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错乱
尘土过后，坚实的洞壁上出现了一个与水面平齐的洞，而雀青如履平地地走在里面。他身前的通道似乎仍在不停的瓦解，就这样一条全新的甬道慢慢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你竟然会魔法!”糯米在身后感叹道。
她愣在那里半天，周临已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她才反应过来，一马当先抢到前面：“你看不见他，我走前面。”
说着，先行跟了上去。
那白色的羽毛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他们得以稍微看清眼前的路。不过由于雀青只有五岁，所以这开拓出的甬道未免有些矮小。糯米走在里面还好，可周临一个大高个子，大概有三个雀青叠起来一样高，走在里面就必须弯着腰，头似乎都要歪到糯米肩膀上了，很是辛苦的样子。
“你还好吧？”听着周临就在自己耳侧的呼吸声，糯米不禁觉得耳后有些挠心的骚痒感，让她非常不适应，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来。
“嗯，暂时能坚持。”周临似乎也能闻见前方来自少女的独特芬芳。
幽深的洞穴里好像溢满了旖旎的气氛。
就这样一路向前，三个人各怀心事，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对于离开这里的渴望。
当眼前的微光洒落进来的时候，雀青第一个发出来自内心的兴奋欢呼声。
随后是糯米，当看到清晨黎明前的第一道阳光照射过来时，她的心都要被点亮了。而周临只是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许久的神经。
——他们终于出来了。
两个人一先一后离开洞口，轻松地探讨着接下来该干什么。
糯米重重地拍了周临一掌，感叹道：“哎呀，你说咱俩还真是有缘啊，我从你手里跑掉了两次，又都被你给抓了回来。”
周临抓住她第二次即将落下的小爪子，道：“不会再发生第三次。”
糯米冲他做了个鬼脸，暗自道：你说不会就不会啊。
说了会话，糯米这才发现雀青还在洞口没有出来。
他正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好像人生中第一眼看到它，对于接下来的决定有些犹豫不决。
早上微弱柔软的阳光正洒在他身前的地面上，那样温暖迷人。
“难道雀青真的是鬼，所以害怕阳光吗？”糯米兀自道。
“他没出来？”周临问道。
“嗯。”糯米走到雀青跟前道，“怎么啦，吵着闹着要出来，结果都到这里了，却连第一步都没办法迈出来了吗？”
小雀青看着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姐姐，看着她鼓励的目光，一下心底有了不一样的感触，下意识地道：“我娘一定长得和你一样！虽然…虽然没见过她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应该和你长得是一个样子。”
糯米听了有些惊讶，接着发自内心地笑了，伸出双手把小雀青牵了出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如同穿透了一闪即逝的水晶泡沫，周身散发出支离破碎的银白色光芒。
糯米惊呼一声，就在她以为雀青要消失的时候，围绕在他周身的光芒却开始逐渐瓦解了。而雀青就像刚睡醒了一样，张开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阳光映照在苍白的眼球上，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他充满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兴奋地就像一个刚得到一件心仪玩具的孩子。
而就在围绕着他全身的白光褪去之后，周临眼睛里也多出了这样一个纤尘不染的孩子，那样的天真烂漫，纯洁无邪。
雀青快乐地奔向一片未知的草地，蹲在地上仔细地闻着青草的味道，好奇的看着有些枯黄的绿草间一些夏季昆虫褪下的壳，真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看着他这么开心的模样，糯米却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一回想，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怎么把小凯给忘了！”
“小凯？他一直跟着你吗？”
“嗯，我们后来在洞穴里走散了，他为了救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糯米坐立难安，“不行，我得现在去找他。”
“等会，我跟你一起去，不过得先把雀青交给疏莳照看。”周临也想起了一直等着自己的疏莳，现在暴雨已经停了，他可以让疏莳先带着雀青回去。
“她也来了？那你带着小雀青去找她吧，等等，你们又看不见他，怎么带他走？”糯米有些焦躁起来，恨不得马上找回自己刚才进去的洞口。
“我现在能看见他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关键是如果你单独去找小凯会有危险的话，我必须跟着。”周临坚持道。
糯米左思右想，如果自己一个人去了，胜算确实不是很大，但要是小凯现在身负重伤急需救治怎么办？当时出现在洞穴里的是赵大奎，而在她跑开前，小凯是死死抱着他的，既然他追了上来，那是怎么挣脱小凯的呢？
第六感告诉她小凯现在可能情况不妙。
周临却不多话，只是不由分说地一手捞起小雀青，一手拉着糯米就往前走去：“疏莳就在前面，说不定顺路呢，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快走吧。”
如果单看背影，一个高大的男子怀里一个孩子，身边一个女人，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是一家三口也说不一定呢。
不一会儿，就到了疏莳所在的洞口了，周临对着里面喊道：“疏莳，快出来，我们走了。”
“怎么回事？”
周临也有些疑惑：“也许还在洞穴深处等我，所以没听见吧。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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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莳依然拿着那把染血的短刀，握着短刀的那只手上的深色胎记似乎也因此变得鲜红起来。
她束手站在洞口前，看着只有一丝缝隙的出口，心中不免感伤。
——周临真的会回来救自己吗？
但是她现在却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希望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扼杀。
“…疏莳？你在哪？”悠长的甬道深处，传来了周临呼唤的声音。真是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现在该怎么解释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疏莳慢慢踱回了原来的地方，那里很暗，估计周临也不会看到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就说不知道，说不定周林只会当做是泥石流不小心砸死了一个急着跑过来躲雨的家伙呢。
她来到跟前，地上还有刚才被那歹人扔下的快要熄灭的火把。借着细微的光亮，她看到周临已经从水里走了上来，湿衣服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身体的轮廓，让她脸颊都烧了起来。
谁知，周临却将身后的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接着对疏莳道：“快过来，她快不行了。我去看看外面雨有没有停。”
疏莳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清楚地看见那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她心中一直心心念念恨不得她去死了干净的准燕王妃，糯米。
同样都是准燕王妃，她是辛辛苦苦熬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而这个野丫头刚一出现，却可以得到她一直以来费尽心血追求的。
凭什么？
“疏莳……？”周临有些责问的声音从洞口传来，让疏莳本就紧绷的神经绷断了。
——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了，那么再杀一个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她本来就是一副将死的模样……
“要怪就怪你不小心遇到了燕王，下辈子好好投胎，做个富贵小姐，去享福吧。”说着，疏莳就把毫无防备地糯米的头慢慢压进了水里。
一连串气泡浮动上来，手里的躯体开始剧烈的颤抖，那是身体的本能。没过多久，她就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了。
疏莳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摆成刚才的样子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原地，心里一片乱麻。
“你在干什么？”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男声。
吓了疏莳一大跳，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但还是为了遮掩糯米的尸体而蹲在地上。不过听那声音，却不是周临。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的男子负手而来。他走到近处，礼貌地一欠身，问道：“在下白染，不知姑娘芳名。”
“疏莳……”疏莳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他怎么会从周临的方向过来的？
周临去哪了？
对方慢慢地点点头，品味道：“疏莳，好名字。疏影婷婷，梅草值莳。很适合像姑娘这样美丽可人的少女啊。”
疏莳警惕地道：“谢谢。”
白染伸出一只手，温和地说：“姑娘好像有心事啊，不知现在方便吗？是否愿意纡尊和白某走一走？”
“你想干什么？”
“舒缓姑娘的心结。”
“你什么意思。”
“姑娘回头便知。”
疏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本该躺着一具尸体的地方却空空如野，只留下平静的水面默默地流淌着。
死去的糯米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