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婧结义
两人一餐饭吃完,骨头很是珍惜的把自己碗里的酒舔了又舔,唐婧一时心软,又给它填了一碗,她倒不是心疼酒,只是怕喝坏了骨头。周庄索性把酒坛留下,晃了一晃,这坛酒还有一小半的样子。唐婧收拾碗筷,周庄就给骨头续酒,等唐婧收拾好了,坛子也空了。骨头还不尽兴,周庄也不去管它,他今天是有事要和唐婧商量的。
“你对以后有何打算?”周庄问唐婧。
唐婧把手擦干净了,坐下,想了一下。微微摇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们本来是北海城人氏,父亲原本在北海城了开了间小酒馆,他自己会酿酒,母亲给他帮忙,前年我母亲病逝。后来父亲变卖了家产到久城来开了这个小酒馆。北海城倒是还有一个姑母在,她家情况也不是很好。那边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年纪都未成家,我去投奔她也很为难。母亲那边的亲戚来往很少,我连他们具体住在哪里都不是很清楚。再也没什么亲戚了。”
北海城是燕国的都城,听唐婧的说法,然而像唐婧这样的人家很有许多。倒不是说唐婧家族人丁稀少。事实上,燕国的普通民众家里大致都是类似的情况,造成的原因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卫国战争。
当时,燕国上一任国君燕青王温猛驾崩,现任的国君温宁初登大位,权力交替之际,国家动荡。位处燕国西南两个方向的齐楚两国本来冲突不断,忽然联手,以迅雷之势,双线侵攻,迅速的侵占了燕国大片领土。两国兵锋一度逼近燕国都城,燕国几亡。雪上加霜的是,北方匈奴见有机可乘,也发动铁骑,来攻燕国。燕国东面就是涛涛大海,三路兵马实际上把燕国整个逼入了死路。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温宁以雷霆手段,整肃朝堂。并亲自披坚执锐,自带五万兵马,抵住楚国十五万大军,令大将军寇莽带三万军抵住齐国八万大军,令卫将军岳鸿带两万人马迎击匈奴三万铁骑。这些兵马已是倾尽全国之力,虽不全是精锐,然亡国之危反倒激励的士气,慢慢稳住了局势。
这时候,燕国国师献合纵连横之计,温宁派人先后说动了秦国与赵国,使秦国击楚而赵国攻齐。这时候战争已经进行了三月有余,齐楚两国久攻燕国不下,国力疲敝,后方不稳,军心涣散。温宁抓住机会,在平原城城西大破楚军。楚军经此一役,几乎全军覆没,当场死亡的就有两万余人,被俘竟多达十二万之巨,逃回本国的兵将不足一万。而温宁的人马也死伤了将近两万人,他又分兵一万,令偏将宇文涛带领将楚国俘虏尽数坑杀。自己带领两万人马,只修整了一夜,便奔袭远在五百里外的齐国兵马。温宁携大胜之势同寇莽两面夹击,全歼齐国八万人马,亦尽毙俘虏。燕国大胜,收回了西、南两面的国土。当此时,温宁带的兵马也不过剩下了八千人,大将军寇莽的人马也死伤大半。北方的岳鸿不久后击败了匈奴骑兵,甚至一路驱逐,将匈奴人赶出了久城方休。
燕国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令齐楚丧胆,匈奴远遁,然而战争过后,许多城市被毁,国民死亡更是不计其数。温宁杀俘,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战略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国仇深厚。要知道战争过后的大地,一片焦土,十室九空,连动物都少见。
举国如此,故而二十年过去,燕国全境仍然人丁不旺,少有大型家族。
这些事情,原本周庄是不甚明了的。唐婧不同,她自小在酒馆帮忙,酒馆里南来北往的客人众多,消息灵通,使她对这些陈年旧事很是清楚。
零零碎碎的说了会话,唐婧问到:“庄哥,你是要走了么?”她也是个聪明的人,听周庄问她今后的打算就大致猜到了原因。
周庄说:“我大概两个月内就走。”说罢苦思良策,为安排唐婧的事情发愁。
唐静又问:“庄哥打算去哪里?”她目光闪烁,以她现如今的情况,名节被毁,身边有无亲人,继续留在久城,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见会更加艰难。虽然她现在手里还有一些钱财,终归不能长久。想到这些,她心中有了决断,目光热切的对周庄道:“庄哥不如把我带上吧,我别的不会做,但是缝缝补补,做饭洗衣的活还是会的。”
周庄犹豫不决。
唐婧忽然起身,直直跪倒在周庄面前:“庄哥,你就把我当婢女收下吧,我在这久城,已难有生计。让我跟在你身边,我也能稍稍报答你的恩情。”周庄慌忙把她扶起。他毕竟少年心性,被唐婧一求,也做出了决定。道:“你不必如此,我也知你确实艰难。但我此去是要游历天下,山高路远水险,你可能受得了么?”
唐婧一脸坚毅:“当年我很小的时候就随着父亲一路来到久城,现在大了怎么还会不如小时候。我本来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这点辛苦我自然能受得。只要庄哥能够收留,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不怕。”
周庄听到她的答案,忽然一个想法脱口而出:“不如你我结拜为异姓兄妹如何?”
唐婧听他如此说,知道他其实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欢喜,说到:“庄哥是有大本事的人,你若不嫌弃我,我哪里有不愿意的?!”
两人当下请了街坊里老,述说结拜之意,请教结拜之仪。里老叫两人,给唐老汉夫妻两人的牌位前点香,双双拜倒,具述结义之事,之后同到周庄家里同样拜告周庄父母。
事毕,已近黄昏。两人就在院中摆桌,设酒并蜡烛等物,里老焚黄纸祷告天地,二人杀鸡歃血起誓,唐婧口称义兄,周庄口称义妹,两人拜了天地,至此仪式完备。里老祝贺,二人拜谢。
两人自是欢欢喜喜,骨头也分外的活跃,似乎恨不得一同和他俩结拜了才好。周庄笑骂它道:“你一把年纪,和我们年轻人凑什么热闹。”唐婧认了义兄,心中多日来的压抑苦闷一扫,闻言问到:“骨头年纪很大了么?”周庄说:“听师傅说,这家伙至少已经八九十岁了!”要知道一般的狗能活个十几年就是长寿了,八九十岁的狗,着实让唐婧和里老惊讶。
当晚两人置办了一桌丰盛晚餐庆祝,并答谢里老,骨头也沾光喝了足足三坛好酒。众人尽欢而散。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王然早早的来到了周庄的家里。才过两日,周庄几乎忘了这事。他一直觉得王然不过是心血来潮,少年意气而已,所以也并不怎么当真。当下也回想师父把他领上山后所教导的练体之法,操练起王然来。
这练体之法其实也并不复杂,无非站桩、举重之类。王然以前在典丁等人那里其实也练过这类功夫,不过并不系统,而且练两天荒三天,如今练来,才知真正的辛苦。如此这般,每日里王然清早而来,至夜方回,他竟然也坚持了下来,只是苦了他两个扈从,终日困守周庄的小院,起早贪黑的往返于郡府与周庄家两处。
王然来学武,少不得要蹭上饭食。王罭见儿子这次很是认真,让管家派了个婢女给唐婧帮忙,做饭洗衣等等,并送了一些银钱给唐婧。
王然与唐婧几乎天天见面,也就熟识了,只是他怎么都不肯称呼唐婧为师姑,也不知道他这一根筋的脑袋里面是怎么运行的,让人难以捉摸。当然周庄也不会要求他叫,要知道每次王然叫他“师父”都让他感到内心焦躁,只是多次提醒,王然就是不改,他也无法,只是加大了些操练力度而已。