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爱不起来
时竫哽咽了,他对妈妈说,自己实在没办法,也努力试着去喜欢纸鸢这样的女孩,但是最终只是徒劳,拼了全力,但是没有成功。
时妈妈又气又恼,恨不能痛打任性的儿子一顿。
“儿子,这衣袖难道是纸鸢那丫头扯成这个样子的?”看着儿子狼狈的样子,时妈妈有点难过。
再怎样说,纸鸢也不能对儿子这样啊。平时看着挺秀气文雅的,怎么会也这么泼辣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事的,妈,她对我已经够大度包容的了,只是生气扯破了我的袖子,没有抓破我的脸,就算是不错了。”时竫好像很庆幸,这个时候,仍不忘记自嘲一把。在他看来,纸鸢已经很仁慈,没有撒泼大哭大闹,小打小闹就是给足了自己面子了。
时竫妈妈觉得难过,觉得可惜!但她也没一点办法补救。儿子从小非常有主见,除了他的婚事,她从来都是顺从儿子意见,尤其是儿子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后,她更加依附儿子,对儿子言听计从,可是对儿子的婚事,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哭闹了半天,思量儿子确实不太喜欢纸鸢这个姑娘。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张罗,自己一厢情愿,时竫从来对这桩亲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现在看来,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过去,儿子也许不愿忤逆自己,从来没说半个不字,如今真到了结婚的关键时刻,果然掉了链子。
唉,时妈妈禁不住的长吁短叹,纸鸢那姑娘是多好的孩子。脾气好,模样也好,模样好,工作体面,家教也好得没法说,儿子为什么就看不上呢?年轻人的事,自己真是看不懂了。
时竫从小到大,懂事又听话。上学读书,分配工作,哪怕是被父亲召回来看管山林,他从没有让父母着急操心过。
现在,时竫在婚事上就这么不顺。莫非真是应了算命的那句话,属鸡的和属羊的不能在一起?
时妈妈气呼呼地躺了两天,不给儿子做饭,儿子叫她也不理不睬的。
但她到底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看见儿子吃了几顿凉饭,就心疼了。儿子不愿意结这门婚事,也不好太逼迫他。
按说了结了心愿,时竫该消停点了,可是他依然像丢了魂,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头。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没有前因,无关风月,就是爱了。
同样,不爱一个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无关条件好坏,就是爱不起来。
时竫觉得对不住纸鸢,自己当初不应该为了妈妈,草率地答应,辜负了这么好的女孩。
或许以后自己会后悔,但是现在自己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
跟纸鸢提出分手前,他做了万全的思想准备,准备好任凭纸鸢打骂,准备好她一切责难。
纸鸢当时乍一闻言,很震惊,她哭了。她问时竫为什么。时竫说,自己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纸鸢一时气愤难平,用了扯住时竫的衣袖,“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只能说时竫的袖子真得禁不住生气的女人用力地撕扯。
刺啦一声,两个人都愣住了。
纸鸢大概没想到会这样,一下子从愤怒中静下来,低头不语了。
纸鸢最终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让他难堪,她是个识相理智的女孩,听了时竫说分手的话,静默了片刻,知道这一切就像东流水,无可挽回。
她镇定下来,说,好的。
其实,她也早就有结束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的想法,只是这感情像鸡肋,食之无味,丢了可惜。谁都知道,时竫不光长得出众,人品好,而且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她是个聪明姑娘,同时,她也是个很实际的女子。
找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心里没有把握,以后漫长的岁月就能迎来自己的幸福。最近学校里,从中心校调来一位男老师,对她展开了热烈追求,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正好时竫此时给了她苦苦寻求的答案。
时竫不会料到,若干年后,他会落入纸鸢的手里。
若干年后,他的宝贝儿子,就在纸鸢执教的班里就读。
那时的纸鸢,也早就为人妻为人母,她更豁达了,更漂亮了。她高兴地与时竫和他钟爱的妻子聊天。谁说做不成夫妻就要成敌人?她庆幸自己找了对的人,也衷心祝贺时竫夫妇幸福。时间让她变得豁达幸福,她如路旁娇艳的野花,虽然没有诱人的馨香,但是独有的淳朴自然气息,足以让她静静地、美丽地绽放。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收购商不停地催要设计稿和完工的成品,时竫夜以继日地埋头工作,人都瘦了一圈。
时妈妈看着很是心疼,又没有办法,只是干着急。
“儿子,江老师来电话了。”那边木屋里妈妈高兴地大声叫着,时竫立刻跳起来,起得太急,膝盖撞到桌脚上,生疼。他顾不得疼,跳着脚跑着去接电话。
“喂,喂-------”喂了半天,电话那端只传出嘟嘟的忙音。
“妈,怎么没声音?”时竫问。
“江老师挂了,让我跟你问好。”时妈妈笑眯眯地说:“江老师说,她给我们寄了东西,过几天就到了,让你去镇上邮局取。”
“她还说什么了?有没有问起我?哦,我是说,她,还好吧?”时竫失望地放下话筒。
“没说什么了。江老师真是个有心人,还给我们寄东西,这么大老远的。”时妈妈喜上眉梢。
后面时妈妈絮絮叨叨的话,时竫已经听不到了。
他有些颓丧,有点郁闷,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为什么自己还没接电话,她就挂了?难道真的没有话要跟自己说么?可是他却有满腹话语无处诉说。
只在梦里,他才敢对她笑语欢颜,甚至轻轻拥抱她。醒来方觉是梦,沮丧和抓耳挠腮的烦躁,没人可诉。
过了几日,江苑寄来的包裹果然如期而至。
她给时妈妈寄来了两套过冬的棉衣。
时竫妈捧着衣服,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个劲儿地说:“这么花哨的衣服,我这么大岁数了能穿出去么?”
时竫抚摸着柔软的面料,说:“这衣服很暖和,城里老年人都穿这个,妈穿了肯定好看。”
“是吗?那就穿上。”时妈妈乐颠颠地收起了衣服。
江苑给时竫的是一套雕刻工具,非常齐全。
时竫记得江苑在的时候,他似乎讲过买不到顺手的工具,想不到她竟然记在心里了。时竫抚摸着这些工具,心变得异常地柔软。这些工具,时竫上手就知道,应该价值不菲。
寄来的包裹上,地址显示是南方那个国际大都市,电话是一个手机号。
时竫把地址和电话都抄在一个小本上。
时竫本想立刻拨打一个电话,又怕自己行为显得奇怪又太突兀。
自己以什么理由打电话呢?接通了要说什么,用什么语气和语调?这些都没想好。如果接电话的是她的先生或者其他家人,自己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房东?朋友?他思来想去,就是不知道怎么来打这个电话。
对了,就说包裹收到了,道声感谢总要的。
这边时竫还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江苑的电话竟然又打了过来。
电话铃叮铃铃响起来,倒把专心琢磨怎么打电话的时竫吓了一跳。
“你好,哪位?”时竫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漫不经心地问。
“时竫,你好,我是江苑,包裹收到了么?”那边江苑的声音听起来愉悦又明朗。
“收、收到了,谢谢,谢谢你的礼物!”时竫脑子霎时短路,他没想到江苑会打过来。
离开那么久,她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他,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竟然有些紧张。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让话题继续,他使劲搜罗着脑中的词汇,生怕冷场,也怕江苑急着挂电话。
“不必客气,你们喜欢就好。”江苑高兴地说。
“你,现在怎么样?你好么?”时竫此时变得口拙了。
“我很好。你和时妈妈还好吧?我差点忘了,她不是最近关节有点疼吗?让她注意休息。我把她的症状跟我认识的一个医生讲了一下,他说有可能是半月板挫伤,你去镇上买一只医用烤灯,每天烤一会儿,一周左右就会见效了。”江苑说。
“好的,谢谢。”时竫干巴巴地说。自己总是抓不住重点,生怕这个电话自己就这么只想起来说谢谢之类的客气话。
“不要客气,以后再联系,再见。”江苑说完就要挂断电话了。
“等一下!”时竫急忙喊道,声音里的急切让自己都有点羞愧。
“还有事么,时竫?”江苑问道。
“哦,那个,你说的那个‘老天安排的事’怎样了?”
江苑在那端轻轻笑了:“时竫,老天放过了我!这要感谢你和时妈妈对我的照顾,很感谢你们。我最近心情不错,在你那里待的那段时间,对我身体很有好处。我自己也没想到,看来老天对我不薄。”
“那就好。”时竫想了想又说:“今年镇上要举办‘盂蓝会’,到时会很热闹,你要不要来看看?”
“‘盂蓝会’是什么?”江苑很好奇。
“古时叫鬼节,现在演化了,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就举办一些赛马、摔跤等运动比赛,有点像庙会。”
“听起来很有意思,但我去不了,很可惜。我有些事还没处理好。另外也该回学校去上课了,不能总这样无所事事。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江苑轻轻说道。
“------”时竫失望到了极点,再说不出话来。
“有时间,我一定回去看你和时妈妈。”
“你什么时候能来,提前打电话给我,我好去接你。”
“好。”江苑愉快地说。
“还有,”时竫欲言又止,“我,和我妈妈非常想你,有福也长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