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回归
那个地方,好似茫茫大海上的航灯,指引着她向它靠近。那里带给她与身在都市,全然迥异的心灵体验。
把镜头摇向山林小院。
时竫驱车从镇上回来,一进院门,时妈妈就兴奋地告诉他,江老师要来了。
时妈妈告诉儿子,“江老师说,这次来准备多住些日子,还要付房租给我们。”
看电影电视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情节:热恋中的男主角(亦或是女主)不得已要乘列车离去,孤独落寞地走进车厢落座,茫然地盯着窗外失神。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悄悄握住那双失落的手,抬眼时,竟是那个深爱的人跟着上了车,这是何等的惊喜时刻。
本以为后面是一个人的寂寞旅途,却不料是这样喜剧的结局。
听到江苑要回来的消息,时竫就是这样的惊喜。本来已经准备放弃无望的挣扎,不料又现了一丝曙光。
时竫对妈妈说的付房租的事,不置可否。
时妈妈发现,儿子一贯紧绷的脸,竟然现出了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笑意。
自从时竫得到江苑要回来的消息,就开始忙碌起来。
紧挨着木屋,他又找人建了一间浴室和卫生间,他始终记得,江苑每次在夜里上厕所,战战兢兢的样子。城里人爱干净,一天不洗澡都不行,时竫又买了太阳能热水器,保证冬天也能洗上热水澡。
江苑和时妈妈都喜欢大灶饭,但每次烧饭都是火星四溅,风大时,还会把火吹灭。时竫别出心裁,把以前的柴火灶进行了改进,侧面放柴的入口,加了一扇小铁门,加柴时打开,火燃烧时关闭,为了能让柴燃烧更旺盛,更充分。他在小铁门上又打了无数小孔,保证火星不四溅,火也不会被吹灭。
时妈妈试验了一把,特别好用,她高兴得直夸儿子聪明能干。
江苑原来居住的那个房间,自她走后,没人再住进去。里面的陈设不变,还是老样子。
有客人来住,时竫总是安排在别的房间。他不能接受别人住在江苑住过的房间里。
时竫马不停蹄,大老远跑到城里,给这间房间又添置了很多东西:女孩子用的镜子,挂衣服用的衣柜,洗漱用的脸盆。光是梳头发的梳子,他就买了三种不同样式的。因为不知道江苑喜欢或是习惯用哪种,索性每个种材料都买了一把。甚至女用的拖鞋,棉的、单的都各买了几双。
天虽然渐暖,但是早晚依然很冷,这里的冬天很长,都立春了,早晚天都很冷,细心的时竫都想到了。
他拿认真地检查,卧室窗户是否漏风,门是否能关紧,房间门上的门栓是不是牢靠------
房子是老房子,门内还用的老式的木门栓,很有年代感。当初时竫说该换一个现代铁门锁,可江苑说,就是喜欢这样的旧东西,时竫就一直保留着。门插拨来拨去都很光滑发亮了,这真是年代很久远的物件了。
江苑住在这里时,每面墙上,她都装饰了好看的花布,经她的巧手布置,让这破旧的房间焕然一新。
她住过的房间,好像有种淡淡的香味,就像她身上发出的好闻味道,历久不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竫准备齐全,只等着江苑回来了。
可是,很多个时日过去,江苑却没了消息。
时竫心里直打鼓,江苑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说话不算话,讲好的要来,自己都准备好了,说不来就不来了?要是真的不来,怎么就不能拨个电话说一声?时竫腹诽着。
时竫最近对电话铃声特敏感,一听到铃声就停止手头正做着的事,竖起耳朵,像狗一样警醒。
可他每次都失望,电话铃声响了好多次,没有一次是江苑打来的。
妈妈也唠唠叨叨说,江老师不会中途变卦,不来了吧?
时竫说:“不会的。”语气很笃定。
“或许江老师改变主意了。距上次打电话说要来,都过去这么多日子了,要来早该到了。”时妈妈仍然絮絮叨叨。
时竫有些烦躁。
一个平常的早晨,一如往常,时妈妈早起做早饭。
时竫起床后,坐在院里发呆,懒得洗漱,百无聊赖。
这时,忽听有人在外面拍打铁门,时竫纳闷,这么早,会是谁?
转过头,铁门外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时竫眨眨眼睛,竟然是江苑。
她就那样迎着晨曦,微笑着站在那里。
时竫以为这一切是幻觉,静静地站起身,看着她,眯起眼睛,身子没动。
须臾,他伸手朝空中划了一下,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孩子,你这是瞎胡划拉啥呢?江老师来了,怎么不给江老师开门?”时妈妈在厨房里也听到了大门的响动,她放下手里举着的饭勺,嗔怪时竫。
时竫这才反应过来,几步跑到门边拉开了小门。
时竫神情局促,不敢直视江苑的眼睛。
他怕自己一看那双明澈的眼睛,就失了自我,暴露了内心的激情澎湃。故而,他紧闭着嘴,嘴角抿着,眼睛胡乱地看着不定的方向,就是不直视江苑,整个人看起来别别扭扭的。
时竫伸手卸下江苑身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背包,拎在自己手里。
“这么早,路上没有车,你是怎么到这来的?”时竫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上次在这里碰见到的那个老乡,他帮了忙,给他的朋友打了电话。实在推辞不过,只好让他的朋友送我来了。”江苑说。
“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接你。”时竫心里有点不舒服。
江苑说:“那太麻烦你了。”
时竫心想,麻烦别人不也是麻烦么?自己在她眼里,终究还是外人,跟自己还要客客气气的。
“盛情难却,我不要他送,他热情得很,非要送。”江苑笑着说。
“江老师,你吃早饭了没有?”时妈妈高兴地迎上来,“我煮了鸡蛋,还熬了一锅粥,这么早,估计你也没吃,一起吃吧!”
“好的,谢谢时妈妈,我正饿了。”江苑也不客气。
有一年多没吃到时妈妈熬得粥了。
回家后,她自己也尝试着煮粥,但总没有时妈妈熬的粥那么香糯适口。
江苑和时妈妈许久不见,热络地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时竫站了一会儿,嘴角微抿,脸上已经现出了平时的状态,但是眼角的笑意,流淌出来,骗不了别人。
他默默听着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谈话,她们聊得热络,完全忽视了时竫这个大活人。
时竫插不上嘴,忽然意识到自己早起还是一副邋遢相,急忙转身去洗漱换衣服。
只一会儿,他就一身清爽地走出来,可见他动作有多快了。
两个女人聊天已经告一段落,变成话唠的江苑这才注意到了时竫,她打量着时竫,眼前顿感一亮。
她对时妈妈说:“时妈妈,你家时竫长得真是帅气,跟哪个男明星很像哦。”
时妈妈得意地看了看儿子,微微笑了,儿子是她的骄傲。她最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儿子,百听不厌。
江苑这话正切到时妈妈舒服的点上,时妈妈得意,时竫却因为妈妈毫不掩饰的张扬,略显羞涩和不好意思。
时竫听了江苑的夸赞,有点扭捏,脸微微泛起了红晕。
“时竫,你真是艺术家风范啊,留这么长头发?都可以扎辫子了!”刚见面,江苑就像老熟人一样调侃时竫。
“最近忙,没时间理发。”时竫摸摸自己的头发。
他最近做什么都没心情,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整天不修边幅,是该好好理理头发,整理一下自己了。
“对,赶紧把头发理理,最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像丢了魂,邋里邋遢的,好几个星期都不洗澡。”时妈妈责怪道。
“妈------”时竫打断母亲的唠叨,在江苑面前,他觉得难为情。
吃过早饭,时竫帮江苑把行李拿到楼上她的房间。
江苑一进房间,就感觉到了变化。
她惊喜地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注意到这里的细节和改变,有点感动,暖意在心头荡漾。
江苑知道一切都出自时竫之手。
她由衷地感谢他,但她知道,不必说谢谢,说了就矫情了,而且,这不是一句谢谢就能承载的。
她打趣说:“房间档次升级了,是不是费用也升级了?”
时竫笑答:“对,费用升级了,不过,看你是回头客,给你打个折,给你个vip价。”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久别重逢后的尴尬气氛轻松了许多。
时竫又把装有有福的笼子拎回到她的房间里。
多日不见,有福竟然好像还记得江苑,小黑眼睛瞅着她,脚爪扒着篮筐向她张望。
江苑发现,有福好像长大长胖了,圆滚滚的,浑身的刺挓挲着,可爱极了。
吃过早饭,时竫说自己跑镇上一趟,问江苑有没有要买的东西,江苑摇摇头说没有。
时竫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就是不走,最后,时妈妈都催他了,他才嗫嚅着,终于低声询问江苑:“江老师,我要去理发,你说,我理个什么发型好?”
江苑笑了:“我对这个可没有什么研究,看你自己喜欢什么发型了。”时竫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淡淡答应了一声,转身走开。
时竫都走了几步远了,江苑叫住他:“时竫,我觉得你还是理短一点好看?”
时竫眼里亮亮的:“还有么?”
“就这,没了。”江苑摊摊手。
“好,我知道了。”时竫走了,眼睛里储满了笑意。
“哎哟,江老师,你不在这些日子,时竫太让我操心了。婚事黄了,整天蔫头耷脑没精神。今天,他终于把他那一头长毛剪了,看他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真想趁他睡觉时偷偷给他剪了。”时竫妈妈跟江苑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