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鉴安醒来
10.鉴安醒来
玉凉姑姑给御医打下手，足足忙活了半天，才将徐鉴安从鬼门关上拉回来。萧南尘有在这里留下他的下属，他们第一时间通知了萧南尘所有情况，并想尽办法搞到众多具有奇效的药物，但徐鉴安的内伤，是要慢慢调养的，不可能一蹴而就。至于外伤，除了肩膀处，都没有什么特别凶险之处。
萧南尘得到消息后，命人将东宫所有库存的好东西都赶紧送到了尼姑庵，用来给鉴安补身体，但是他还不能前去看望，实在心里焦灼地很。
下午时，玉凉姑姑给鉴安的外伤上药，她忽然眨巴着眼，慢慢醒了过来。那眸子不停地左右转动着，打量身边的一切人事物，玉凉姑姑能看到她眼底的警觉。她笑了笑，温柔地对徐鉴安说:“这儿是尼姑庵，我是太子的姑姑，玉凉。太子送你来这里养伤。”
徐鉴安眨眨眼，才终于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是受伤了。她想要开口对面前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尼姑说句谢谢，可是一张嘴，才觉得嗓子干得可怕，发不出声音来，玉凉见她痛苦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给她倒来一杯水，扶着她的头喂下去。
“谢谢你。”
“不客气，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点小事，是我该做的。”
徐鉴安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随即想要自己撑着身子做起来，可是她才微微一动，就被右肩处传来的剧痛疼得满头大汗。
“你别动，快躺下。”
玉凉姑姑急忙制止了她，叹一口气，无奈地对她说:“姑娘，你的伤势很重，切不要乱动。细心调养之后，才能下床。”
“那，玉……”
“你可以和太子一样叫我姑姑。”
“玉凉姑姑，我肩上的伤会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个……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你的胳膊，可能会因此废掉，再也抬不起来了。”
徐鉴安闻言，愣在了那里，她的耳边突然一片死寂，眼睛里再也看到色彩，如果胳膊废了，那她功力会降多少？从前征战四方的一幕幕在她脑中回放，她大概再也不能这样去拼了。
良久，她眼睛轻闭，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她没有哭出声，也没有动，只是尽力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这一刻，她突然那么想要回到娘亲的身边，逃开一切现世的问题。
“玉凉姑姑，我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玉凉姑姑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出去，轻轻闭上了门。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她还有健全的双腿，还有左臂，还能出谋划策……哪一天她要回家去，还能和娘亲坐在一起说说话，多好。
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涌出来，也许是觉得自己太年轻，愿意面对最好年华时的残缺吧。她闭上眼，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刚强的人，曾是先帝的左膀右臂，t若是他看到此刻的鉴安，一定会不悦，他见不得别人哭，觉得那是最没用的情绪。鉴安抽抽鼻子，努力停止流泪。
该想点别的事，想什么呢？对了，之前调查到张鹤的妹妹，还没有查出是哪一位张氏，想想先帝的嫔妃们，似乎只有静妃姓张，可是她是张尚书家的亲戚啊，不可能和国师有关系，而那些不受宠幸的嫔妃那么多，她怎么能一个个都记得住？
想着想着，徐鉴安累了，睡着了。等萧南尘抽空赶来时，她正睡着，萧南尘在床边静静地伫立一会儿，就轻手轻脚地走开了，生怕惊醒了她。她的面色苍白，实在令人担忧。
玉凉姑姑把他叫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去。
“尘儿，你老实告诉姑姑，这位姑娘，她是谁？”
“她……她叫徐鉴安，是梁朝人。”
“梁朝人？诶……算了，只要是你自己中意的就好。姑姑不愿意干涉你。”玉凉姑姑显然当年因为感情之事受了重创，此时只希望自己这侄儿不要重蹈她的覆辙。
“姑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萧南尘被看穿了心事，竟还微微有些脸红。
玉凉姑姑一笑，“姑姑是过来人，你这点小心思一看就知道了。”
“可是，姑姑，父皇他，张罗着要给我选妃。我实在无法推脱，鉴安又身份特殊，暂时不能入宫，这可怎么办？”
“诶，这件事就算我出面也没有理由去干涉啊，唯有尽快让徐姑娘进宫了。”
萧南尘低头沉默不语，要如何才能将鉴安接近宫？还有偷盗皇陵买卖陪葬品的事，必须尽快安排一个替罪羊，才能洗白鉴安。毕竟这些事当初也是徐鉴安为他而做，他绝不能过河拆桥，让鉴安被通缉一辈子。
“对了，姑姑，她的内伤怎么样？”
姑姑摇了摇头，“情况不好，但是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慢慢调养吧。”
“姑姑，不管需要什么贵重药材都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弄到的。”
“姑姑知道你担心，可是养病这种事急不得，你安心待在皇宫里，这里有姑姑，不会让徐姑娘有事的。只是这个御医……”玉凉姑姑担心他会不会吐露出什么对萧南尘不利的消息。
“这个姑姑放心，我会安排好他的，不会出事。”
“那就好。”玉凉姑姑点点头，最终不甚放心地看着萧南尘离开了。
萧南尘这一趟到底没有能和徐鉴安说上话，可是能看看她也是极好的，至少能让萧南尘稍微安心下来，去操心前朝政事。
后来姑姑去做晚课时鉴安醒了，她听到窗外有诵读经文的声音，敲击木鱼的声音，内心也跟随着经文平静下来。后来玉凉姑姑进来看她，端来煎好的药和补汤。
“姑姑，你什么时候出家的？”鉴安抬头，对上玉凉姑姑的眼睛。
“二十五岁的时候。”
“那，你会留恋红尘吗？”
“早就忘了。”姑姑说忘了，却释然一笑，似乎还是回想起了什么，只是不再同年轻一样，试图抗争，试图追逐。
“姑姑，你能给我讲讲经文吗？佛留给人的指引，究竟是怎样的？”徐鉴安听着他们刚才那有安魂之效的念诵声，不禁好奇起来。这尼姑庵里的人似乎都十分超脱，不问世事，而心如止水，独善其身。鉴安羡慕她们都生活方式，比自己的简单轻松，却不会不知足，或者彼此争斗不休。
没有想到鉴安会突然提到这个，玉凉姑姑一愣，随即莞尔一笑，答应下来。可是她说今天太晚了，要鉴安好好休息，明日再讲。
“佛会给每一个人指引的，何况姑娘会来到这里，也是几世轮回种下善根，你能对佛生起信心，必定会得到佛的护佑。”
喝完了那些苦涩的汤药，姑姑就要离开，鉴安又开口了:“姑姑，萧……太子他，那天也受伤了，他没事吧？”
“施主放心，太子无碍，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哦。”鉴安低下了头，其实她本来想问问，萧南尘有没有来看过她，可是又觉得这样很矫情，想想还是算了，就把话卡在了这里。
但这些女儿家的心思玉凉姑姑怎么会猜不到？何况她心里觉得这位徐施主和自己的侄子该是两情相悦，于是善意地微笑着，亲切地告诉她，在她睡着的时候，太子殿下来过，因为不愿意打搅她，又悄悄离开了。
徐鉴安放下心来，看来他们之间得益于这次差点丧命的意外，彻底冰释前嫌了，只是自己如今躺在这尼姑庵，简直成了废人一个。
窗外月凉如水，许是睡多了，鉴安一夜无眠。不知道卫弈此刻如何？他假传消息被发现，那么那边会不会已经得到雷绍锋的真正命令，对卫弈下手？卫弈他，有发现国师的不轨之心吗？还有他的伤，如今可有恢复？那位名叫何欢的女子，大概还陪在他身边吧，只是希望这个姑娘，不会像国师一样暗地里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自此来到萧仪国以后，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鉴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接下来又该何处何从？
伤是会好的，事情是要做的，梁朝是要回的，这里不是长久的安身立命之所，她得和萧南尘道别，回到梁朝去，找娘亲，找卫弈。或许还能再看看皇帝，问问他可曾有一刻记挂自己。
天快要亮了，也许听一听玉凉姑姑讲的佛法，能让她心境开阔一些，能让烦恼变少一些，或许哪天，她也不再留恋世事，削发为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