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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作者:初楚晴 | 发布时间 | 2016-09-27 | 字数:4142

我拿过那块佩玉,转身进去,合上门将他隔绝在了外边,身子恍然如掉了线的风筝一般,缓缓颓唐于地面上,直至门外声响缓缓消失再也听不见,我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而我好似根本就完全不知晓分毫,仿佛有人是在下着一盘棋,而我,仅仅只是这盘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一颗棋子,我所有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着下棋之人原本就计划好了的,仿佛一只木偶,演绎着别人的棋局。

我瘫倒到床沿上,等了片刻后,便有一阵敲门声音传来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那人也应当是要来找我的,我静了静心,长呼一口气,旋即翻身起来,道:“进来吧。”

房门轻轻打开,嫣然进来一个身着白衣气质如莲的女子,正是妤欢。

她浅浅笑着上前来,坐到了我的身侧,笑着道:“多谢昀姐姐了。”

她是在谢我没有对沈璧下重手,我弯着唇,不否认她的话,道:“各取所需罢了,妤妤,你演戏的本事也是愈来愈高深莫测了。怕是连我都没有办法轻易识破。”

“昀姐姐说的哪里话?不过是跟着昀姐姐学习了点皮毛而已。”她巧笑嫣然,掩着嘴笑。

“只是,昀姐姐只是以这样的一个条件便答应了我放过沈璧,只仅仅是想演这一场戏吗?那是否太不划算?”

我垂头,答道:“怎么了?我答应了妤妤的请求,不对你的沈璧做什么了,妤妤还不高兴了吗?”

“自然不是。”妤欢答我。

“只是很可惜,毕竟你跟沈璧已经……若是你想要,我定然会给你争取一个名分。”

妤欢低着头,听闻我这话来,却是格外激动的抬起头来:“不要,我不要……没关系的,我反正也只是个青楼女子,清白并不重要,但能将清白给他,我已是满足,以他的身份,他并不应该迎娶一个风月女子为妻……我不希望他为难。”

“你真傻。”我道,“如果我出面,怎么会让你作为一个风月女子嫁过去?说到底,你不过是是在害怕,可你又要害怕什么呢?你怕他会就此怨你恨你?怕他以为你不过是个与其他青楼女子一样的人?可,无论怎样,他都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昀姐姐,你不懂。”她低头,“我宁愿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愿他余生恨我。”

我笑了笑,她的想法我的确不能懂得,依我看来,只需我出面为她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有了和沈璧平起平坐的身世,还有我沐家从此为她充当娘家,我以为,他们会成功地在一起才是。

可她,却要考虑那么多,那么多我觉得根本不必要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妤欢却继续说着另一件事情,她道:“昀姐姐若是想要从老家主那里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为何不直接去问?可是却要我为昀姐姐投毒,辛苦演这一场戏又是为何?”

“呵呵……”我笑了一声,那日春风楼里她抓的我那一下,恰到好处,药量也是我事先吩咐好的,不多不少,只为算准了时间什么时候发作,而我和妤欢之间的交易,不过是让她以一种背叛的姿态陪我演一场戏,一场苦肉计罢了。

“我想要从父亲嘴里知道些什么,简直难如登天,妤妤,你不知道父亲的脾性,他不想说的,无论你怎么求他他都不会理,而若是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父亲便会答允。你瞧,父亲不是答应了要将一切都告诉我了吗?”我浅笑着。

妤欢却是惊了惊,我知道,她大抵是没有想到我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目的却是这样简单,简单的只是想从父亲口中知道一些事情,这样明明可以直接问到的事情,却值得我不惜服毒也要逼迫成功,她可能觉得这样实在太过可怖,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做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老家主心里向来都只有……沐画,何曾顾虑过昀姐姐?那若是老家主不曾为昀姐姐所想那般,也不曾因为昀姐姐的苦肉计动容,那届时,姐姐又该如何?”

我弯唇笑着,自她说起父亲那刻便一直笑着,连妤欢一个久居春风楼里的姑娘都知晓父亲自始至终宠爱画画甚过于我这个名副其实的真女儿,那沐府中的人,私下里还不知道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我缓缓道:“那就要看父亲的心究竟硬不硬了,我唯一的胜率就是赌得父亲的心,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惜,若是父亲心中当真还有些我的位置,那么他便一定会答应我;而若是没有……那也正好,我便舍了这沐家家主的身份,随着顾昭去了算了,反正我做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都是白搭。”

“昀姐姐,说的倒是轻巧,可是,你不会的。”妤欢握紧了我的双手,言语那样肯定以及坚定,道,“无论结局如何,昀姐姐都不会放下,这个属于沐家家主的责任,你永远都可能放不下了。”

我震惊着,妤欢当真聪慧,我承认道:“是,我放不下,可也只是现在放不下,以后,就很难说了。毕竟……我还是姓沐啊……”

沐家的人,沐家的责任,我身体里流着的血脉,无时无刻不是在提醒着我,我不能放下,我怎么可以放下呢?

“昀姐姐终于说实话了。”她笑道,旋即又似调皮般朝着我吐了吐舌头,独属于少女时代的俏丽在此刻尽现无疑,“就算昀姐姐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可以看出来,春风楼这等风月之地向来最为重视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若是连这一点我都看不出来,又如何能担当得起春风楼里的花魁?”

她的语气很是骄傲,仿佛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我没有说话,她是聪敏的,慧质兰心,只稍稍知晓我一点点的心迹,便可猜出来一个大概。

我道:“现下时候已是不早了,你的沈璧现下也没有什么事了,你就先回去吧,依着现今这个时辰,药效也应当已经过了,你现在回去倒也许可以看见美男苏醒图。”

妤欢见我撵她,便也没有准备多待,站起身来便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以妤欢之见,顾昭顾大人现下也应当有了不小的麻烦,昀姐姐将轻松事留给了沈璧,麻烦事却都给了顾大人,现在这个时辰,他也应当不怎么好呢。”

“你这个死丫头!尽说胡话!”我怒目而视,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不带一丝责备,反而是互相调侃后的欢喜。

妤欢笑着道:“昀姐姐的目标实际上从来都不是沈璧吧?昀姐姐的目标当是只有顾昭才是,只是可怜了沈璧,只是无缘无故当了某人的炮灰啊……昀姐姐此举,当真费尽了心思呢……”

我答她:“你怎么还不走?我就是只是为了试探皇帝对他的信任到了何种地步,又怎么了?我就是这么做了,有本事你咬我呀?”

说完妤欢便娇笑着离开了,房间也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空于寂静,一室暗香,我垂着眼睑,手中把玩着那块佩玉,笑了笑:“什么时候再去会一会父亲呢?把一切都告诉我?”

“呵……好一个,把一切都告诉我。”

难道,他们果真在背着我,做一些我并不知道的事情吗?

佩玉应声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那样的刺耳,在这空室之中回响着杂音。

我闭目浅思,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劳累,不知不觉中竟然不知晓自己是何时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我呼了呼气,顺势打了个哈欠,起身原本是想唤画画进来为我梳洗,可是又猛然想起,画画她……如今已经不在这沐府了,她从今日起,大抵就是这大宣最为尊贵的公主了。

我了然,起身自己理了理衣襟,自己将自己收拾好,便准备踏出房门,门口有下人早已在外等候,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也好像,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家主,今日是否去早朝?”

有下人上前来恭敬说道,我点点头,问了一句:“父亲可还在府内?”

“回家主,老家主自昨日起便没有回来。”

我愣然了一瞬,随后恢复如常,道:“嗯,知道了。”

父亲不在府内?那父亲会去哪?自昨日起没有回来,那画画跑出去说自己是小公主一事父亲是否知晓?父亲究竟……是去做什么呢?

“去宫里吧。”

我淡然吩咐了驾着马车的小厮,静静地坐于马车内,便没有了说话的兴致,昨日顾昭先行一步,定然是去了皇帝那里,他要想洗清自己的嫌疑,为他自己找出证据以证明清白,那势必便要同皇帝道明原委。

等我到宫门口的时候,我径直便跳下了马车,有三三两两的官员正朝着里边走去,我见着他们在谈话便直直略了过去,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声只笑不语。

“听说昨日,陛下寻到了多年前失散的小公主啊,只是竟然是在沐相府中寻到的。”

“啊,这事很难说,没有验证那位是否是真的公主呢……陛下就这么认下来,莫不是那公主之事或许与沐相也有关联……”

“可昨日又为何调了那些靖州兵马过来?”

“不知道啊,听昨日去沐府赴宴参加长宁公主大婚的大人们说起,好似长宁公主这婚,是成不了了,而那靖州兵马是沐相进言让陛下调去的。”

“可是……”

说到此处,他们便立时禁了声,我好笑地望着他们,这些官员大都也只是朝堂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是以昨日长宁公主大婚宴上他们是没有资格前去的,如今嚼的这些舌根也不过是听了昨日一些在场的官员所说。

人们就是这样,喜欢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事情进行八卦舆论,这样来增添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一点乐子。

“沐相,下官并无他意……下官……”

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毕竟他们说的也都是事实,且对我也造不成多大影响,那我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无妨,各位大人昨夜可还听闻了些什么消息?譬如顾昭顾大人的事?”

那些官员战战兢兢小心偷眼瞧我,仿佛是在揣摩着我的想法:“这……”

我尽量露出和蔼的微笑,道:“没关系的,各位大人但说无妨。毕竟我也很久没有听到这些有意思的谈论了,想必现在听来定然十分有趣才是。”

“沐相息怒,沐相息怒。下官日后定会严苛于行,再也不会议论他人长短,还请沐相千万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们惶恐至极,样子也是直冒冷汗,接着说完这些话便径直一溜烟跑掉了。我这才想起来,我刚才的话虽然是想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下顾昭昨日的处境,可却不曾想,他们是将我的话听出了另一番意味来。

我无言,可是我的确是只是单纯的想打听一下顾昭的处境啊……

于是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似疯了一般往前头奔去,我也就没有再出声制止,毕竟他们也不容易啊……我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

我向着虚空唤了一声,缓缓道:“去探查一下,顾昭现在在哪。还有昨日,皇帝那边发生了何事。”

“是。”暗处影卫低低答道。

我欣然点头,接着继续朝着宫门里走去,走了几步又想起来,我作为百官之首,当朝宰相,是不必自己行走着进去的,于是我朝着不远处的马车挥了挥手,喊着:“过来吧。”

马车立即向着我这边行来,我登时一把扶住了车头,钻了进去,外头车夫轻轻拢了拢帘子,莫名说了一句:“家主不走进去了吗?”

我摇着头,回答他:“不走了,太累了,这里离朝堂还有好远……”

我不好意思承认我是懒,所以才不想走路,便也没有继续跟车夫说话,直到我恍然间好似听闻了外边轻飘飘传来一句:“还以为家主是终于开窍了知道减肥的重要性了……”

我:“……”

虽然我并不是这大宣男子中最为风流的,也不是最为潇洒的,可依着我的容貌那也是其中翘楚的,减肥是个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