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鲤歌

生活在北奥尔城的人们对于阳光的热爱是那么的无与伦比，北奥尔城的冰火节和南方所过的火把节一样，到了晚上，所有的居民都相聚在一起，点起阵阵的篝火起舞。在这一日，也是年轻男女相互相约的日子，如果双方互有好感，那么他们就会整晚待在一起，手牵着手围着篝火起舞，一直到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他们红晕的脸颊。

而这一次，注定是无与伦比的，因为雪神会在这一天在北奥尔城显出真身，给所有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祈福。祈福往往是天际刚刚破晓之际，所有的人也会在这一刻许下心愿，然后太阳升起，美好的日子将会来临。

在太阳未落将落之际，阿木又一次的敲响了房门，凌风恍惚地打开，不曾想时间过得是如此的快，天将要黑了。他跟着木爷爷去了北奥尔城一个很大的广场，那个广场足以容纳下几万人，篝火已经点起，上面也架起了许多美好的食物，旁边也各自堆满了一坛又一坛的美酒，今晚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将是一个美好中狂欢的日子。

“这里所有的食物酒都是免费的，到时你可以随便地吃喝。”木爷爷对凌风说道。

凌风点了点头，这欢乐的景象是多么的美好，此刻他想起了万紫城的母亲，在这一刻她又在做什么，她是不是正在想他。应该是的，因为他也很想很想她。

木爷爷带着阿木去见老朋友去了，凌风也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悲伤，便独自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他觉得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能给他带来安慰。好像他脑海里那么亘古的黑暗一样，只有在那个黑暗的深坑里他才觉得自己才是自己。

今晚的月亮是那么的圆，也是那么的亮。可是月亮上已没有了月神，他的心情很是空洞。不，他到底是谁，一会他觉得自己是万紫城的凌风，一会又觉得自己是那孤苦无依凄惨的花神，他要乱了，为什么一个人要拥有两重身份，为什么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像北奥尔城人民过着平凡日子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困扰。

人们都已经欢呼起来了，唯有凌风却渐渐走向了黑暗。他不忍去看那些欢腾真情的场景，因为这只会让他更加悲伤，更加的思念。

北寒之地，兰芸从极乐洞中醒来，近二十多年来，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她的头发都已变白，额头之间凝聚了一个雪花的形状，她的脸也变得很是苍白，身在十里之外都会让人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所修炼的是一种叫九天寒玉的功法，如今已练至九层，便导致了她的外形气质等都发生了变化。可是她的心并不如外表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心是暖的。可是她无法真正控制自己身上的力量，导致北寒之地的气温又下降了许多，大海常年被冰封，使得北寒之地的生灵无法捕食而逐渐走向死亡。

唯有让她更加自责的是远在北寒之地最外面有个人类居住的小城，那里的气温也是下降了好多，使得原本寒冷的冬天更加寒冷，这让她很是内疚，于是她想方设法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并且寻找一些方法使人们能够更好的生存。

她在坚硬的地表之下发现了很多黑色的物质，并且能够燃烧，于是她让被奥尔城的人民在冰雪消融冬天逝去之际采取黑色的物质，以供冬天取暖之用。她还经常祈祷上天，希望天上的神明能够听到她的愿念，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福音。

其实，要想改变这一切，只要她离开，那么这一切都会发生原样。可是她已经在北寒之地生活了那么多年，已很是习惯，如若离开，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到哪儿去，更何况她坚信自己能够掌控好自己的力量，一切都会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近几年，北奥尔城的冰火节她都会偷偷地祈祷上天，她为北奥尔城做了许多善事，被人们亲切地称之为雪神，她怎么能是人们口中的雪神呢，想此她都有点黯然，她只是被天皇帝君发落到放逐之地的一个小仙罢了。

北奥尔城的人们是那么的淳朴，他们相信雪神是上天派给他们的神，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美好的希望。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了这悄然发生的改变是因她而起，人们又该做何感想呢。

几月之前，她变作普通人的模样在北奥尔城待过一个下午，她发现许多人们的愿望就是想亲眼见她一面，虽然已有个别的人已见过她的真面目，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人们对于这个美好的神仙是那么的向往，于是她悄然的在心里答应了他们的诉求，并悄无声息地传达了这个消息。

夜，很快地在欢声笑语中过去了，兰芸隐在空中，看着在天际破晓的那一刻，人们都闭上了眼睛虔诚的许愿，她便现身到人们的面前，也虔诚地祈祷，她祈祷上天能够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是雪神。”有人大喊：“雪神来了。”

人们都睁开眼来，看着一身雪白的兰芸，心里都是那么的激动。这激动使得许多的人想要跪拜于她，不，她不会让人们跪拜于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神仙，应该曾经是，如今和散仙毫无二致了。

那些想要跪拜她的人们的腿开始变得僵硬，脚下生出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冰花，这在兰芸的意念之下使得所有的人都无法跪拜下去，可是转眼之间，兰芸就有点后悔，后悔自己怎么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面前的这些可是身体虚弱的凡人啊。

人们终于不再跪拜于她，而是朝兰芸欢呼起来。

兰芸在所有欢呼的声音当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目光，那道目光迷惘而又那么的熟悉。有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在迷惘地看着她，渐渐地，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于是她四处寻找，终于穿透所有的人们在广场最偏僻的一角，她发现了一个男子，他靠着冰冷的墙壁，静静地坐在那儿，宛若一座冰冷的雕像。

一夜过后，广场上还燃烧着堆堆的篝火，人们围在篝火周围尽情的欢呼。可是那人却像个雕像一样坐在那儿，兰芸很是惊讶，在长久的惊讶过后，她突然睁大眼睛，因为她发现那人的面貌以及身上的气息多么像她的孩儿。

她发呆般地朝他走去，人们自然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她的孩子，又是几十年未曾见到他了，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脸上的神情却是那么的迷惘，他这是怎么了？然后她疯狂地朝他跑去。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的凌风怔怔地看着向他跑来的女子，神情陷入了恍惚，尽管这位女子有着银色的头发，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洞里，为一个男孩熬鱼汤的女子，她就是她。

良久，良久，兰芸抱住了他，眼角流出了泪水。凌风并未拒绝，她的怀抱是那么的冰冷，可是他却感受到了一颗暖暖的心脏，那颗暖暖的心脏使他不在感到寒冷。

所有的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到雪神竟然会如此的失控跑向一个男子。

“那不是大哥哥吗？”阿木依偎在木爷爷的怀里，脸上已冻得冰红冰红。

木爷爷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回答不出来了。空气中的气温骤然下降，使得从兰芸周围的一切物体快速地生了冰，眨眼之间，所有的人所有的房屋所有的景象都结了冰，在这短暂的刹那，人们眼神也是那么的惊讶。

北奥尔城已变成了一座冰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可是时间在凌风的脑海里却一直倒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在兰芸的怀中哭了起来，叫道：“母亲。”

所有的前尘往事，所有的生离死别，所有的时空转换，悲哀痛苦在这一刻都汇成了一股河流，一股愁苦无比的河流在鲤歌的心里流窜。

花神，凌风，这些都是他自己，都是他自己，他悲哀的不能自语，唯有靠在母亲的怀里才感受到了温暖。

兰芸不知道这几十年来鲤歌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看得出来，这几十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她还想着鲤歌在凤鸣山学艺，可能很忙很忙，所以一直没有来看她。毕竟他上一次来看她时，也经过了五十多年。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兰芸哭道：“这几十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兰芸抓着鲤歌的衣角，又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为什么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仙力的存在，你怎么了，是凤鸣山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鲤歌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他都说不出口，虽然他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他会说起这几十年遭遇的变故，在人间的时候，他的父母，他都要对母亲说。可是这一刻百感交集，眼中的泪水一直流淌，还没滴到地面上，就已经结成了冰棱。

“母亲。”他放肆不由自已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