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蓝头鹰
十二月渐尾，一月将至。
天蓝溶于水，清澈碧透。海鸟掠过天际，落在海的尽头。红日当头，阻不了寒冷。
海上时光漫漫，世间万物到了这里好似是罅隙尘沙。檀香手指微张，放在眼前，让日光落入眼里。
一声突如其来的戾叫让檀香一抖，接着便是一片阴影盖了下来。她见到一个庞大的鸟装影子在她头顶晃来晃去，还有一阵阵劲风向她扑来。
檀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她被风刮得晃得厉害，双手慌忙抓住栏杆，紧紧地抱住才不至于被风掀倒。可是那物什就像是和她作对一样，一直在头顶盘旋。她只觉得衣服被什么给勾住了，死活不松开。
檀香抱着栏杆不敢放手，口内急唤：“来人啊，小玉！白龙！”
“来了来了，阿檀姑娘莫急。”一声轻笑起，悠悠慢慢，毫无紧张感。
可檀香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急道：“殿下......”
话还没说完，檀香只听得“噗嗤”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同时拉力消失。她一下子脱力虚软地趴在船栏上，不停地喘气。
不多时，一阵阵“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玉第一个冲上前来，扶起檀香，见她惊魂未定，一张脸煞白，吓得手足无措。檀香喘了一会，伸手安抚她。
薛飞面露歉意，向她行礼道：“让大人受惊了。”
白龙自薛飞身后转出，掩好担忧，顾不得众人在场，就教训道：“要死不死的站在这里，吓死你活该！连只鸟也怕成这样！”
“鸟？”檀香疑惑的向四周看去，只见甲板上赫然站着一只大鸟。体约一丈，锦头蓝翎。蓬羽劲足，双翅生风。两只龙眼般大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视前方，一股子的王者风范。
“蓝头鹰？！”檀香惊呼。这哪里“只是只鸟”而已。
薛飞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大人识得这鹰？”
“嗯。”檀香点头道，“这鹰的头颈脖都为褐色，独独头顶有一撮蓝翎，故名蓝头鹰。蓝头鹰不比其他鹰刚猛异常，能跨五山，越四海。更为稀罕的是，这种鹰只九龙国土才有，且只分布在南方山麓一带，珍奇之说，不消细言。所以九龙历代皇帝常用蓝头鹰图腾赐予勇猛将士。”说到这里，檀香面上一红，“阿檀在家时喜看些闲书怪谈，故略识得。”
薛飞一笑：“这鹰正是薛某的。”
檀香怔了一下，薛飞又解释道：“这鹰是先父在北冥四年破楚而归时，先皇赐予家父自幼与薛某亲近。所以这次出使，不忍分离，便带其一同。但自上船来一直用特制铁笼放之，时日长了便想着放它出来一会，不想惊了曲大人，特此赔罪。”
说着薛飞右手食指一弯，放在唇边一吹。一声响亮的哨声后，那鹰眼珠一转，望向薛飞，迈出爪足，步步生威，竟是乖乖地走向薛飞。
薛飞一抚鹰头，向众人歉意一笑：“薛某先带它下去了。”
众人让步，让薛飞带着鹰去了。众人惊叹，这鹰竟是如此被他驯服。
檀香松了一口气，一转眼看见秦慕容靠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想起自己被蓝头鹰困住时，狼狈之际向他求助，可是他却无动于衷。此刻看到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心头有些郁恼，便道：“慕容殿下，热闹看完了，也该回去歇着了。”
秦慕容自是知道她对自己不满，却也是笑的灿烂，直言道：“阿檀姑娘可是在恼我没有救你？”
檀香见他如此坦白，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听得白龙在旁边哼了一声。
秦慕容垂下眉毛，无奈道：“我想那鹰出现在这海上，又落到这船上，必是有主人的，而且肯定是这船上的，必不会伤人。”
不会伤人也会吓死人的！檀香心里愤然，一转身就要走了，却又被秦慕容叫住，只见他收了些笑容，故意正色道：“是真的。”
白龙犯翻了个白眼。
“而且啊，”秦慕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表情，用手指了指檀香的手臂道，“我要上前的时候，就见它放开你了。”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檀香头脑一空，几乎倒了下去。只见她的左臂上方的衣袖被撕去了一块，露出雪白的一截手臂。因为之前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蓝头鹰上，并没有注意到。
几人俱惊，白龙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转开眼去。小玉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巾搭在檀香手臂上。
檀香面上一片红晕，伸出右手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秦慕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
秦慕容一挑眉，脸上笑的更是无辜：“不是我啊大小姐，是那只鹰啊。你可以请薛将军好好惩罚它，要不我去说，蒸了煮了随你？”
檀香颤颤地收回手，懒得再与他啰嗦，急急忙忙掩了手臂走了。
到了屋内，换上了一件衣裳，檀香坐在床边深呼了一口气。小玉替她拢了拢头发，不放心道：“小姐，我还是帮你熬碗姜汤罢，莫受寒了？”
檀香想起前几日白龙对她说秦慕容受伤了。可是这么多天，他一直也没向大家提起过，肯定是想隐瞒下去。
檀香皱眉：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他好了没？外伤好点，内伤想要恢复好可是要花点时间的。
方才没有出手相救，说不定是因为人家身上带伤，没法行动？
她想了想，转头对小玉道：“多做一晚，给楚三皇子送去，就说是做多了，便宜他一碗了。”
既然他有心隐瞒，她也不好揭穿。其实她也是能理解他的做法，在真相未明之前，这是最好的选择。
此后的几日倒也无事，一路顺利。船员都道必是楚三皇子在这船上，贵瑞之气庇佑。檀香闻言好笑，那个秦慕容不惹事就是万幸了。那一日给他送了汤之后，就少见了他不少。不过这样也好，给她少添了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