来催了。”
沈草草伸手夺回酒杯,被她让过去,酒杯被放到桌子下,她也没当回事。
“你还接什么客,常文青不是包下你了吗?妓院妈妈就不怕一个地雷轰下来,把这里炸成了废墟。把酒拿给我,我又不是不付钱,钱找常文青要去,他还欠我一个簪子,让他什么时候把簪子还给我,我什么时候还钱给他。”
张玉兰桌下的手一抖,面色一顿,半天恢复正常,将酒瓶晃了晃,还给沈草草,说道:“他都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了,自从你上次离开,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妈妈都以为他要忘了我,当然要我去接客了。”
沈草草灌酒的手顿住,面色苍白,有些同情她,却被她一笑而过:“你可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可会自卑死的。进了这个院子,早晚会遇到这种事,我早就看开了,幸好还有你这个朋友经常来看我,不然这里跟人间地狱有什么区别。”
沈草草迷糊着眼睛,听到她说完,酒劲也上来了,就着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口,霸气的甩了酒瓶,厉声说道:“丧气什么,你也是靠自己过日子,比我好多了,何必自卑!男人算个鸟,没他们我们照样活了。”
沈草草就在一连串的“算个鸟”中头脑越来越昏沉,直到爬到桌子上。
张玉兰迷醉的眼眸瞬间清醒,冷漠的看着沈草草的眼神逐渐变得狠戾,握紧的手指陷进手心,掐出一道血丝,才猛然醒悟。
开门遇到小雨,丫鬟的脸上犹豫显露,担心更甚,张玉兰直视面前,轻声决绝说道:“去喊王爷。”
小雨支吾一声,只得答应,转身推开另一扇门,正好遇到常文青开门,张玉兰娇柔美丽的脸上一丝痛苦闪过,而后恭敬说道:“王爷,我已经安排好了。”
常文青推门进去然后关上门。沈草草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他伸手将软的一塌糊涂的娇躯抱在怀里,媚眼睁开,烟水弥漫的双眸媚色如丝,双颊粉红白嫩的掐出水来,眼睛里的媚色更是蛊惑动人,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
手心里的感觉软软的,温热的,她的脑袋搭在肩膀上晃头晃脑,终于找到支撑扑在他的肩膀上,他感觉到她娇媚的红唇透过一层层衣裳温热到肌肤里。
一切似乎再自然不过,又是顺理成章的巧合。
一个诱惑,一个被诱惑。
直到沈草草再次醒过来,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沈草草感觉做了好长的一个梦,突然睁开眼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又没有做梦,只是睡了一个很沉的觉。
手指轻动,浑身泛酸,环视四周,惊觉是个陌生的环境,沈草草心里大惊,脸色一白,立刻听到门开的声音,抬头正好看到张玉兰端着碗进来。
张玉兰笑意浅浅,走上来说道:“醒来了?我估计着你也差不多醒了,让人煮了点粥端过来,趁热吃了吧。”
沈草草看了看天色,惊觉问道:“何时了?”
张玉兰给了她一个“终于知道耽搁太久了”的眼神,说道:“已经过了晌午。”
这么说,她一夜未归?沈草草翻身掀开被子下床,边穿鞋子边说道:“我不吃了,你吃吧,我先回去,有时间再来跟你喝酒。哎呦。”下床太急脖子突然扭到了。
“怎么了?”张玉兰赶紧问道。才说完,就看见她的后颈点点粉红未消,她手指胡乱在颈子上揉了揉,让那抹樱桃红更加鲜艳,不由有些戚戚然。
沈草草没有看到她面色上的愤恨,说道:“没事,扭到脖子了。我走了,谢谢你的招待。哦,昨天说了,要钱找常文青要,他还欠我的琉璃水云簪。”说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张玉兰盯着床上枕头下的一抹绿色,闪过惊讶,拿开枕头看到一个绿色菲玉的簪子,不由冷笑,轻柔的眼眸渐渐晕染了怨恨和狠毒。
厉声朝外喊道:“小雨。”小雨赶紧进来,看到床上的凌乱,就要上前收拾,却被张玉兰挡住,递过来一个东西说道:“把这个给常小姐送过去。告诉她,要想保命,就把这个东西天天戴在头上。”小雨眼睛里闪过惊讶,见她的面上已经被怨恨蒙蔽,沉默的领命接过簪子,转身消失在屋子里。
沈草草踏回叶王府大门前,心口突突跳的厉害,既是期盼又是担忧,见到管家跟平时一样的表情,心里狠狠的失落了一下。
她止住管家就要离去的身影,说道:“我一夜未归,王爷说了什么?”
老管家一愣,这才注意到平时穿戴随意但是很整洁的王妃身上凌乱,衣服褶皱,发丝自然散乱,不由暗暗皱眉。却还是恭敬的说道:“王爷一夜未归,并未说什么。”
沈草草失落的与老管家擦身而过,不由暗笑,她简直就是自作多情了。
“草草。”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想起。
沈草草惊喜的转过头,再看清楚来人之后瞬间失落,并惊讶的说道:“师父。”
连续消失好些日的文术,白衣依旧,发丝整洁,却有明显的不一样,深深的眼袋挂在清冷的眼皮下面,白衣皱褶,神情隐隐疲惫,精神却还是很好。
他没有错过沈草草眼底那一抹失落,紧跟着心里竟然也闪过一丝忧伤,从什么时候,这丫头看到他不再是欣喜若狂了,也不再一口一个文术的喊着了。
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顶,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喝酒了?以后少喝点,现在不注意,以后生孩子的时候……这是什么?”
文术突然抓住她的衣领翻开,两三个樱桃红映入眼帘,这种东西即使是与世隔绝的文术但是作为男人也再了解不过,他知道昨晚常叶挺并未回府,想到这里,清冷的眼眸终于爆裂,如炬的眼睛盯着沈草草,问道:“这是什么?”
沈草草被他突然的怒火吓到了,十年中她只有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是怎么了,忧郁的情绪早就一空而散,转头看到颈子上一片绯红,不由抬手抚摸,嘟着嘴说道:“刚起来的时候扭到脖子了,所以揉了揉,所以揉红了,也没什么,回去洗个澡就没事了。”
文术收回手,手掌在背后握成拳,看她与往常并无异样的撒娇,心如刀绞,沉声说道:“你一大早的从外面回来,难道昨晚一夜未归?”
沈草草失色,不敢欺骗,说道:“跟玉兰喝了点酒,就睡着了,哎呦,师父,我还有点困,回去睡觉了。”
说完生怕文术再追究,背过身走了很远的路,还是感觉到一条深究的实现穿心而过。
回到芸香园,春兰赶紧命人打水给她拿换洗衣裳洗澡。这几日,身边的人都知道沈草草的心情不好,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多说话,对她的一夜未归,竟然只字不提。芸香园再也不是平日的欢声笑语。
洗完澡春兰又命人端来饭菜,沈草草吃了几口,就把人都轰走了。躺回床上,盯着床顶久久不能入睡。
身体却是的的确确很累,精神抖擞。常叶挺从那一日离去后,就被她一直拒之门外,文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日居然也没有身影,就连小石头,也跟着墨玉忙的不见踪影。
突然不想睡了,沈草草翻身起床,穿好衣裳,正好遇到进门的春兰,春兰吃惊道:“公主,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沈草草嗯了一声说道:“这几天师父在干什么?”
春兰为难的看着她,沈草草失笑,说道:“算了,我去看看。”春兰急声说道:“文先生最近几日并未回府。”
沈草草踏进东院,就看见文术抬头望月,神色莫名,一身月牙白长袍忖在身上风姿卓绝,遗世独立,谪仙一般在画中静默,只是背影孤廖,比以往更是孤寂,一股悲伤不自觉的爬上她的心头。
沈草草想,他们果真是师徒,都是情场上的失败者。
走上前并排与文术站着,却再也做不出环保手臂软语呢哝的撒娇模样,故作轻松说道:“今晚的月色好美啊,好像很少在京城看到这么美的夜空。”
文术侧头看她一眼,然后说道:“那是你不经常看,在山上你不是经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