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霄云往事暝幻殇

霄云几载风霜淘，暝幻时去末路遥。

男子身形冷冽，落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转过身去，对着全部鲛人下了令，海面上的波涛海浪瞬间消失，而那上万的鲛人，也在这一刻消失在了南海海面之上。

一时间南海海面回归到风平浪静，海鸥的声音越加清晰空灵，海浪声声起，空荡宽广的海面，余留那女子一人站在原地。

她紧抿着嘴唇，泪水开始大滴大滴的掉落，一直掉到海面，融入蓝蓝海水里。

从今以后，再无干系……她声音苦涩的嚼着这句话，泪水再一度模糊了眼。

秋歌疑惑地瞧着这些画面，下一刻，画面上突然飞起一只断裂的胳膊，秋歌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眨眨眼睛，摇了摇脑袋再次看向画面。

渔民打扮的凡人，正站在海岸边，一个个叉腰大笑着。还有一些渔民拿着一个个水桶，往海里倒着不知是什么的银色液体。

那液体发着光，似是带着术法。秋歌正奇怪于刚刚画面里飞起来的胳膊和这些凡人手中的水桶时，便看见画面移动，只见那些渔民们撑着渔船，洒下大大的网子。

当他们将捕鱼用的网子提起来时，秋歌定睛一瞧，渔网中的不是普通鱼类，而是一个个昏迷着的鲛人。

秋歌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渔民笑的疯狂，将那些鲛人从渔网中拖了出来，用着手里的叉子毫不犹豫的刺来了下去，穿透了这些鲛人的胸膛。

对于微微有些挣扎着的鲛人，渔民们选择了举起大刀砍去他们的胳膊或者薄薄的鱼尾，使其疼痛至再也无法动弹挣扎。

岸边和渔船上的鲜血，浸湿了一切周围的物体，缓缓的淌进了海水里，将这片海域晕染成了刺目的血红色。

同情涌入秋歌的心里，她实在是无法置信。当初在阁楼看见那些被残忍虐杀的凡人时，她加剧了对鲛人族的恨意，可是在这一刻，她同情的对象成为了鲛人族，厌恶的对象，变成了这世上最为“弱小”的凡人。

秋歌本以为这已然是她所见过的最为残忍的景象，却在刚要撇过头时，瞧见了更为恐怖残忍血腥的一幕——

那些渔民在杀死了鲛人过后，并没有结束这一切，而是蹲下身子，拿起小刀伸进了这些鲛人的眼中。

鲛人族生活在大海之中，天生便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如同宝石一般耀眼。

此刻那些渔民，正在用自己干净的双手却剥下鲛人们那一双双蓝宝石般的眸子。

秋歌看着那些被仙者所守护的凡人，用着自己本来洁净的手去行残忍之事，让双手沾染上了红艳的颜色。

每取得一双眸子，他们便将那些鲛人软无力的身子提起来，扔进大海，哗啦一声，溅起无数血红的海水，浸染了渔民们的脸，他们也不在意，随便揩了一下，继续满足的笑着，如以往捕鱼收获颇多时一样的笑容。

如果可以，秋歌多想出现在那里，阻止他们啊！

盯着那血淋淋的画面，秋歌的眼睛干涩无比，她正要再次抬手去揉眼睛时，一抹纯净雅致的浅蓝身影闯入了画面。

正是之前画面中的女子，画面中的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呼一声去到了那些渔民之中，她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好看明亮的眸子在这一刻再次湿润起来。

“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些鲛人！”

女子质问着渔民们，这些凡人只是用不屑的目光瞧着她，见她是弱女子，便毫无顾忌的无视了她，继续走上前去进行无止境的杀戮。

女子挡在这些渔民身前，声音低沉，却又像是咆哮一般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质问。

“这些妖精害人不浅！”

“这些鲛人何时害过你们？”女子颤抖着嗓音，继续问着他们。

“我们靠打鱼为生，近年家家毫无收获，不就是这些鲛人搞得鬼嘛！”

“对，这些妖精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又凭什么给他们活路！”

“妖精都是害人的东西，都该杀光！”

渔民们皆应和了起来，女子紧抿嘴唇，下嘴唇已被她咬得充血。

渔民们依旧不听她的劝诫，她被熙攘挤上前的人推搡在地，摔在血泊之中，她双手撑地缓缓起身，目光泛红，这女子在此刻抬起了自己手，所做出的动作似是要施法一般，却是动作做到一半时面带犹豫停了下来。

她面含痛苦神色深深看了一眼那些渔民的身影，却终是不忍低头去看被屠杀着的鲛人。

只因为那是她深爱之人的族人。

她眸光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改如何去阻止这些渔民的杀戮。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岸边那一排排的水桶上，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玉手伸进了水桶上，抬起后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沉重起来。

秋歌看得越加糊涂，但这画面看样子是随着这女子所经历的事情而扭转的。越是觉得疑惑，她就越好奇，于是秋歌继续盯着那画面，一边看一边猜测着画面里所发生的事情。

画面变为白色，半晌过后，再次有了那女子的身影，随即响起了她愤怒无比的声音：“石奕仙君，我请问你为何要怂恿那些渔民杀害鲛人族！”

“哦？你说鲛人族啊！”被女子称为石奕仙君的一名男子坐在桌前，神态悠然，似是毫不在意那女子的质问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珠子捏在手中把玩着，勾起嘴角轻笑着说道，“本君近日来好奇鲛人族的幻术，并且发现他们的幻术，是因为他们天生拥有的海蓝色眼睛所携带的，于是便使了点儿小手段，借此来得到这一颗颗蓝宝石一般的珠子。”

说着，石奕仙君还扬起了手中的珠子在了女子眼前晃了晃，珠子折射着刺眼的光芒，映在她漂亮的眸子深处，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的。

石奕则笑着继续说道，“霄云上仙也瞧瞧，这珠子成色是不是挺漂亮的？若是霄云上仙想要的话，正好石奕这里有不少，霄云上仙随便拿便好。”

“你！”霄云气得咬牙，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后，等着眼前人说道，“石奕仙君，你可知你此举有违大道！”

“哦，大道吗？”石奕淡淡一笑，说道，“大道不就是护天下生灵嘛！”

“杀掉少数，保护多数，不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大道吗？”石奕笑容渐冷，瞥了霄云一眼，说道，“对了，我记得霄云上仙，似是和那鲛人族的王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啊！”

“我更是记得，神界可是对与妖族人相恋的神，感到不耻的呢！”石奕此话说的平淡，却让霄云的脸色再次紫了几分。

“石奕，你别后悔你所做之事！”霄云说完这话，甩袖而去。

霄云身影消失，画面中的石奕仙君，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哼，就凭你也想和我斗？”

接着画面再次模糊起来，秋歌等了半天，冰墙再次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似是帝玄天的声音，只是更为浑厚一些，听音量像是对许多人宣布着：“霄云上仙勾结妖族，杀害凡间生灵，今日在此，除去霄云上仙仙籍，并剮去双目，以此惩罚其身为仙者却违逆大道之过！”

“王，听说霄云上仙被除了仙籍，而且双目也被剐去了！”

“什么？！”男子厚重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杯子破裂的声音，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霄云，都怪我当初太过冲动，才误会你是为了仙界而阻拦我。”

“我害怕你和仙界起了冲突，让他们有更多的把柄和说辞啊！”

“霄云，谢谢你，为鲛人族做了这么多。”

“那是为了你，我霄云一生追随大道，鲛人族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也没有，相信老天，能看见的。”

“以后，再也不许离开我了，可好？”

“嗯，哪怕前路面临的是死亡，我也不会离开你了……只要你不赶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待画面再次显现出人影时，秋歌瞧见的，依旧是那南海海面。

战神离绍等仙者金戈铁甲踩在一大片祥云上，身后是上万的天兵天将。

而之前的石奕仙君，也在这一刻出现了这个地方，他得意笑着，目光瞧着前方。

“霄云邪仙，今日你站在这鲛人王身边，是打算再次反抗仙界吗？”石奕话语中满是嘲讽之意，在他的前方，霄云上仙的明眸不再，眼睛的位置裹着一条长长的素白纱布。

石奕来到离绍身边站着，继续扬声说道：“霄云邪仙呀，你若是因为觉得天界对你不公而起了恨意，才站在与我们敌对的位置，那可真是叫人无奈啊！若不是你起了邪心，帮助鲛人族杀害凡人，神界又怎么会惩罚你呢？”

“石奕，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霄云被鲛人王暝幻搀扶着站在层层海浪之上，声音平静，“你所下的圈套逼着我跳了进来，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过，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鲛人族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与暝幻，是绝不会承认的。”霄云神情淡然，只是她的淡漠，更加让人心疼起失去了双眼的她。

不待石奕开口，暝幻便冷着嗓音朝着石奕骂了起来：“口口声声念着大道之人，手上却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生灵的鲜血，如今却还要来反咬我们鲛人族一口！”

“今日你石奕之命，必须留于此地，以祭我族死于你手下的无数亡灵！”暝幻说着，手里便幻化出长枪，意欲上前战斗。

霄云在这一刻握紧了他的手，感觉到软无骨的小手，暝幻心一沉，以为她心里还是念着天界，意欲阻拦自己与仙界战斗，心里升起百般酸涩：事到如今，你还要在一次为了你的仙界而阻拦我吗？

“暝幻，你必须给我活着！”霄云的眼睛已经没有了，说这话时，却还是朝着暝幻的方向，语调轻柔，带着一丝肯定和祈求。

暝幻嘴角勾起，心底的柔软被触碰，他对着她温柔一笑道：“等我取石奕之命，为你，为我的族人，报仇雪恨！”

离绍身边的另一位白发苍苍的仙者也在这一刻开了口：“霄云邪仙，鲛人王，到了现在，你们还想将自己的错过推给石奕仙君吗！”

暝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冲上前，手持长枪朝着石奕的方向而去。

石奕面带微笑，毫不在乎暝幻的进攻，下一刻，身为战神的离绍挡在了他身前，与鲛人王缠斗起来：“休得再伤害无辜之人！”

“哼，本王答应了霄云，不会伤到你们任何人，但是石奕之命，本王必取不可！”

暝幻的话，依旧被众仙者误当成了狡辩和为自己罪责开脱的说辞。

“你们这些神仙，一心为大道，却早已被一些小人蒙蔽了双眼！到了现在，你们还口口声声说霄云是邪仙，你们又可知邪仙二字，有多么伤她！”暝幻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与离绍战斗。

天空乍现出各种光芒，兵器相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金色与蓝色的光芒交错，两股强大的气流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在一起。

就在这时，身后霄云突然惨叫一声，暝幻心里一惊，停下了手中的攻击转身看去。

霄云面色惨白，在她的身边正站着他一心想杀的石奕，而石奕，手持一把短匕首刺入了霄云的身体。

“哼，只有死人，才不会将我的所做的事情说出来！”石奕一边压低声音说着，一边从霄云身体里抽出了匕首，血液喷涌而出，浸红了霄云的衣物，越发衬得她极赋惨白无比。

石奕看着霄云眸光含着无尽恨意看着自己，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

他注视着这女人在自己眼前倒下，身体软绵无力，从鲛人王掀起的海浪上跌入了蔚蓝的大海，嘴角再次勾起了得意的冷笑。

不是想向天帝告我杀害鲛人谋取利益的状吗？没想到吧，让本仙君给你下了一个套，被仙界误会并被赶走。

哼，要不是你不死心，一再阻拦本仙君收集鲛人眼珠子，本仙君也不会设计如此大的套，让你跳了进来！死得好，死得好啊！

谁叫你霄云上仙心慈呢，自己名声毁了还不够，还得逼着本仙君给鲛人族安上杀害生灵的罪名，这都是自己所带来的一切啊！早知现在，当初何必阻拦本仙君呢，乖乖看着本仙君借鲛人族的眼珠修炼不就好了吗！

毁掉你所爱之人所守护的鲛人族，比毁掉你更叫本仙君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