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相恨不如潮有信】

卢素月实在不敢相信现在这纳兰性德就走在自己的身边，而且以一个丈夫的身份。

纳兰性德走在卢素月的身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雪梅是为了自己才进的那个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深宫，而自己如今已经是一个贡士，为臣有这样的想法已经是十分的越礼。但是雪梅真的是无辜的，当时若不是额娘硬要将雪梅送出纳兰府也许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妻子就是雪梅了。但是现在不管自己如何的懊恼悔恨都已经来不及了，阿玛和额娘从不跟自己提起有关雪梅的一切，就连那家中的梅树也因为自己的缘故被一棵棵的砍掉。

这样还能算是什么君子，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懦夫罢了。

卢素月看着纳兰性德很是不悦的表情心中依旧十分忐忑，虽说现在两人已经是夫妻，但是卢素月丝毫不清楚这纳兰性德的心中在想些什么事情，摸不清他究竟是悲是喜是乐还是怒！

“你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路的卢素月见纳兰性德并没有想开口跟自己说话的样子便自己鼓起勇气先跟他说话。但是纳兰性德似乎是没有听见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卢素月不敢确定他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故意装作没有听见，莫非是不想理会自己。

“小姐，小姐！”

“雀灵，你跑到哪里去了？刚才娘还在念你呢！”

雀灵其实一直都没有走远，只是和鹤云一直在远处看着他们。要不是鹤云看他们两个人嘴不对心硬要让雀灵出来说说话，自己才不愿意出来，而且那纳兰性德似乎也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若是他一下子生起气来硬要拆穿自己的身份，那自己也保不齐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

“雀灵，我在问你话呢！你去哪里了！”

纳兰性德本来已经离开这唐凉引有了一段距离，但是突然听到她大声地跟雀灵说话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马上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雀灵就算对这个唐凉引很好，但是她说不定是比唐凉引更加厉害的角色，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

“拜见姑爷！小姐啊，我刚才不过就是去后院跟之前的那些小红小梅她们叙叙旧，本来想着你会在夫人那里说很久的话，我也就放心地走了！”

雀灵知道这纳兰性德一直在上下打量自己，但是自己岂是会被看出破绽来的人，雀灵装作很是客气地对着纳兰性德作揖，纳兰性德心中明白这个女子绝非善类，自己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姑爷小姐，我刚才遇见夫人她说你们要去阁楼，我准备了一些点心带过去给你们吃，那就请小姐姑爷先上楼，雀灵我这就来了！”

卢素月看到雀灵过来总算不像方才那般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那般窘迫的模样自己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是面红耳赤。纳兰性德却是看见卢素月的一脸轻松模样之后心中很不是滋味，若是这唐凉引真的已经失去了记忆，那这个雀灵就算真的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来到她的身边来利用她，想必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那我们就先上楼去吧！”

卢素月提起勇气再跟纳兰性德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纳兰性德观察着这阁楼，突然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很是熟悉的画面。有雪梅在的小红楼，自己每日去小红楼上找她给她传诗送词，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座楼的名字是爹爹给取的，你猜猜是什么名字？”

卢素月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之后心情变得轻松许多，颇有性兴致地问纳兰性德这座小楼的名字，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字体和牌匾，这小楼的牌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挂上，所以卢素月确定这纳兰性德一定是猜不出来的。

“揽月楼？！”

卢素月心里想着的是若是纳兰性德猜不出来那自己一定要趁机取笑他一番，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就说出了这座楼名字，难道是这座楼的名字起得太过普通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座楼叫做揽月楼的呢！？”

“你刚才自己说这座楼的名字是岳父起的，你叫素月，那自然就是揽月楼，看得出来这岳父岳母都很疼你！”

卢素月听这纳兰性德左一句话是岳父岳母而右一句话也是岳父岳母，不由得心头喜滋滋的，现在这小楼上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依照纳兰性德的脾气若是不悦的话不会这般称呼的。即使自己现在还与他有一定的隔阂，但是毕竟他很尊重自己的父母，那这样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兆头了吗！

“小姐，我把你最喜欢吃的红豆糕端上来了。不过我不知道姑爷喜欢吃什么样的口味的，就一种拿了一样，姑爷就尝看看吧，这是府里的师傅做的！”

卢素月赞赏地看了一眼雀灵，这丫头虽然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但是做起事情来丝毫不会马虎。她看着纳兰性德，纳兰性德听了雀灵那么说之后顺手拿起了一块红豆糕吃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的口味是不是也会合他的口味。

“这红豆糕的味道不错，别有一番清香！”

“这做红豆糕的师傅是我爹从江南带过来的，所以这红豆糕的口味特别的不一样。你若是喜欢，我们回家时可以让他多做一些，也好带回去给阿玛额娘吃看看！”

回家？！

纳兰性德吃了一块之后听到卢素月这么说心中突然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回家？！

自己一直觉得这纳兰府虽然大，但是人情淡薄，就连自己与阿玛额娘之间都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如今听这卢素月说这“回家”二字猛然地如温柔的拳头朝自己的内心打去，有些颤栗却也有些不知名的欣喜。而此时的卢素月并不晓得这纳兰性德的情感变化，只看见这纳兰性德突然间的沉默下来，想到自己和他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好，自己这么说话说不定会让他心生不悦，这样一来这气氛便又沉默了下来。

“小姐，姑爷，这红豆糕虽然好吃但是没有好茶配也是枉然，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是老爷特地吩咐要让我泡给姑爷喝的，姑爷您喝看看！”

雀灵知道这纳兰性德心中的千转百回，虽然心中还是对于主人的受苦愤愤不平，但是事已至此，自己不能让主人的努力功亏一篑。雀灵把茶端到纳兰性德的面前，纳兰性德却也不伸手接过。

“这茶就先不喝了，我想下楼走走，雀灵你就在这里陪着小姐说说话吧！

卢素月看见这纳兰性德的面上没有一丝高兴的神色，脑海中懊恼刚才不该说出那样的话的。雀灵看出了卢素月的心思，瘪瘪嘴只好过去安慰她。

“小姐，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看姑爷刚才对你的样子多好啊！我只不过就就是说了一句你最喜欢吃红豆糕然后他马上就吃了一个红豆糕，我可是听那个青诗说了，这姑爷其实不太喜欢吃这些个点心的，但是刚才为了马上就吃了，你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卢素月听这雀灵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这纳兰性德为什么闷闷不乐就那么下楼去了呢！

“小姐，人家这老一辈的人可是说了这男追女隔座山，而这女追男隔层纱。这姑爷的心已经慢慢打开了，这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要是有本事的话，这丈夫才是你真正的丈夫，要不然这姑爷的心永远都会是摇摆不定的！小姐，你现在就听我说，这姑爷今天对你可以算是温柔备至，老爷和夫人可是都看在眼里了，只要你再加把劲儿，就能把姑爷手到擒来！”

可是自己这样勉强他，他会高兴吗？

卢素月心中这样想着将身子探出窗口只看到纳兰性德站在梧桐树下眼神中尽是荒凉。

“小姐，你听我说，这姑爷为什么总是这样闷闷不乐，不就是因为身边的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知心的吗？你既然能懂姑爷那你就是他的知心人，你要是不主动一点，这姑爷永远也不会高兴，你说我这么说对不对呀！？”

卢素月将身子探出去一些，知道这纳兰性德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看他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小姐，你就别犹豫了。这幸福要靠你自己呀，这万一那个侍妾真的给姑爷生了一个小公子，那你以后的地位可就不保了！你听见了没有！”

“雀灵，我实在是拉不下脸来，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这婚姻难道就是这样的吗？万一我等不到琴瑟和鸣细水长流他又变心了该怎么办？”

雀灵实在很想把心中堵着的那些话全部说出来，但是一想起那鹤云跟自己说过的话便又全部强忍了下来。

“小姐，这姑爷的为人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要是真的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你了！那个侍妾马上就要把孩子生下来了，而你呢，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姑爷圆房！你这话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的话，都不知道心里要怎么想呢！小姐，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打算呀！”

雀灵已经感觉到有人上楼来了，但并非是纳兰性德。那此时会上楼来的一定就是卢氏，这样想着便加大了声音故意让来人听见。

“素月，我方才看见性德站在楼下这是干什么呢！你们小两口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

卢素月埋怨地看了雀灵一眼，也不知道这母亲究竟有没有听见刚才自己和雀灵说的话，若是有听见那可真就是大事不妙了。

“雀灵，你去把姑爷请上来！”

“是！”

雀灵看了一眼卢氏，看她的模样就是已经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只要她听到了，这件事情便是成了一半了。

“娘！您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素君呢？”

卢氏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雀灵和素月说的那些话，自己本想着看今天性德对待素月这个模样，素月应当很快就可以怀上身孕然后坐稳这纳兰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哪里想得到这素月已经嫁过去这么多天竟然都还没有跟性德圆房，莫非这外面所传的关于纳兰性德的风言风语是真的？！

“素月，你老实跟娘说，你在纳兰府中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对你不好？！”

卢素月一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便猜到刚才那雀灵说的话卢氏已经听见了，这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岳母！”

纳兰性德听到这雀灵呼唤自己就上楼来，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整个脑海之中一直在回想着与雪梅的点点滴滴。

“性德，我刚才问你是不是对素月有什么不满意，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纳兰性德将目光投向坐在卢氏身边的卢素月，莫非是她跟卢氏说了什么，如果确实说了，那自己也无话可以解释。

“性德，你说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和素月圆房？！”

卢素月没有想到这卢氏会这么直接地问，她已经不敢抬头去看纳兰性德的表情，他一定已经以为是她告诉卢氏的，这样自己岂不成了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了！

“性德，我在问你，你回答我！你究竟对素月哪里不满意，还是你喜欢那个侍妾！莫不是就像外面那风言风语一般，你当真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