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间隙
只见气运金光围绕着鸿钧老祖手中的图谱，隐隐形成三个气势恢宏的古字——封神榜。
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将“神仙”二字连起来说。其实这“神仙”之中，神与仙还是有不少差别。修道之人，修的便是仙家法力，道行够了，便可成仙了道。而神，更是一种为天地认可的尊位，自古以来，周天共有三百六十五正神之位。无论修道之人如何增加，这正神之位永远是天地的一个定数，亦是天地对于修道之人的一种认可。
就如鸿钧老祖发下的《神仙谱》一般，便是神位与仙位都列于其上，而其中神位更是隐隐高于仙位。得神位者，修为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不错，正是《封神榜》！”鸿钧老祖对众人颔首道，“近日魔界不稳，我推算天机，发现天地间将有大劫。自上古仙魔大劫以来，天地间神仙缺失。是以颁下神仙谱，而如今大劫将至，时不我待，便做出这《封神榜》，三界之内，无论修为。机缘至者，立地封神！”
此言一出，饶是在场众人都是三界内有数的大神通者，都不禁脸色大变。
三界之内，无论修为。机缘至者，立地封神！那神仙谱也不过只能得到神位气运，自古以来，想要成仙了道，莫不是需有大毅力，通过大磨难的考验，哪有什么立地成神的好事？
众人在一阵惊愕之后，眉头便皱了起来。
“立地封神，听来虽好，但只怕揠苗助长，根基不稳。终难成大器。老师请三思。”原始天尊开口道，他门下弟子不多，但都是三界闻名的大神通者。若是分发神位，原始天尊不介意为门下弟子争取几个正神之位，也能增加阐教的气运。但如是会对弟子造成危害，那他原始天尊可就敬谢不敏了。
鸿钧老祖点点头道：“原始说得不错，确是揠苗助长。封神榜所封之神，需将真灵禁锢在榜中，且终身修为只能到达神位修为，难有寸进。如不是大劫就在眼前，我亦不愿出此下策。”
鸿钧老祖这般说话，更让诸人眉头紧皱。谁加的弟子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中龙凤，谁愿绝了自家弟子的前途？在场众人除了通天门下弟子稍多，原始亿万年好不容易才教出十二金仙，道德更是只有玄都一名弟子。都不愿将自己门下弟子往这火坑里推。
鸿钧老祖说完之后，没有人答话，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道祖，既然是不论修为，立地封神。我看不如找些凡人？”昊天见场中无人说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他虽是玉帝，但在场众人中无论修为地位，都以他最低。
“昊天小子说得不错。我看可行。”通天笑道，他门下弟子虽多，但若论起对弟子的关爱回护，三清中亦是以他为首。
鸿钧老祖摇头道：“一饮一啄，皆有天定。这场大劫，乃是上古之劫延续。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上古之劫的惨烈。”鸿钧老祖语气中已有些不满之意。
“弟子不敢。”众人见鸿钧发怒，皆是叩首请罪。
“罢了，此事不是一时之间能商议出来。你们且回去好好考虑。封神一事，乃三教大事，尔等不可相互推脱。”鸿钧老祖手一挥，那《封神榜》便朝着玉帝飞去，“下次商议，便不用来紫霄宫了，去弥罗宫罢！天庭新建，这所封之神也都归入天庭，受昊天管辖，以待大劫来临。”
玉帝接下《封神榜》，听见鸿钧老祖的话，身子一抖，叩首道：“弟子遵命。”他趴在地上，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去罢。”鸿钧老祖一挥手，众人亦不敢在多做停留，齐齐出了紫霄宫。
出了紫霄宫，众人各有心思，无人开口说话，场面十分沉闷。
“诸位道兄。我西方教乃偏远之教。不属三教之内，这封神一事也就不掺和了。我师兄弟二人先告辞了。”接引看三清无话，先开口道，却是抓住方才鸿钧老祖所说“封神一事乃三教大事”，抢先将自己的偏远小教摘了出去，也不等三清答话，带着身旁一脸愁眉苦脸的准提，驾起遁光离开了紫霄宫门口。
“好一个偏远之教，跑得倒是快，呸。”通天一向对接引、准提这二人没有什么好脸色，此时更是直接开口骂道。
“师弟慎言。”原始开口阻止道，又看向道德天尊道：“不知师兄对封神一事有何看法？”
道德天尊呵呵笑道：“既然是三教之事。贫道身为人教教主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为兄门下只有玄都一人，只怕是有心无力，只能请二位师弟多多担待了。”
道德天尊眯着眼睛，目光来回在原始通天二人之间逡巡。
“二位师弟慢慢商议，为兄先行一步。”说话间，道德天尊也驾起遁光，消失在了紫霄宫外。
“大师兄门下只有一名弟子，便要咱们去填这个坑不成？”道德天尊走后，通天嘀咕道，语气中颇为不满。
原始轻拉了他一把，目光看向一旁有些神不守舍的玉帝，通天也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便住口不言。
“陛下，那咱们便弥罗宫再见了。”原始天尊道。
“二位天尊走好。”玉帝抬起手，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勉强。
待原始通天走后，偌大的紫霄宫外，便只剩下了这三界之主一人。玉帝离开紫霄宫，坐上了他引以为傲的九龙帝车，但此时的心情，已不如方才来时那般舒畅。
那九条龙，终究不是太古真龙，如今的龙族，早已落寞。而他这个玉帝，也不是上古年间号令三界的天帝。正如这坐下的龙族一般，空有一身名头，却最终落得为他人拉车的下场。
想当年，他昊天不过是鸿钧老祖的看门童子，原以为这天帝之位乃是他昊天的一个机遇。他也意气风发的想要重振天庭。虽然手下人马不多，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重振天庭的威风。绝不会输给那帝俊太一。
“呵呵，这三界之主，终究还是不如道祖一道命令！”昊天回到弥罗宫时，甚至觉得那声“陛下”都那样的刺耳。
“原始！道德！”关上门来，昊天终究是忍不住自己心头的怒气。在那些天尊眼里，自己这个天帝不过只是一个笑话。那原始天尊看起来客客气气，可那态度终究只是将自己看作一个看门童子。
“通天大哥，我，终究只是个看门童子而已！”将手中最后一盏琉璃盏狠狠地砸在地上，昊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封神榜》，好说不好听。三教损失的不过是些弟子而已。再过亿万年，又会有无数天资卓绝的弟子重振三教声威。而对于他昊天来说，这一纸封神，将彻底地断了他天帝的路，不仅是手下修为禁锢，再不能限制大神通者。更重要的，从今往后，他的弥罗宫将会变成教派弟子聚集，而这些人，想必对自己师门的吩咐要看得比他这个天帝还要重。
玉皇大帝，不过是执行三教教主吩咐的傀儡而已。
高高在上，不过是三界中最大的笑话。
“朕不甘心！朕是三界之主！”昊天捏紧了双拳，无声地怒吼道。
“臣太白金星求见。”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如今玉帝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昊天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冠，淡淡开口道：“进来吧。”他终究是一方天帝，不能在手下面前失了威严。
门打开，太白金星缓缓走入，看着地上打碎的琉璃盏，开口道：“陛下何事烦忧？”
玉帝将那《封神榜》往面前一砸，将今日之事与太白说了一遍，冷笑一声道：“什么魔界动荡？道祖他老人家终究是相信自己的弟子，而不信我这个童子！”
太白金星看玉帝发火，也不答话，双手插在袖中，竟如老僧入定一般闭上了眼睛。
“你说说，今后这天庭，究竟是朕的天庭，还是他原始、道德的天庭？”玉帝拍着桌子，怒气冲冲。
太白金星见玉帝问话，才睁开眼睛，缓缓道：“陛下，臣请辞。”
“你你你！”玉帝万万没想到太白金星开口便说出这样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好好好，便连你太白也看不起朕，也是这落井下石之辈！给朕滚！”玉帝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指着太白怒吼道。
“臣告退。”太白对着玉帝行了一礼便要离开，“非是臣看不起陛下，而是陛下自己看不起自己。”
“你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玉帝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太白。
太白停下脚步，又转过身子，对玉帝行礼道：“陛下乃三界之主，若是对收服几个三教弟子都没有信心。那臣又何必在这凌霄宝殿浪费时间。如今紫薇大帝传人已现，紫薇天宫正是缺兵少将之时。臣还不如再回紫薇天宫，也比在这弥罗宫浪费时间得好。”
“三界之主，三界之主。”玉帝喃喃念着这四个字，一身力气仿佛又回到了身体之内，“你说得不错，朕乃三界之主，他三教弟子进了这弥罗宫，也是朕的手下，朕又有何惧？”
“陛下英明。”太白金星连拍马屁，“其实这封神，也未必不是陛下的机会。”
“此话何意？”玉帝只觉得眼前这慈眉善目的老头，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神，还要可怕得多。
“三界之内，虽以陛下为尊。但三教教徒多是不尊号令的狂徒。此番封神，不正是陛下合纵连横，削弱阐、截二教的大好时机？”太白金星缓缓道上，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
玉帝仔细品味着太白话中之意，半晌开口道：“你是说，道德天尊？”
“不错。”太白金星笑道：“道德天尊贵为人教教主，三清之首，却被原始通天联手压制，在诸位天尊中已不是什么秘密。臣不信道德天尊甘愿屈居人下，此乃陛下可以联手之人。”
“与他联手，不异与虎谋皮。”玉帝谨慎道。
“与其令不出南天门，便是与他共享天庭又有何妨？不与道德天尊合作，陛下又怎能与那些大天尊抗衡？”太白反问道。
玉帝思考半晌，咬着牙道：“不错，也阐截二教势大，也只有道德天尊能压制住他们，只是那截教通天教主向来与我交好，如此只怕……”
“那就要看陛下是想做个名符其实的三界之主，还是只做一个有情有义的玉皇大帝了。”太白金星又闭起了眼睛，老神在在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砰！”玉帝一拳打在桌子上，站起身来，道：“好，既是如此，那不妨再多拉些人进来。妖族庇托在女娲之下，向来视新天庭如无物。还有那地仙之流，躲在镇元子的地书界之内，逍遥法外。西方教借口镇压魔界，亦不听朕号令。传令下去，既然是魔界动荡，三界大事，便通知这些大能之辈一齐来弥罗宫商议！”
“陛下好魄力！”太白由衷赞道。
“朕，乃三界之主，玉皇大帝！”玉帝目光看向远方，此番封神，必将令三界动荡，天地格局改写。但，那又何妨？
在他昊天的手中，必将重现一个威势超越上古天庭的新天界。而他昊天，则是真正的三界之主，在这条路上，没人能阻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