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城洛水水照人

洛阳城曾经做过多朝的都城，现如今是楚国的都城，洛阳是几人到的第一座巨城。这一路上周庄等人进的都是边城一类，规模大体较小。而洛阳，远处看已经看不到城市边界，进的城来，更见其处处宏伟巨制。这座城市自古至今，少有天灾发生，很多建筑历史悠久，仍在使用。当然，洛阳城是遭过很多次兵灾的，最近的一次就是五十年前的项王谋篡，项王当时曾兵进洛阳，与项帝的部队大战，城中多有毁坏，但经这么多年的恢复建设，已不见战争的痕迹。如今这洛阳城，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繁华富裕之态。其之所以如此繁华，也因洛水之故。

洛阳意指洛水之南，这是洛阳最早名称的由来。如今的洛阳城不知比当初扩大了多少倍，洛水穿城而过而不是像当初一样在城北，只是洛阳城的名称并不曾改动。秦朝最后一位皇帝秦厉帝赢辛统治时期，曾举国力建设了三个大型工程，分别是当是都城咸阳城的郦山行宫、洛阳城至苏杭一带的京杭大运河以及从起自西凉绵延两千多里至洛阳北方的秦长城，秦朝徭役之重在这个时期达到顶峰，百姓疾苦，越来越多的人起来反抗，最后赢秦终被灭亡。朝廷虽灭，秦所建的工程却留存后世，秦长城至今仍在抵御外侮方面发挥着作用。京杭大运河沿线的城市因运河漕运之便，经济得以长足发展而繁盛。而骊山行宫为后世多个帝王所使用，直到后来晋文帝司马昭之时不知因何故被关闭。

眼前的洛阳，处处楼宇大院，时时可见车水马龙。街道宽阔，各种人等摩肩擦踵，穿梭于市，怎一个热闹了得。街道两旁各种酒楼、茶馆、商铺数之不尽，亦有路边各种摆摊的商贩，售卖一些针头线脑、土产日杂等等品种齐全。酒楼常有歌姬舞姬或唱或舞，助人兴致，茶馆偶有江湖先生，说书娱人。商铺前有那话语伶俐的在拉拢客人。各种小摊的商贩时不时吆喝一通，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等等等等，只让人目不暇给，这个时候再看队伍中各位成员，唯有骨头和王然最是淡定，王然贵为郡守之子，曾随父亲去过燕国都城北海，那城虽只是大城级别，街上的场景与洛阳也很接近。骨头不知道是活了多久的老酒鬼，市面不知道见过多少，眼前的情景对它来说不过只是噪音过大，好在酒楼众多，只要周庄银钱足够，自少不得它的美酒。周庄自跨入人境二段破晓之境后，自以为心神已是坚定，却在此时也不禁常为眼前事物夺目，偶尔失神。陆云的嘴都快长成“O”型，哪里还保持的住平时自认翩翩公子的形象，简直丢光了众人的脸。再看王英王雄都比陆云好的多，两人毕竟年纪稍大，虽然心中感叹也不至于太失态不堪，不过一直左顾右盼而已。王雄比较稳重，他先前遭贼窥视、又被巨枭袭击，变得谨小慎微起来，看见街上多有车马，且护有随从之类，比王罭出行的规模都大，知道多数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就提醒众人多加注意躲闪，免惹是非。

几人进城时候还是刚刚下午时分，逛来逛去就到了洛水之边的大街上。洛水清澈，河边绿柳婆娑风舞，又让几人一阵游览，直到各人肚子报警，才发觉天已傍晚。周庄忙令王雄、王英找店安排住宿，安顿好了，天已经黑了。

几人也不在店中吃饭，刚刚游览洛水，陆云看中了一家小酒楼，里面有人说书，又卖有他最喜欢吃的刀削面，就撺掇几人到这酒楼中吃饭。周庄几人都是才到洛阳，见那店面很是干净整洁，客人不少，也就由得陆云。

这个时间正是客人较多的时候，这小店共有两层，一楼就是一个大厅，众食客边吃边听说书，倒也十分和谐，无有呱噪之音。二楼是个环形，有几个独立包间，也有开放式的包间，开放式的包间都对着说书的位置，中间加些隔断，这布置却也十分用心，应对了食客的不同需求。

一楼的位置都坐满了，周庄几人有福气，恰好一个开放式的包间中客人要走，周庄索性就要了这个包间，这包间乃是唯一一个同时可见洛水风貌的开放式包间。陆云想要听书吃面，周庄等人还可欣赏洛水夜景，十分完美。

酒楼中客人众多，菜品上来的就慢了些，先上桌的是茶水花生，这都是免费的，周庄要了酒和碗，先伺候好骨头。

下面说书先生，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留着山羊小胡。他处于大厅南侧，前面一桌，桌上摆放着惊堂木、茶杯、水壶、汗巾等物。他身坐一椅，手把一扇，口中正滔滔不绝。此时说的是秦朝大将岳飞的故事。这岳飞乃是古今留名的人物，周庄、陆云在其他书上却是看过的。然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乃是从野史小说一类中来，讲得自是不甚相同，但是大体脉络却是一样。故事说的是岳飞戎马十年，将侵入大秦边地的北方异族赶出国界，因功高盖主，归国后被秦幽帝赢佘所忌，授意当时的丞相秦桧诬陷岳飞叛国之罪，最后将一代忠良陷害致死于狱中的的故事。

这故事选材极好，说书人调动听者的情绪，演说功力十足，他一会激昂慷慨，一会又低沉惋叹，脸上表情亦随之变换。众食客听到岳飞大破敌军处，无不拍手叫好，听到岳飞背纹“尽忠报国”四字，无不感叹称赞，及至到秦桧以“莫须有”之名将岳飞害死狱中，又都悲愤惋惜。陆云、王然的情绪亦被说书人的故事所调动，连周庄都觉心潮起伏，多点了好几坛酒给骨头。

说书人直说到秦桧最后身死，万人唾弃才把今天的书文结束，预告了下个故事的内容，离座而去。周庄几人这才发现夜色深沉，街道上却是灯火通明，在楼中不见繁星之光，只有一轮明月当空，照在洛水之上，波光粼粼，如同仙境。

楼下的说书人走了，换上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这女子颜色普通，唱腔却是很好，音色偏于沉哑，听来别有一番感受。楼下客人换了一轮，热闹却是不减，那女子此时唱的曲子十分浅白，但是韵律很是吸引人，周庄就着月光水色，听她唱到：

花火 闪耀人群中寂寞

灯火 照亮独自的脆弱

眼神 漫无目的的飘过

心 被一座界碑压着

沉默 逃不脱折磨

逃脱 哀伤比什么都执着

怕再伤了把心顽固的锁着

千疮百孔的情是被谁割弃了

烟火 点燃独自的漂泊

灯火 掩盖人群中寂寞

心神恍恍惚惚的追逐

情 被一座墓碑压着

冷漠 不再要谁的寄托

逍遥 一壶酒洗尽了波折

流浪 一颗心苦苦的追索

海枯石烂的爱难道只是说说

陆云学习过许多诗文词曲，不免诧异非常，这歌有别于流行的文体格式，非是五言七言，也不是词牌对杖，单是分了上下两阙四个小段而已，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做？其中言辞更是浅白，虽不是艳词粗俗之曲，中有忧伤之意，却让他听的有些面红耳赤。

周庄的心神却不在这里，他本来望着窗外，此时眼睛几乎定住了。此时洛水中有一只小船，船上四五人。一对年纪稍长的艄公夫妇在摇橹摆船，中间坐着几个女子，互相交谈笑闹，却是一位小姐带着友人及婢女在夜游洛水。吸引住周庄的是其中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气质娴雅，长发清扬。周庄目力极好，远远看清了那女子的妆容，不觉瞩目多时，那女子似有所觉，亦举目向酒楼这里望来。普通人这么远的距离其实是看不清周庄的，但是周庄被她一望，仿佛小偷被抓一般，不敢再直视小舟，慌忙饮酒。那女子掩嘴轻笑，友人与婢女皆是不解其意。周庄再看她时，只见月光水色互相映照，舟上灯笼闪烁，几个丽人身影倒映水中，仿似仙人游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