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屋山居
大石之上,火已经点燃。周庄觉得这两只巨枭虽是敌人,然集谋略、勇悍于一身,最后更是悲情壮烈,十分可敬--所以用自己的佩剑将其中一只的鸟腿割下,处理好了,就在火上烧烤。骨头出去打猎还没有收获就听见王然等人的呼喊,所以晚餐只好用它们来补偿。这巨枭身形过大,骨骼较为粗壮,周庄费了很大的力才把它们切下,当时王然几人还以为他在泄愤,都没敢帮忙……
五个人几乎人人带伤,个个灰头土脸,就连王英都被骨头和雌枭的战斗带起的沙石伤到,说不出的狼狈凄惨,仿佛一伙逃难的人一般。周庄把药瓶取出,有用来涂敷的,给了几个男人,内服的给了唐婧,万幸战斗时候没有坏了这些瓶瓶罐罐。周庄打开一个酒葫芦,大家分了,先给自己的伤口清洗一番,把骨头心疼的不得了。
吃烤肉的时候,周庄嘉奖了王然一番,唐婧也向他表示了感谢。小伙子被夸奖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引得四人大笑。想想今天这场大战,真是危险惊魂,劫后余生,身上的伤也就没那么痛了。周庄又搜肠刮肚寻章摘句,想了一些巨枭的故事给大家讲听,夜早深了。
夜间休息,几个男人都是轮流值夜,骨头是不值夜的,但是它时时警醒着。这一晚经过巨枭袭击一事,值夜的格外精神,睡觉的也睡不踏实,害怕不说,身上的伤处毕竟还是很疼的。辗转反侧挨到天明,五人收拾完毕,继续赶路。白马当时被巨枭吓跑,后来自己寻了回来,此时神经兮兮的被王英牵着,背上驼负着受伤最重的王雄。
上路之前,周庄忽然想起昨日自己刺穿雄枭的心脏时,似有碰到一个硬物。他好奇之下,将雄枭的胸腹抛开,竟然在雄枭的心脏中找到了一颗珠子。这珠子晶莹剔透,黄白颜色,微微发亮,几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雌枭的心脏里也找到了一颗,都被他收到了怀中。想来路上几人怕是不好分开打猎,又砍下了剩下的两只鸟腿带上。王然看他做这一切,不免又是脸色发白,身体发虚。至于巨枭的尸体,因为过于庞大,他们也无力掩埋,不知会便宜哪些豺狼虎豹之类。
经历了昨天的事,一路上周庄再不敢大意,加强警戒,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大山,想来猛兽一类会更多,这般紧张之下,连山中的美景都无心欣赏了。
将近中午,几人才翻过一个山头,不曾想远远的望见一处火烟飘动,都很诧异。扶枝踏草寻了一阵,不曾想竟见到一座建在半山腰的木石结构的小屋,又在其近处开垦了几处小田,有人影在其间忙碌。周庄回久城时,所行路线随心所欲,并不曾见过山中有人家,此时见了木屋和人影,心中虽然欢喜,亦带着疑惑。
所谓望山跑死马,小木屋虽然看似很近,几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屋前一个老汉,正在做活,见几人走近,停下活计,迎了上来。
只见这老汉满脸皱纹,皮肤干瘪而黝黑,一双手仿佛干掉的斑竹枝般,面相普普通通,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周庄几人不敢怠慢,上前施礼,粗略说了来历。老人打量几人身上的瘀青及伤痕,并不多问,只请几人屋中休息。说话时候,屋门开启,又从里面走出一个清瘦的老婆婆,几人又给那老婆婆问好。那老婆婆甚是慈祥,很是热情的把几人请进屋中。
小木屋看起来不大,里面陈设更是简单。家具都是就地取材做就,屋里的大水缸以及老婆婆请人喝水的茶碗甚至都是用泥土自己烧制,但是锅碗瓢盆一类都十分齐全,显是两位老人在山中已住多年。屋中物事谈不上粗陋,但俱都简朴,不过几人穿行大山两天,才见人家,都感到十分亲切。骨头也一改常态,对老人很是亲切,让周庄奇怪不已。
这小屋竟有两个卧室,次卧室虽小,此时却大有用处。周庄细说了昨天晚上被大鸟袭击一事,告了罪,请了两位老人同意,自去劈柴煮水,水烧好了就叫唐婧自己去到小卧室中擦身并清理伤口。
等唐婧洗完了,众人又轮流去清洗了一番,多日劳累仿佛一扫而空。王英问了老人路径,带着骨头去挑水。周庄几个便和两位老人屋中交谈。周庄是客人,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几人的名字和来历。老婆婆不怎么说话,那老汉虽然衣着简朴,谈吐却并不粗俗。他听了周庄的介绍,直接猜测道:“几位可是要去观心山?”周庄大奇,问老汉何以得知。那老汉也自报了姓名,说他姓刘名若,在这山中已经住了三十余年,九离道人建立道场的时候,曾经路过这木屋,所以两个人竟然是认识的。这三十多年间,九离道人上山下山也从这路过过几次,所以刘若不单认识九离,也是认识骨头的。奇怪的是当是九离带周庄进山时,却不曾来过,想是走了别的路径。周庄这次回山,实际上一直是骨头带的路,故而几人走到了这里,原来是骨头曾到过刘若的小屋,也怪不得它会很亲近老人。
周庄隐隐猜测这两位老人定然来历不俗。想这一路行来,几个人就遇了一次险,老人却在这山中一住三十年,显然是有些手段的。再看屋中摆设,虎皮狼毫之类亦不少见,一个能杀狼搏虎的老头又怎是凡俗。由此亦可以推测,那老婆婆也不是简单人。这事情很明显,不是傻子的人都差不多能推测一二。所以周庄不问老人的过往,二傻子王然才会问。
二货是这么问的:“我们几个年轻人走入这大山,差点被巨枭吃了。你们两位老人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你们这虎皮什么的是怎么来的?你们为啥跑到这里来住啊,这里走多远都见不到人烟,多无聊多寂寞啊?你们多大岁数啊?你们的儿女呢?”王然问这些问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天马行空一般,引得周庄一阵白眼。
刘若被他都问笑了,轻撸胡须说到:“这小伙子真真有趣,性格率直,老夫很喜欢。”周庄心说:“‘率直’可不就是说王然直肠子,至于喜欢,对不起,这小子已经认了我做师父。你要留他在这给你挑水种菜--除非你老汉有啥好手段把他哄住,我倒是也能‘割爱’……”
周庄在心里吐槽王然。刘若却正正经经开始回答王然的问题。原来这老汉本是蜀地成都人士,其父本是当年楚朝蜀中大将。五十年前,刘若才十来岁时。楚朝庭兵乱,项悦王攻项远帝,蜀中亦分成两派,互相攻伐。后来项悦与项远皆身死,帝室一脉衰落,各掌兵将领纷露野心,各自建国称王。刘若的父亲忠于项氏,与其他仍对项氏报有希望的将领文官联合,征伐临近的野王。然大势所趋,他们回天无力,最终无耐兵败逃散,刘若与其父后归于现楚国项氏。刘若自从十三岁就随父从军争杀,从小受得是项氏正统的教育。只是征战多年而败,不免灰心丧气。到楚国时,他因父亲之故,得到重用,为楚国征战沙场,常立不败。然二十年征战不休的生活,让人感到疲惫不堪,而每当他想到自己所杀的敌人和自己其实都是炎黄子孙,心中更是反感。其父死后,他回国守丧三年,见到了现楚国项氏执政之腐败,国事之糜烂,守丧后便称病挂印。他本打算同妻子归隐田间,不曾想楚王多次延请他不出,竟听信谗言,半点不念刘若昔日劳苦功高,欲要构陷他反叛之罪而害之。幸得刘若好友提前告知,又有旧部路上接应,他才得以携妻连夜逃跑,自此对朝廷政治及王室中人彻底心灰意冷。
两人一路逃到这安山,便在山中结庐而居,倒也风平浪静,后来刘若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建成这座小屋。两人在山中打猎为生,并开垦了几处菜园粮田,平时自给自足,几乎很少出山。两年后,刘若已经三十八岁时才得一子,因周庄是九离道人的弟子,刘若也没隐瞒自己儿子的名字。此子名刘浩,才长到十一岁时被九离道人介绍,被送去了玄门学艺。刘浩一两年才能回来看望两位老人一次,算起来到现在学艺将近十年。
刘若讲话,老婆婆一直在旁微笑倾听,偶尔插嘴一两句。周庄看着他们,觉得一个沙场名将却在山中种地打猎为生,甚为可惜,又想起白头偕老这词来,却又有些羡慕。
那巨枭的双腿又变成了众人的晚餐,就了些米饭老酒,却也很是香甜。睡觉时,唐婧用了刘浩的小卧室,周庄几个就在屋中清出一块空地,当晚各人都睡得十分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