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话 圣诞节快乐

圣诞节快乐。

每当一个顾客走进店门的时候，张伟都要来这么一句，今天，2015年12月24日平安夜，从下午四点开始，锅铲的顾客渐渐变多了，到了七点，甚至出现了没有空位的局面，张伟感觉无比的兴奋，顾客变多了当然是要兴奋啦，不过同时也变得十分得劳累。

张伟的新伤旧伤赶在过年之前全都结账，此刻的张伟完全就是焕然一新，店长很守信用得在锅铲加入了吮指原味鸡这道菜，大部分人选择的也是这一道菜，于是一件对于张伟非常痛苦的事就产生了，看得见，吃不到。因为张伟没有工资，所以店长很明显垄断了吮指原味鸡的分配，自己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够在晚饭的时候吃到那么一块，而在别的时候，他只能够看着自己把充满诱惑的吮指原味鸡递给别人，而且为了卫生起见，自己戴着口罩和手套，连靠吮吸自己的手指来解解馋也做不到。

“这东西，感觉就像是毒品。”店长尝了一口拌料，看了看眼巴巴盯着的张伟，“有些人欲罢不能，但有些人却觉得索然无味，真是奇怪。”

有些东西就像是精神鸦片，逐渐控制一个人的身心。只不过张伟的“精神鸦片”有点奇特，是吮指原味鸡罢了。

临近九点之后，店里的人逐渐变少，张伟关了一下景观灯，开始收拾桌子，最后的客人走了的时候，张伟又把店里的板凳都叠在一起，拿起拖把将整个锅铲里里外外都拖洗了一遍，关掉空调，完成这些之后，张伟将清洁用品都放到厕所里，洗了把脸，走出厕所之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折叠床摊开，直接摊开就躺了下去，不到两秒直接陷入深眠。

“滴滴滴，滴滴滴，”

2015年12月25日，一个美好的早晨！

“今天也要加油啊。”张伟照着镜子，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时候店长领着两个桶走进厕所，对张伟说：“今天炸鸡的腌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好学习。”

下午四点。

“啊，好累啊，好无聊啊。”张伟趴在桌子上，累得抬不起头，总算没有新食客进来了，在这短暂时刻休息休息。

“叮咚！”

微信？

有人在微信叫自己，张伟无奈地支起自己的脑袋，点开手机上的信息显示—这条信息终于让张伟提起了点微小的兴趣。

“还真……”张伟把手机塞进口袋，看了看在柜台看书的店长，蹑手蹑脚得经过正在大快朵颐的食客，推开锅铲的门，然后一路小跑了出去，可能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猥猥琐琐，又站直大踏步，直到走到街口才停了下来。

张伟无聊得踢着地面上的灰尘，把它们吹向一排走动的蚂蚁，那些灰尘落在蚂蚁身上，被蚂蚁摇了摇脑袋就能够滚下来，但是他们显然变的有点慌乱，开始乱窜。

“嘿！张伟。”有个人想路口喊着张伟的名字，张伟连忙举起手挥了挥。

来的人是庄连，不知道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刚刚在微信里面给自己发了好几个信息，但是不知道什么事，就是说自己找到了张伟工作的地方，要来见见他，好吧，随着客流量的提升，这里居然也变成了“知名餐馆”，这究竟是谁的功劳？

“要烟么。”庄连递过来了一支，张伟连忙摆摆手：“不要。”

“不要算了。”庄连把烟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然后掏了掏口袋，“打火机呢……我的打火机到哪去了。”

“我帮点吧。”张伟对着烟头打了一个响指，就像打火石一样溅射出火花，点燃了香烟。

“我艹，刚才怎么回事？”庄连简直被近在咫尺的闪光迷花了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张伟就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庄连的脑袋，把他对于刚才的记忆给拨了出来，记忆就像烟尘，遇到空气就会消散无踪。

他现在只能够看见自己已经点燃的香烟，泛出袅袅的淡蓝色的烟雾。

“有什么事么？”张伟后退了几步，躲开令人不安的蓝烟，问。

“也没什么事，我们老大昨天网吧碰见了一个妞，就打个招呼结果被她男朋友看见了说要给他好看，后来就打起来了，现在今晚约架，我问你去不去。”

张伟摇摇头：“不去，打架多没有意思，而且我都不认识。”

“你还真不够意思。”

“我干嘛要意思意思啊……”张伟有点摸不着头脑，“打架又不是好玩的事，干嘛要多管闲事呢。”

“嘿！你不是还挺喜欢多管闲事么。”庄连有些不乐意了。

“哈？我那些可不是闲事，是工作！”张伟解释道，“你倒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好不。”

庄连被吞噬了一部分存在感，在他的老大心中暂时变的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他才要这么努力得表现自己，来显得自己挺重要的样子，其实这样于事无补，真的很可惜。

“看穿了你你这人，真不够意思。”庄连作势要走，张伟连忙拉了他一下，道：“你的老大是不是那个在公墓里丢下你的人？”

“你说啥。”

“上一月在公墓那边啊，丢下你自己跑的是谁啊。”张伟问。

“不是丢下我跑！”庄连辩解道，“那个是我老大，看我晕倒了去找人去了。”

“对……”在庄连的记忆里面自己没有如何晕倒的记忆，所以并不会感觉这个老大是多么不讲义气。

为了不讲义气的人讲义气，张伟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你这话倒是挺好听的，不过我告诉你啊，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呢。”庄连忽然说道。

“把柄？什么把柄啊。”

“哦？什么把柄……呃，对！”

张伟直接捂住了庄连的嘴：“行行行，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你就别说了。”

庄连打掉张伟的手：“早说不就完了么，还装，装什么呢。”

张伟频频点头：“您说的对，等我一下我马上来。”说着蹭蹭蹭炮回到锅铲。庄连在后面喊：“别忘了把你那家伙带上。”

“那玩意降妖除魔的，怎么能用来打人？”张伟回头双手合十一副求饶状。

“你带不带！”庄连狠狠指了指张伟，凭空戳了好几下，张伟没什么办法，只能频频点头：“我带，我带。”

张伟窜进“锅铲”，店长正戴着眼镜坐在座位上看书，

张伟端着自己的老脸移到店长面前：“店长，那啥，我要出去一下，今天晚上，现在，不对，是晚上，大概晚饭过后吧。”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要在锅铲最忙的时候出去，让我一个老头子所有繁重的工作，是么？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呢，昨天平安夜的盛况你也是知道的，今天圣诞节现在肯定又要迎来一波高峰期，你居然做出类似于临阵脱逃的行为，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啊。”

张伟摆出一副谦恭的态度：“求求你了店长，确实是挺重要的事情，回来之后我加倍努力，好不好。”

店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呵呵，你也扣不了工资，顶多一个月不给你吃原味鸡，你要去就去吧，我也拦不住你。”

“啊！一个月啊，别啊店长，憋死我了。”

“以前你没钱的时候几个月不吃一顿也没事啊，现在一个月就受不了了。我给你的惩罚还算轻的了。要不是你还能有东西孝敬我……去吧去吧。”店长挥了挥手，“不过呢，你先得把鸡块炸起来，预备好，屯足货源，好不。”

张伟点点头：“行……这也算是折磨吧，让我炸鸡块却不能吃。”

“你能意识到真是太好了。”店长说，“我不会问你晚上回不回来这个问题，因为你晚上必须回来，在‘锅铲’关门之前，不然我会神兵天降般把你抓回来，别忘了还要收拾东西呢。”

“我知道了店长。”张伟拿起墨漆，不过想到还没到晚上，马上又放下。

“你想要去打架？”店长扶了扶眼镜，问。

张伟有点慌张得说：“不会打的。”

“还真的去打架？！”

“呃，我就是看看，看看。”

“你要点脸啊，欺负别人好意思么。”

“不说了，我先出去……”张伟摸了摸头，然后窜出了门，蹭蹭蹭跑到庄连面前。

“如何？”庄连问。

“搞定了，你就安心吧，晚上我一定来。”张伟还是有点局促不安。

庄连上下打量着张伟：“你怎么感觉做贼心虚啊。”

“那个，那个，没有啊，不过你得等一下，我要先炸十块鸡才能和你一起去，你要不先走吧。”张伟说。

“那怎么行，要是你不来了怎么办，我到店里坐坐，点一份炸鸡？”

“也行吧。”张伟说，“不过你还是少吃多说吧。我店长这人吧……”

张伟原来想说店长的坏话，但是怕庄连一个逆反心理……所以只能说：“人还是挺好的，就是不是很喜欢我带朋友。”

“我给钱啊，不用你请客。”庄连拍拍胸膛。

这个表态让张伟长出一口气。

2015年11月31日早上，张伟消灭了张德明的存在感，但是在2016年12月1日，张伟才出现在锅铲，期间张伟足足消失了24个小时，他没有告诉店长这为什么会晚24个小时才出现，可能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无关紧要，也可能是他想要隐瞒什么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