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无以为净 是方干净

洛焚带走曲临江的时候南琪已经晕了过去，他一个手刀劈晕了南琪才得以将曲临江带走，洛焚眉目冷淡的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才特地赶了过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可是晚不晚的，结局都不会改变太多，南琪的那一刀迟早要刺进去，早一点晚一点又有多大的分别呢?洛焚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昏阙过去的曲临江，嘴里还依稀呢喃着喊着南琪的名字，洛焚喉咙中哽了一下，他还是小看了南琪在曲临江心中的分量，若要真说起来，当初曲临江还是临江仙的时候，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洛焚这么多年里，只见过曲临江受伤过两次，一次是因为天命，第二次便是这次，洛焚笑笑，他自己的实力能够伤了君陌，却终究败在曲临江手上，而曲临江的软肋，只有天命。

“难得看你这样不冷静的时候。”洛焚以灵力为曲临江疗伤，一边淡淡的说道，他手中凝成的点点红色光芒将整个伤口包裹着，以温热的火以祛除冰刃的冷，曲临江没有马上回答，他心如死灰一般的靠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洛焚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生气，只是又叹了口气，“自己做的孽，总是要还的，我要是知道你今天是去找死的，我肯定不会让你去。”洛焚说道，他向来孤傲，这个世上除了南瑶之外，他只有曲临江这一个知音，自然看重，他们两个都是一类人，从出生开始就是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的人，可是高处不胜寒，登高跌重这种浅显的道理，还是很多人都不明白，“我认识天命那么久，第一次见到他那副模样，我该说，是你手段高明，还是说你心地实在狠毒，你爱天命，可是你爱的太自私，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毁了他，你有考虑过他吗?你有一分一毫设身处地的为他想过么?曲临江，天命被你爱上，我真是替他感到可怜，谁都可以，偏偏是你。”洛焚极少说这么多的话，他的语气像极了方才的楚秧，嘲讽，刺得曲临江疼痛不已，他打开扇子，直直的指向洛焚的喉咙，可是那人却视而不见一般，依旧为他疗伤，“临江，天命神司，掌管下界生离死别、生老病死，本就是上古神脉遗留，血统并不会比你低多少。”洛焚看着曲临江说道，手上加重力道，让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开始疼痛。

曲临江疼的皱起眉头，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他狠狠的盯着洛焚的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极少能够听他说这样的话，“你想说什么……”曲临江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当时君陌那样的嘲讽 ，他不过觉得气愤罢了，可是如今洛焚这样说着，曲临江如同被千根细小的针芒，密密麻麻的刺着一般，“你到底……想说什么，洛焚。”曲临江迫不及待的再问了一遍，哪怕上一次他被天命一刀刺中的时候，洛焚也尚且没有如此，可是今天他却这样犀利的，揪着他的伤口一遍一遍的刺着，撕扯着，鲜血淋漓了也不放手，曲临江皱起眉头，带着些杀气，可是却见洛焚轻巧的笑了，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好看的笑意，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包裹着曲临江，让他感到隐隐的窒息，他打从心底的害怕着，害怕从洛焚的口中听见，他最难以接受，最难以理解的……那些话。

可是，就像是有意和曲临江作对一样，洛焚带着笑，一字一句的，把那令曲临江最害怕的事情慢慢阐述了出来，让曲临江连自欺欺人都没办法做到，“他本来就是无情无爱的掌管着天命的人，可是因为你的出现，他废了仙脉，受了人间苦楚，甚至毁了他本就应该有的一切，你说你不残忍，谁信啊?”洛焚说的很烈，曲临江的眸子狠狠的颤抖了几下，“临江，被人可能还不了解你，可是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你想要的，你喜欢的，你爱的，你统统都想要得到，得不到的也要抢过来，天命不爱你，因为他从来无情无爱命里无你，可是你，非要篡天改命，将他的命运弄得颠沛流离，可是你死不悔改，你说你爱他，为了你的爱你下界，说是为了他，其实呢?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你还是死不悔改的强行介入他的生活，游移不定的伤害他，临江，那么多年了，你都死不悔改，用的统统都是你爱天命这个借口，太强人所难了。”洛焚说道，他说的很平静，但是却让曲临江痛哭出声，洛焚无奈的闭上眼睛，他若是可以早点说出来，早点叫醒他，这样的局面，怕是就不会出现了，可是他也有私心，谁都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曲临江突然大笑开去，仿佛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捶胸顿足的笑着，他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洛焚，“哈哈哈哈，洛焚，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那么好的运气，你知道我多羡慕你么?瑶月爱你，所有人都爱你，是你自己，把自己困在一个谜题里，洛焚，不要执迷不悟了，不要学我，到最后，是这样的下场。”曲临江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他有些颓然的模样，两人相顾无言的看着对方，终于洛焚叹了口气，他向来对天不从对地无爱，能够让他放在心里的，除了他的亲人也只有瑶月和曲临江了，“可是阿焚……我不会放手的。”曲临江仰起头，直直的看着房顶，他的话里没了方才的颤抖，一片清冷的死寂，“我不要放手，我这辈子，注定了和他不死不休……”曲临江说道，他话里那种不死方休的狠厉让洛焚都为之一颤，“不死不休……”曲临江重复说道，他抬起手用手背遮着眼睛，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脆弱极了，一瞬间淹没，再无后话。

洛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以对，很久之后曲临江也沙哑的开口，“洛焚，莫要说我，就连你，也不是曾经的你了，当初你那样桀骜，如今却也被感情牵绊，世俗框架，洛焚，你不难受吗?”曲临江问，洛焚模糊了，他似乎确实如曲临江所说，被这条条框框禁锢的难受极了，他们两个本来就如同凡间话本上那只大闹天宫的猴子一样，不愿意受到框架制约，可是……“洛焚，你也忘了，当初我们两个把天界闹腾的一片混乱的时候，我很怀念，洛焚，你为瑶月，付出那么多，若是最后她依照天命的预言选择了君陌，你又要如何自处?”曲临江一阵见血的问道，洛焚眼中依旧一片蓦然，他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曲临江，那个眼生陌生极了，连曲临江都不免眯了眯眼睛。

“她若是，真的选了君陌，那我便杀了君陌，反正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洛焚平静的说道，可是语气冷的令曲临江都不免颤动，他那样理解洛焚，都看不透现在的洛焚，当初他一念入魔，如今曲临江看清了他周身的红黑色的煞气，曲临江淡淡叹了口气，“我与君陌只见，总要有个了断，她若做不了这个了断，我帮她。”洛焚低低的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宠溺的味道，可是更多的是苦涩，“但我还是希望，这一天千万不要来到。”洛焚轻声说道，他还是舍不得，看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出任何事情他都承受不起，若是真的要不死方休，那他……“偿命。”洛焚呢喃道，随后便直直的走出了门去，曲临江没有阻拦，他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只是直直的看着门口，又闭上眼嘲讽似的笑了，都是命中的劫数，谁又比谁痛快一些?曲临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凝起一只透明的琉璃球，里面的蓝色光芒横冲直撞。

“阿琪，来日方长……”曲临江轻轻的说道，又将手中的琉璃球收了起来，那一刀虽然并无大碍，但是也让他元气大伤，不过想来也可笑，天命伤了曲临江一次，废了一条仙脉，如今南琪刺了曲临江一刀，却又搭上了自己的心，曲临江又有些自得的笑开，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他拿出一块破损的占星盘，可以看得出已经年岁许久，曲临江还记得，这是他送给天命的第一份礼物，后来天命将它摔碎，就如同将曲临江的一颗心摔碎一般，他捧着一地碎片撑过了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直到南琪出现，天命的转世，他用尽手段将南琪留在身边，粘起了当初的那个占星盘，却不能复原那上面的细碎伤痕，伤痕累累的一颗心，曲临江闭上眼睛，仿佛就这样睡去一般。

而南琪却没有他这样平静，向来沉稳的玄星宫首席弟子南琪居然发生暴动，这样大的事情，四个宗门里面都已经传开了去，自然而然也传到了南瑶的耳朵里，向来淡定的她也坐不住了，握着白玉扇子就要上去与曲临江拼命，“你为什么拦着我?是因为曲临江是你的好兄弟?够了!”南瑶手中凝出一道红色的荧光直直的朝着洛焚的面门飞去，只见她一席红衣目光灼灼的站在阴阳家的星河桥上，洛焚也是一席红色袍子黑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两人就这样对峙着，只是南瑶的眼中是难以忍耐的怒意，那个是南琪，是她的亲哥哥，她忍不了，也不能忍，手中又是一道红光，“你不要拦着我!”南瑶叫到，只见她“刷”的一下打开了白玉扇子，扇骨温润如玉，扇面是天蚕丝织造，锋利的那层薄如刀刃的扇面直直的指着洛焚的脖子，南瑶的眼中也弥漫出了杀意，“你最好不要拦我，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杀你，大司命大人。”南瑶一字一句咬的极其狠毒，令人有点不寒而栗的味道，而最后那句大司命更是狠狠地打在了洛焚的心上。

“你若伤了他……你也伤了南琪。”洛焚沙哑着声音说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样的南瑶，只是想让她先冷静下来，可是如今的局面一触即发，心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却不敌南瑶最后那句大司命，真是因果报应，洛焚自嘲的笑了笑，“南琪与他，本就是扯不断的纠葛，阿瑶，不要这样。”洛焚安慰道，可是他却忽略了南瑶的心情，只见南瑶的扇刃又紧了一分，她眼中是真的杀意，连不忍都没有，洛焚心下一疼却又生生的忍住，他抓住南瑶的手腕，轻易化解了眼前的窘迫境地，可是南瑶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在他出手的下一刻便就又攻了上来，墨水化出真身也朝着洛焚攻了上来，却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只见一只化了金鳞的金龙在阴阳家的上空游走，随后安稳的落在了洛焚的身后，他一双眼中平静极了，但是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甚至于墨水都被压制，南瑶皱起眉头，“洛焚，你非拦我不可?”南瑶顶着刺骨疼痛的威压一字一句的问道，她说的决绝，却让洛焚听得心惊，却又无可奈何。

“阿瑶，不要冲动……”洛焚低声说道，却又心疼南瑶强忍疼痛的模样，洛焚咬了咬牙，狠下心一招直直的劈中了南瑶的后颈，将昏过去的南瑶抱进怀里，洛焚皱着眉头抚摸着南瑶惨白的脸颊，“抱歉。”他低低的说着抱歉，“阿雅，把你的威压收一收。”随后对着身后的那只金龙说道，只见那条金龙发出一阵金光之后，摇身一变便是一位翩翩公子模样，只是无论看起来都要比墨水沉稳的多，洛焚瞥了一眼对着他怒目而视的墨水，“我不会伤害她，你不用这样。”他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