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包厢
一个偌大的包厢，沈草草对着酒一个人自饮自酌，一杯接着一杯。几杯下肚，肚子里积怨的怨气消散了许多，心想道：不就是十年的师徒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本人失恋了还有后备相公，让你一个人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也没有人给你唱歌听曲，也不给你讲笑话。
你就永远摆着一张扑克脸，冷着一颗寒冰的心，心无杂恋的孤独终老拉倒。我一辈子不上山，别说我不孝顺你，你丫的我就等你死了，抄了你一窝子的书，卖给那些拥护你一辈子的人，拿着你的钱逍遥快活，浪迹天涯。
哦，不能浪迹天涯，常叶挺估计不会放她走，那就带上常叶挺一起浪迹天涯吧。他要是舍不得他的名利，她就一把迷香迷晕他，打包带走。
沈草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各种浮想，回忆过去的，想想未来的，越喝越觉得，现在这种状况，还不错，有酒有肉，生活滋润。
文术他老人家，要走就走吧。
又喝了几杯，沈草草神智还算清醒。听到吱的一声门被推开，她抬头一看，正看见张玉兰巧笑嫣嫣的踏步进来，风情万种的姿态看的沈草草的骨头都酥了。
见识过张玉兰的救父孝心，命运的逆转坎坷，沈草草对她早就心生好意，见到她进来，不由笑了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妓院妈妈没管着你啊？”
张玉兰的媚眼里倒影着沈草草抱膝坐在大椅子上，脸色绯红，酒意醺酣，红唇白齿，神态慵懒，不由皱了皱眉头：“今日几个大人在酒楼聚集，邀人唱曲，妈妈让我过来唱两曲，正好刚才你上楼的时候瞧见你，只见跟你同来的人早就离去，如何也不见你的身影，所以过来看看。”
“怎么喝这么多？那人也不管管，丢下你一个人在这猛喝？”
沈草草见她面色带了一点红晕，今日的装扮明显做了一番打扮，端庄里藏着娇艳，神色清醒，眉眼不见熏态，倒似喝了少量的酒，轻笑道：“常文青怎么不管你了？竟然让你出来接客？”
沈草草本来就对常文青的风流没有多少好想法，不过常文青做情人不称职，做朋友倒是个挺好的靠山，地位高，有钱又有权。不过还是希望张玉兰能跟常文青有个好的结果，虽然现下看来，这个结果太渺茫了。
张玉兰露出落寞的眼神，笑的更是有些凄凉，吩咐跟随身后的小雨，说道：“去这小子个子串的蛮快，已经到她下巴了。石头一把抓下她的手，愤恨道：“我都担心得姐姐吃不下饭，没看我都瘦了，还跟我开玩笑。还有，以后不准再摸我的头发，王爷说，我已经长大了，再过一年，又长了一岁，不能再让姐姐摸头了。”
沈草草一手拍向他后脑勺，说道：“你还能再有出息点吗？几日未见，你把他的话当圣旨了？”
石头翻个白眼，样子跟沈草草平时如出一辙：“姐姐，你都消失了两个月，王爷找人教我识字习武，我都长进了不少了。”
沈草草惊讶，心想动作还挺快的，说道：“走，我去考考你。”这会轮到石头惊讶了，然后欣喜道：“你有王爷厉害吗？王爷每次考验我，都说我进步的很快，不过王爷急着救姐姐，都是匆匆而过，嘿嘿。”
沈草草斜睨着眼睛：“耍滑头了吧？就知道不学好，跟你说，你一定要好好学，唔，偶尔偷会懒是可以接受的。”
两个人就在凉亭里，石头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让沈草草点评，聊了大半天。文术也来了。
文术远远地看见沈草草在教一个大男孩写字，姿势端正，眉目认真，上了亭子，不禁想起沈草草小时候。
沈草草很听话的临摹他的字迹，很奇怪，一个平时说话不着调，调皮顽劣的小女孩，他让她学任何东西，她都很认真的听着，然后努力的给他看他的满意成果。
只是学完东西之后，她又开始缠着他，叽叽喳喳，都是些平时吃喝琐事，在她眼里也能讨论个半天，然后看着他的脸色，决定那天吃什么。
其实他对吃的不讲究，但是看她纠结的脸色，便随便给了点颜色，她一看就懂，然后兴奋的去准备。
她烧的也不好吃，但是两个人都是喜欢清淡，对品位也不是很注重。
他对她既是父女的关系，也是师父，又是旧友遗孤，他想，女孩子只要不是太娇纵，怎么宠着都好。她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直接喊他的名字，似乎记忆中，从没喊过师父。
所以，一切凭她喜欢，但是他有不明白她外向的性子到底是对什么感兴趣，索性就每一种都让她学一点。
没想到，她每一样都学得很好，他以为她的天资很高，所以很欣慰。
直到一次与她对弈。她下的很认真，绞尽脑汁，他有意提高她的棋技，手下不留情。结果他当然赢了。
他原本以为她会很高兴，因为下完棋之后的心情很轻松。没想到她沮丧着脸不高兴，他问她怎么了，她半响后，委屈地看着他，问道：“如果我一直赢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这点东西都学不好？”
他这才知道，他往日交给她的任务都是她怕他不高兴，才勤学苦练出来的。
这与他的初衷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不高兴，觉得她太好大喜功。便说了她几句。
却没想到，她心里存了那样的心思。他苦笑，他怎么能接受？她一直是女儿的关系存在，怎么能乱伦。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他平时对她不够了解。
他生气地教训了她几句，结果更糟糕，她居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近半年。等到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也好，她也可以收收心。再见面，她又恢复变成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肆无忌惮的在他身边撒娇。
石头最先看到文术，见到一个人站在亭子外观望，疑惑地看看沈草草。沈草草开始太关注纸上笔记，没看到文术，被石头提醒，才抬头往外一看。
惊喜道：“文术，你过来了，我准备教完他这一幅画，就过去找你。”
文术走过来，看看她画的画，画的很随意，像是信笔涂鸦，但是画面很完美。沈草草有些尴尬。
以前文术发给她画画的任务，她都是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几天，从笔墨到绘画意境，都是要求完美，首先满意了才拿给文术检查。
这幅画她只是即兴所作，完全是哄小孩的，文术会不会觉得自己荒废学业了？！
没想到文术看完，没有多余的表情，说道：“画的比以前更好了，你在这里很开心。”沈草草呆了一瞬，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文术继续像以前一样，每次检查完她的作业，评价几句：“线笔随意，潇洒自然，简单大方不过意境很美。表现了你绘画的时候心情很愉悦。”
沈草草哑口无言。石头皱着眉头，看了画像半响，怎么也看不懂这幅画的意境美在哪里，不就是一条鱼在水中游泳吗？
“姐姐，这位就是王爷请回来的师父吗？那他是不是可以教我武功？我看他好面善，不像墨玉师父。”
沈草草手指点他的头，在他的再三抗一下，她决定以后不摸他的脑袋了。“这是我师父，别打主意。文术，这是我收留的一个孩子。在府上住着，调皮的很，别跟他见识。”
文术眉目愉悦，轻松地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也很调皮，我都没跟你见识。”
额，沈草草更尴尬。那时候嫌山上太冷清，所以无处不在的找文术说话，说个不停，也确实做过不少惹他注意的事。现在居然被他拿出来说事。
石头得意外加轻蔑地看着沈草草大笑，然后跑到文术面前说道：“你是文先生？”文术点头，有些奇怪的看着这小孩。却听他崇拜的说道：“文先生，听说你很厉害，连王爷都很敬重你。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对你很恭敬？”
沈草草恶狠狠地瞪着他，抢在文术前面，语气粗鲁的说道：“当然是我师父喽，本公主是王府的王妃，有谁敢对王妃的师父不敬？只有你这小鬼头，问题越来越多。”
“都说了，不准喊我小鬼头，我过年就十一岁了。”
文术看着两人，笑了。
为了防止石头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沈草草用一张字帖打发了他，然后就拉着文术出了王府。
文术到了繁华热闹的街上，疑惑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沈草草看看四周，指了指街上的繁华，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很好玩，很热闹吗？”
文术惊呆，心知她又玩心四起了，出山之后，他有一种恍若如梦的感觉，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走过街上道路。
沈草草一想，觉得自己糊涂了，他今年三十岁，没有收留她之前可都是在山下过的呢！怎么会像她一样，初次下山，对这些东西新奇不已。
不过，没关系。沈草草拉着文术说道：“我知道京城有一家酒楼，做的山鸡特别的好吃，你记得有一次我烤山鸡吗？那是第一次烤，还怕你说不好吃，结果你吃的一干二净。这一家的山鸡做的味道跟我那个味道特别的像。你去尝尝，保证说好吃。”
文术默认地被她拽着往前走，到了醉香楼，沈草草要了个包厢，直接叫小二上一整只山鸡。
山鸡上来之后，沈草草习惯地用手拉下鸡腿，递给文术，就像从前一样，她每次逮到野食，就这样跟文术分享。
文术接过鸡腿，一口吃下去。沈草草期望地看着他，问道：“好吃吗？味道是不是很像？”
文术顿了下，像是回味，片刻，在沈草草的注视下，轻轻地摇头。
沈草草大惊，自己咬了一口：“怎么会呢，我第一次吃就觉得特别的好吃，跟我烤的特别像。你再尝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