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分外眼红

“薛功灿，你在跟谁说话呢？”糯米叼着鸡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跟小主。”

“谁？在哪呢？”

薛功灿终于发现了问题，疑惑地道：“就在我旁边啊。”

糯米探头看了看他的身旁，就连身后也都瞧了个遍，根本没看到一丝人影。也开始疑惑了：“什么都没有啊。”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是，姑娘。疏莳小主啊，就在我旁边，刚才和我们一起过来的，还帮忙给小凯包扎伤口呢。哦，我知道了，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糯米却没有回答，就在刚才，周围的空气突然紧缩了一下。她不再理会薛功灿，嘴里啃得津津有味的鸡骨头也被她扔到一边。

四周的一切还如平常一样，一副雨后天晴的悦人景象，但处处都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味道，似乎整片森林都在紧张的屏住呼吸。就像一个重伤后的病人，攥住最后的一点力气。

在草丛树林间打转的雀青也嗅到了这紧张的感觉，他不安地来到糯米身旁，攥着她的手仍旧不自禁发起抖来：“像是，出了什么事……”

薛功灿看着一个大点的小孩子抓着另一个小不点，神情紧张得如同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不觉有些好笑：“行了，你们俩，别玩了。我还真有点被你们给吓到了，我说……”

糯米却仍旧深情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似乎只有他们俩感应到周遭的变化。

她低声对薛功灿吩咐道：“让大家都过来，一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似乎有一点事肯定的，这件事一定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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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功灿摸了摸她的头，将手里刚考好的山鸡递给她，道：“没事了。等这些鸡骨头都进了地，长出芽，咱们就该到家了。”

家？

疏莳从半梦半醒地状态中清醒过来，一直闭目养神的她，刚才似乎又出现了幻觉。就在闭上眼的一瞬间，她好像正在和周临薛功灿几个人一起轻松地烤火。薛功灿还给他们烤肥美的山鸡吃，她摸了摸有些干裂的嘴巴，那甜美的香味似乎还在唇舌口齿边缠绕。

但她再次抬头穿过那狭长的缝隙像外张望时，看到的仍然是一成不变地景色，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更亮了些。

不过却多亏了这丝光明让她有了些微安全感，如果让她一直待在黑暗里，说不定她真的会会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周临和大家伙呢？正想得出神时，一滴水珠滴落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嘀…”疏莳竖起了耳朵。

“滴答…”疏莳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滴答。”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谁在那…？”她低声沉吟着。

“滴答！”声音像是从耳侧传来。

“谁！”她大叫出声。

“小心了！”一双充血的眼睛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啊！”她尖叫着双手不断挥舞着，来不及分清是真是假，是幻觉还是现实。

当她再次蜷缩进一个黑暗的角落时，眼泪再一次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孤单一人的少女只能默默祈祷着，蜷缩于一歐，悼念着自己的过错。

少女惊恐的尖叫声在冗长的洞穴甬道中传了好远，但这尖叫声却让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紧握着丈夫沾满鲜血的手、呆愣着坐在地上同样几近崩溃的——红玲珑恢复了镇静。

她身边另外两个手下仍垂头丧气地在地上坐着，其中一个听到尖叫声像是受了刺激，突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他站起来对着红玲珑游说道：“我们逃走吧！离开这里，把那个什么狗屁法宝卖掉，然后藏起来好了。既然他们说那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珍贵法宝，应该能卖个大价钱的，对吧！”

他所说的法宝，就是当时雇主交给他们用来捕捉白孔雀的。他们之所以敢叫板传说中的神兽，不是没有凭借的，然而他们也只是知道将那灰黑如土石一样的珠子带到仪式完成的地方罢了。

另一个也跟着跪了过来，双手合十不断恳求道：“嫂子，求求你了。刚才那个法宝也没像雇主所说的那样发挥效应，或许他根本就是骗我们的，让我们来碰碰运气而已。我家里还有几岁的小娃需要抚养，求求你看在我年幼无知的孩儿的份上，放我走吧。”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两人是在探索洞穴时，突然看到红玲珑和头领狂奔而来的。与此同时，带着身后一片穷追不舍的死亡黑雾，还有同伴们此起彼伏的凄厉叫喊声。

而红玲珑最终也没有把脖子上的那个致命法宝拿出来，拯救任何一个人，即使是在她的丈夫被无情地压在坍塌下来的碎石下时。

“不行！”红玲珑坚决地道，“你们没听见那声音吗？只要还能找到少女新鲜的血液，只要还能回到刚才的洞穴，只要找到其他还未坍塌的洞口，仪式就还能进行，我们就还有机会捕捉到白孔雀，拿到赏金！”她紧紧握住手中满是献血的宽大手掌，“我们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大奎……大奎他在天之灵也肯定不希望我们就此放弃。”

那个站着的怒不可遏地道：“她疯了！我们自己走吧。”

跪着的看了看握着一截断臂的女人和身后的同伴，还是劝说道：“大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再白白葬送了性命。”

红玲珑看着两人，当人情他们不可能再和自己并肩作战时，有些心灰意冷地道：“我不会走的，大奎还在这里，猎物还没有捕获，任务都没能完成，我怎么能离开。如果你们执意要走，我也不会阻拦，如果路上碰到自己兄弟，也带他们一并离开吧。”

那俩手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她把丈夫的断手放在地上，用碎石仔细掩埋了，并将自己头上的一根檀木钗放在石碓上。最后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大奎，我会完成我们的任务，拿到酬金，从此带着女儿远离这危险的行当，你就安心的去吧。”

说完，便决绝地站起身，朝着声音发出地地方快速走去。

在她胸前，一枚像普通石头般的珠子，一道如同瞳孔般的红光突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危险爬行动物的眼睛眨了一下。接着又变成了石头一般灰黑的色泽，而红玲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只是不断加快着步子，当她来到那个坍塌的破洞，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少女——疏莳时，她那细长的眼睛似乎涌动起火焰般嗜血的光芒，那是渴望胜利的目光。

是她的尖叫声把红玲珑引了过来，然而她似乎已经对外界的刺激失去了反应。但这正合了红玲珑的意愿——只要把她带过去，就为时不晚。

她急切地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却只拽了个空。

她只是想着还有机会成功，并没在意。而当她盲目地再次拽起她的胳膊时，却仍旧什么都没抓起来。

红玲珑那燃烧的瞳孔突然熄灭了半寸，当她再次探究地仔细抓向少女的胳膊，终于确信自己的手只是穿透了她的身体，就如同穿过一个真实的幻影。

是她崩溃了，还是自己过于疯癫？

红玲珑仍然不愿放弃，左抓右抓，不管从哪个位置，那种角度都无法摸到她的一丝一毫。渐渐地，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和她一样空洞绝望。

曾经无论经历任何挫折都不缺乏从头来过的勇气的红玲珑，此时此刻突然赤裸裸地站在虚幻之中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这次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这种力量远非她能企及。

胸口传来一阵烧灼感，她这才发现脖子上挂着的原本灰黑色的珠子已经变成了熔铁般的橙红色，更想一个充血的眼球，炙烤着她的皮肤。

她急忙把它拽下来，扔向地面。

谁这这颗珠子却并没有像她的手一样穿过那女孩的身体，而是停在了她的身上，最终似乎融入了她的身体。

慢慢的，疏莳空洞的眼神开始变得有神起来，四肢也开始了移动。

但那眼神却有些过于有神，动作也不像一个少女应有的。只见她夸张地蹦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眼神刁钻刻薄地扫着一边木讷的红玲珑。

“疏莳”懒洋洋地转着手腕，扭着胳膊对她道：“看在你把老娘费劲巴拉地从深山老林里带到另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本姑奶奶就放过你了，自生自灭去吧。”说着就要拍着屁股，准备走人的样子。

红玲珑想起了自己接受这个委任前，雇主曾对她说的话。那个油头肥脑的家伙拿着这个灰头土脸的珠子对自己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如果这玩意儿不能帮你活捉那白孔雀，你就见机行事，带只死的来也好交差啊。我跟你说，这玩意儿邪得很，可千万不要把命栽进去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道：“白孔雀？”

“疏莳”听了这三个字，突然停下了推动巨石的动作，转头阴森地看着红玲珑，问道：“你知道白孔雀？啧……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