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姐,你慢些,小……”小七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个身影捂住,硬被拖入街道旁的窄巷子里。
小七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去掰覆在嘴巴上的手,可是她越挣扎那人手下就越用力,待到后背被按着紧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那只手才松了一些力。小七这才敢睁开眼睛,凝神看清楚面前这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睁大眼睛瞧瞧,我是小姐吗?”眼前身影提溜着一双大眼,嘴巴撅得老高。
小七的眼睛里渗出笑意,暗示着祈求的讯息,眼前这人白了她一眼,方才满意地放开手,得意地朝她笑笑。
“小……不,公子,你刚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吓我一跳!”小七吐了吐舌头,似乎惊魂还未安定下来。
“那还用你说,本姑娘……咳咳,本公子的轻功可是天下第一!”梦青瑶倏地展开一把青扇,可姿势虽潇洒,奈何技艺不佳,摇了两下后竟没能潇洒的合上。
小七“扑哧”笑出声来,斜眼看着小姐憋红了脸还故作镇定的模样,禁不住笑得更加起劲。
“公子,你这把玩扇子的技艺可比不上轻功呢!”
梦青瑶自知出丑,心想竟被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取笑了去,若她回去四下传播,那自己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尽管她的“英雄事迹”早已装满几箩筐,但坏事传千里,她可没法子保证什么时候某些事情就会传到爹爹耳朵里。
梦青瑶决定先发制人。
“唉,逛了许久我也乏了,走吧,回去!”梦青瑶叹了口气,敲敲肩膀,摆出疲累的样子,一脸无奈的看着小七,见她无动于衷,便转身就要走。
梦青瑶刚跨出一步,小七就追了上来,“别啊,公子,不是刚出来吗?你看这山下集市,多热闹啊!”小七讨好似的看着梦青瑶,一脸媚笑。
计谋成功!梦青瑶心里乐开花来,不过为了赢得主动权,她必须在这丫头面前摆点谱。梦青瑶咳嗽两声,指指肩膀,小七立刻会意,一双玉手立刻在她的肩上忙活了起来。
小七娇俏,刚按了没两下,便伸向梦青瑶的咯吱窝,青瑶觉得痒,笑着打闹她,“又来这套,你不想活啦?!”
小七笑着闪躲,被梦青瑶逼到墙角,眼看没有去路,慌忙求饶。
“公子行行好,放过我吧。”
小七梨花带雨的模样笑坏了梦青瑶,她将青扇别在腰间,摸摸鼻子,一脸坏笑的向小七扑来。小七吓得捂住嘴,眼睛无意间瞥向巷子口,霎时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
梦青瑶觉得奇怪,顺着小七的眼光回头,不知什么时候狭窄的巷子口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正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鄙夷的神情。
梦青瑶心里腾地冒出一团火气,她堂堂一个大小姐,竟被人用这种眼神表情指点,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虽然她并不明白原因,但是被鄙视就是被鄙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梦青瑶手下暗暗聚集真气,她并不想和这些村夫多费唇舌,师兄曾告诉过自己,有时候行动比言语更有力量,看来现在就是验证这句话的时候了。
一时间,空气中似乎有一种不同的气息,小七看出梦青瑶的异样,她慌忙起身拽住小姐,拉着她加速冲出人堆,为了躲避身后射来的热辣辣的眼神,慌不择路,两个细俏的身影慌忙穿过另一条小巷,片刻两人就置身于另一条街道上。
梦青瑶看着一旁弓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的小七,柳眉一皱,埋怨道:“你刚刚突然拉着我跑什么啊?再说,要跑就不能告诉我一声?你难道不相信你家公子的轻功吗?”
小七直起腰,看着一脸无辜的梦青瑶,欲哭无泪,“公子,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刚才那些人为什么对我们指指点点?不会吧,你那么纯洁?”
小七像看奇景似的上下打量着梦青瑶,眼角尽是憋不住的笑意。梦青瑶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她冷着脸将小七推向一旁,“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掉!”
小七哪会相信小姐的话,不过还是摆出一副告饶的模样,“别!我可不敢瞎说了。只是小姐,你现在是公子,咱们两个男儿身这样打闹,不叫人生疑那才是天下大奇呢!”
梦青瑶看看小七,再低头看看自己,心里这才明白了大半,翩翩公子断袖之情,再瞎也能看出来的事情。没想到为了行为方便扮成男儿身,却惹出这样的乌龙来,真是再好的心情也坏了大半。
小七看出小姐的不悦,她眼珠一转,生出一个主意。她探身凑近小姐,对着她耳边小声耳语了一句,果然梦青瑶生出兴趣来。
“还有这样的地方?没骗我?”
小七看看四周,退后一两步,确定周围无任何异样眼光,方才笑看着梦青瑶,眼睛里却是一派真诚。
“我哪敢呢?公子,听说那是天下君子都极爱的去处,难得下山,去看看?”
梦青瑶思考了片刻,抬头看看天,时辰还早,再看看小七满是期待的小眼神,不忍让她失望。青瑶一脸无奈的戳戳她的额角,“我可是为了你啊!”
小七笑着点点头,给梦青瑶做了个揖,“多谢公子。”
“走!”梦青瑶拔出腰间的青扇,轻轻敲击另一只手掌,眼睛里满是向往。
“好嘞!”小七灿笑着跟上前去,斜眼看看梦青瑶,心中万分得意。难得下一次山,终于可以尽兴地玩一场了,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你说,那会是什么地方?”梦青瑶稍稍偏过头,对着旁边的位置说话,眼睛却仍是看着前方。不想并没有等来回答,扭头一看,小七正盘桓在离自己三步的后方,不由得心里一怒,“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小七指指自己的袖子,喻示“断袖”之意。这不比还好,一比又使得青瑶想起适才的窘境,不由得拉下脸来,“本公子命令你必须走在我的旁边!”说着扬扬眉,气鼓鼓的撅起小嘴,回过身去,站定在原地等着小七上前。
小七简直要笑出声来,小姐刚刚的举动简直是太可爱了,一点也不像个男儿,只好祈祷待会儿不要被认出来才好。其实,刚刚小七是故意走在青瑶身后的,小姐男儿扮相俊朗非凡,若是从走路姿势上露出破绽,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不过,青瑶并未使她失望,殊不知为了这次下山,她可偷偷观察师兄足足两日呢!为了遮盖身上的香气,青瑶还特地偷了师兄的青扇,那青扇可是大师兄的心头宝物,拿在手中,适才竟连小七都没有察觉出自己的气息,果然不是俗物。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公子,你看!”小七轻快地蹦跳着上前几步,单手掐着腰,指着眼前高处的一块牌匾,一脸喜悦。
梦青瑶抬头看去,正见着楼阁的长廊上站着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正挥着帕子向她们抛了许多个媚眼。梦青瑶心里一哆嗦,没想到这山下的女子竟这般豪放。
“走吧,这儿不像是个正经地方。”梦青瑶伸手去拽小七,却没想到小七正和这些姑娘两相应和呢,给了她们无数个飞吻,哪里还能听到青瑶的声音。等到青瑶故意放大的咳嗽声传进耳朵,小七这才转身看到了冰着一张脸的小姐。
“公子,这些姐姐好漂亮啊!”
看着小七笑得花枝乱颤,那垂涎欲滴的模样,梦青瑶真要恶心得吐出血来,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用脚趾头想想,既然是二师兄透露给小七的地方,那还能是什么好地方?刚刚自己真是智商感人,才误信了小七的一派胡言。
小七见小姐的表情愈加冰冷,扭头看看那些姑娘,再看看小姐,心中似乎是有所明白,连忙凑近小姐的耳边,“不过,她们都没有小姐您美!”
梦青瑶嘴角露出笑意,谁不爱听大实话呢?小七察觉出小姐微妙的情绪,似有峰回路转之机,忙环顾四周,猛然看到高处的牌匾,顿时心生一计。
“公子,你看!”
梦青瑶顺着方向看向牌匾,木质的牌匾上刻着三个潇洒有力的烫金大字——华琴阁。这名字倒有点意思,还有那遒劲的书法,使得这地方竟生出许多风流来。
“名字不错吧?”小七笑弯了眼睛,她太明白小姐的心思了,这楼阁名叫“华琴阁”,任凭是龙潭,小姐也必得要去闯一闯。“看这牌匾,想来这家的老板必是个风雅之士,公子不想去会会?”
梦青瑶白了她一眼,又被这丫头猜中了心思,她挥挥青扇,踏出一步,“走吧。”
进了门,立刻有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一股刺鼻的香粉气味迅速钻进鼻腔,梦青瑶皱皱眉,抬起青扇遮住鼻子,厌恶地上下打量着她。
那胖女人有些尴尬,她笑笑,起身靠近小七,肥肉堆出满脸褶子缝隙里的笑,露出一口大黄牙,“您二位公子,是品香还是品艺?”
一股恶臭夹杂着浓郁的香粉气味瞬间裹挟了周遭的空气,小七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连忙后退了几步,憋着气,对着那胖女人直摆手。
梦青瑶被小七的表情逗乐了,她看看一脸无辜的胖女人,深吸一口气,屏住笑意,皱着眉,用那只握着扇子的手指挥胖女人站到远处,方才开口。
“你,说说,何为品香?何为品艺?”
那胖女人似是得到了鼓舞,刚要上前,却被梦青瑶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乖乖缩回那只脚。胖女人心想,看这位公子气宇不凡,且看着脸生,对暗语竟半点不知,定是还未进过烟柳之地的贵客,真是赚大发了,必须得好好服侍一番。
胖女人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从衣襟里抽出一块丝帕子,揩揩嘴角的口水,摆出自认为婀娜多姿的身段,朝梦青瑶抛了个媚眼,抿着嘴巴,又拈着兰花指捏着丝帕一角,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这一系列娇羞做完,胖女人才开始开口说话。
“两位公子不知,这品香嘛,您二位看咱这里的姑娘如何?任凭他天下再自命不凡的君子,见了我这儿的姑娘,哪个不拜倒在温香软玉之下?至于这品艺嘛,咱这华琴阁可不是聋子的耳朵,既为其名,必见其意。您二位是品香还是品艺?”
梦青瑶早被这胖女人的矫情搞得失去了耐心,“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天下也没有这个理儿,况且这烟柳之地还能有什么好听的琴音?
她挥挥袖子,转身就要离开,这种凡俗之处怎能踏得?尽管小七向她抛出无数个祈求的讯息,梦青瑶还是决定绝不能依了这丫头的性子。要是让爹爹知道,任她再受宠爱,也逃不掉一顿杖责。
不料刚踏出一步,梦青瑶就被一只大手挡了去处,胳膊被生生的压制住,怎么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